她拍拍青瓷的脸:“儿子,不要这么看我,为娘是为你好,这条捆仙锁,是为娘亲手为你准备的礼物,为娘可是炼制了整十年,本来还差些火候,可娘得到消息,你受伤了,时机正好,所以就跟白鸟合作,用这小美人把你引出来,你果然没让我失望,跟你爹一样是个情种,娘很欣慰。”

  她左右看着青瓷的脸:“啧,我儿子长得真好看,随我。”

  青瓷吐她一口:“呸,你滚。”

  女人捂住他嘴,不让他出声,嘘声道:“好了好了,你也不要有怨气,你的身体我还是想让你保留的,三年前绑你的人我已经都处决了,如今为娘亲自接你回,还是很给你面子的,以后跟为娘过,啊。”

  若不是青瓷身上血流如注,听她的语气,还以为是一位慈母。

  “你这次这么快跑出来,是偷了你爹的缩地千里吧,让我看看。”她说着,自青瓷身上摸出一块玉佩,挑眉一笑,开始念动咒语。

  我眼见着她要带青瓷走,顿时肝胆俱裂,我喉咙里咯咯响着,努力往青瓷那边爬,眼见着女人结束咒语,一个白色的阵法自二人脚下升起。

  最后一刻,我只看到青瓷挣脱开女人捂嘴的手,回头留恋的看了我一眼,身影就被阵法的白光包裹,待白光散去,床前已经没有二人的身形,只有地上女人破开的大洞,昭然的呈现在地面上。

  我气急攻心,只觉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我再次醒来,我仍旧趴在地面原来的位置。

  嘴下的地上有一滩血,是从我嘴里流出来的。

  身上的疼痛已经感受不到了,只觉得木。

  一个黄衣服的女人倚在门口笑嘻嘻的看着我。

  “醒了?刚才真是一场大戏呢,多年分离的母子终于重逢,可喜可贺,应该很感人吧,可是魔尊大人的力量太可怕了,隔了老远都感觉到那种震荡与波动,我没敢靠近呢!”

  她摇摇头,“啧啧,可惜。合作一场,还没跟魔尊大人告别呢。”

  我本就兴致缺缺,不欲搭理她,所以我把头扭到一边,又趴了下去。

  那个女人是魔尊,在她跟青瓷高高在上的说话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不需要这个老女人给我普及。

  老女人啧了一声,起身走过来,围着我转圈:“怎么,伤心了?嫌弃魔尊大人没带你一起走?”

  “啧啧,小杂种,真是敢想呢,也不撒泡尿照照,你也配?”

  她踢了踢我:“怎么,死了?”

  我被她踢的哼了一声。

  她继续围着我转圈:“小杂种,他娘将他接走,以后是要他继承魔尊之位的,是好事,你在这里矫情什么?再说,就凭你这杂种身份也配不上他,就不要肖想他了,杂种就是杂种,哪里跟人家相配呢,得看清自己的身份。”

  杂种杂种,她这么喜欢这个词吗?

  “本来我还想着多折磨你几日再送你走,但是呢,魔主大人她觉得你是个累赘,让我解决了你,不要留,省得以后分他儿子的心,我跟魔主合作一场,自然要尊重她了,你说是不是?”

  她说着把我提溜起来,我心如死灰看着她。

  她恩赐道:“来吧,选个死法,是想被我活活抽死呢,还是被我将四肢挨个扯断,最后被拧断脑袋呢?”

  她恶意看着我,“你觉得那种比较舒服?”

  说着她嫌弃的看我一眼,又松手把我撇在地上:“满身是血,脏死了。我给你时间,你可以选一选。”

  我躺在地上,心如死灰,闭目不答,被她踢了一脚后,终忍不住抬眼,不解问她:“为何如此恨我?”

  她挑眉:“死之前想做个明白鬼?”

  我垂下眼:“你口口声声叫我小杂种,应该跟我的身世有关,你是因为我的出身要杀我。”

  我顿了顿,“是上一辈的恩怨,还是我娘抢了你丈夫。”

  “哎哟,”她夸张的捂住嘴:“还挺聪明。本来你这一句话,我听了要生气,拔你舌头的,但我现在心情好,不跟将死之人计较。”

  她摆摆手:“既然你猜到了,那么我呢,可以发发慈悲,让你做个明白鬼。”

  她说着,漫步走到床边,本想坐下,又觉得嫌弃,所以又开始围着我绕圈,曼声道:“你娘她啊,是个不要脸的狐媚子,她勾着我的丈夫,跟他偷情,让他背叛我,还生下了你。我明明当初有让人把你偷出来,销毁掉的,你当时还是颗蛋呢,”她冷笑一声:“只是不知中途出了什么差错,竟然过了十几年,让我在凤栖山又见到了你,我简直吃惊极了,你跟你那个该死的娘长得简直一模一样,”她扇了扇手,夸张的捏住鼻子:“身上还有一股难闻的劣质鸟味,我一眼就认出你来了。”

  “啧,你怎么没死呢?”她遗憾出声,恶毒望着我:“所以我得弄死你啊。”

  我哑声道:“我娘呢?”

  “呃,”她语声冷淡:“等你死了,去地府找找,也许就跟她团聚了。”

  我拧眉:“你杀了她?”

  她没回我,而是将手一合,“呃对了,你爹也在那儿呢,我当初好不容易毒死他,慢性毒药,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呢!”

  “还有啊,”她笑嘻嘻道:“他临死前还挂念你呢,知道是我将你偷走后,他还想掐死我,我告诉他我把你烤了吃了,你没见他当时那个样儿,怒急攻心,直接就喷血了,哎哟哟,”她捂住嘴,摆手笑:“用得着那么伤心吗,不就是个野种,啧啧,竟然连一柱香都没坚持住就死掉了。”

  我叹口气:“还真是个狠毒刻薄的老女人呢!”

  老女人猛地转身,厉声道:“你说我狠毒?”

  “难道不是吗?”门外有人出声,抬步迈进来:“不狠毒吗?”

  白鸟夫人回头,不禁失声:“珏儿?”

  我费力抬头,发现走进来的,竟是山主凤怜珏。

  我有气无力的趴回去,将脸搁在地上。

  对接下来的发展兴致缺缺。

  对自己这个身体的父母,我没有实感。毕竟我在原来的世界,也是个孤儿啊。

  我不知道父母的爱是怎样的。

  但我在这里亲眼见到的两个,都是扭曲的。

  凤怜珏站到白鸟夫人面前,音色低沉:“原来我爹当初,不是走火入魔死的。”

  他的声音复杂难言:“是你下的手?”

  白鸟夫人声音无措:“儿啊,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提前通知为娘一声?”

  她小心翼翼道:“你,听到了多少?”

  凤怜珏问:“你在做什么?”

  “呃,”白鸟夫人慌乱道:“在跟一个小朋友稍微玩玩儿,我就是吓吓他,刚说的话都不是真的,这小朋友不听话,我教育完了就放他走了。”

  她强调:“我说的都不是真的,你别信。”

  凤怜珏:“说的什么?”

  白鸟夫人松口气:“你没听到啊!”

  凤怜珏:“我都听到了,包括乌黑是我弟弟,爹是你毒死的。”

  白鸟夫人沉默一瞬,继而冷冷道:“你都听到了,还来问我做什么?”

  “娘,虽然当初我还小,但我记得当时的事,我爹跟那女人是意外,某种意义上说,她是我爹的救命恩人。”

  “所以呢?”

  “所以,你不该杀人。”

  “我从不后悔。”

  凤怜珏叹口气:“人做错了事就要承担后果,山有山规,娘你谋害前任妖王,本该杀人偿命,但您是我母亲,我可以网开一面,您就去后山的思过洞,思过赎罪去吧。”

  “好,果然是我的好儿子,对亲娘够狠,我问你,我进去了,还能出得来吗?”

  “杀人之罪,终生不得出,希望您能悔悟。”

  “哈,跟你爹一样,薄情寡义,早知如此,当初生下你,我就该亲手掐死你。”

  “阿酷,”凤怜珏扬声:“带夫人上后山。”

  白鸟夫人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被阿酷带着人押走了。

  白鸟夫人被带走后,凤怜珏杵在原地,暂时没有移动,他处置了自己的亲娘,大概也是不好受的。

  我趴在原地,还处在生无可恋的地步。

  回想青瓷最后的眼神,只觉心痛无比,甚至连呼吸都是痛的。

  对于白鸟夫人,她刚刚想杀我,其实我没感觉,我不怕死,我也不怎么在意自己的身世,但是我不恨她吗?

  当然是恨的。

  她跟魔尊联手,利用我,把青瓷带走了。

  她们把唯一对我好的青瓷强迫带走了。

  这叫我怎能不恨!

  我不怕她杀我,我本来想引她说话之余,积聚力气,给自己激发潜能,看临死前能不能跟她同归于尽,即便我死她活,也得生生给她剜下一块肉来。

  但凤怜珏闯进来,突然给她定了罪,还判了个无期徒刑。

  我又突然有些茫然了。

  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把青瓷追回来吗?怎么追?还追得上吗?

  想到此,我赶紧蠕动身体,想站起来没成功,于是我手脚并用,扑到凤怜珏脚下,抓住他的腿。

  凤怜珏回神,看向我,立刻低下身来,扶住我胳膊。

  他看我的眼神有些复杂,张了张口,想要说话,我没等他说出来,急切问他道:“若有人用青阳的缩地千里离开,马上去追,能追的上吗?”

  凤怜珏闻言一愣,皱眉道:“得看去了哪里,大抵是追不上的。”

  “那缩地千里能从这里,一下到魔界吗?”

  “不能入魔界,但可以直接到达修仙界与魔界的交界处,然后再入魔界。”

  “从这儿到两界交界,全力追赶,需要多久呢?”

  “至少半月。”

  “山主,”我希冀道:“你有法器吗?最快赶去魔界的法器。”

  凤怜珏歉然看着我:“抱歉,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