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川刚才说不好奇肯定是假的，从沈席年在手机上说要约他出门时，陆川便在猜测沈席年会带自己去什么地方。
但更加令他没想通的是，沈席年非要在除夕之夜约他出来的目的。
陆川透过车窗，越过街道看向栏杆下的那片波澜不惊的江水，又拧起眉转头看向沈席年，神情从疑惑到惊异。
沈席年见状，便知道陆川这是又在心里面瞎想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陆哥，你在想什么呢？”沈席年笑了笑，道。
陆川抿了下唇，也不扭捏，见沈席年发问，直接把心理活动说了出来：“我在想，你大半夜把车开到江边，是不是想要拉着我一起跳江？”
沈席年闻言，先是一愣。
他本以为陆川是在开玩笑，但男人神色认真严肃，沈席年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陆川瞪了一眼沈席年。
“你又不是什么正常人，就算是做出这种拉着我一起跳江的事，也不奇怪吧？”陆川又道。
沈席年深深地看向陆川，修长的睫毛下，黑色的眼瞳中藏着炙火一般的热烈和疯狂。
他勾了勾唇角，若有其事地道：“是啊，若是能和哥哥一同殉情，倒是挺浪漫的一件事。”
“……”
陆川听到这话，顿时语塞了。
他脊背身起一层凉意，往远离沈席年的方向挪了挪，警惕地看向男人，道：“疯…子…”
沈席年也不恼，陆川往后挪一分，他便向前靠近一步，直到陆川退无可退时，沈席年抬起手，抚摸上了陆川的脸颊。
“不过哥哥放心，我才不会这样做。”沈席年笑了笑。
他察觉到陆川全身都因自己而僵硬紧绷后，又讪讪地将手给放下，眼底划过一道失落。
“我可舍不得让哥哥死。”
沈席年道。
他只要陆哥陪他热烈地活着。
……
沈席年虽然将车开到了江边，但他并没有打算带陆川去江岸散步。
沈席年刚来B市时，顾着寻找陆川的下落，便在这边建了一个Asmodeus的分部。
他要带陆川去的，便是这个Asmodeus的分部。
陆川仰头看了一眼前方的那栋大厦，又用见了鬼的表情看向沈席年，“沈席年，你大半夜叫我出来，就是为了带我来参观你的公司？”
沈席年笑了笑，并没有否认，只觉得他身旁的哥哥可爱极了。
“陆哥等会儿就知道了。”
陆川收回目光，闷哼了一声。
罢了，反正他也就陪沈席年折腾这一晚，等过年后他离开B市，两人基本上便很难再见上一面了。
他倒要看看今天晚上这家伙能搞出个什么幺蛾子来。
陆川跟着沈席年进了公司大厦，左右打量着四周的办公区域，暗暗砸舌。
和沈席年折腾了近半年时间，但这还是陆川第一次来到Asmodeus在B市的分部。
众所周知，靠近江边的地方是B市这个小城市地皮最贵的地方。
而沈席年却偏偏挑了这个房价最高的地方，买下一整栋大厦作为Asmodeus在B市的分部。
这沈二少……还真是不把钱当钱看。
陆川回想起在和Asmodeus解约后他拼死拼活拉合作的那两个月，落差感一下子就上来了。
陆川穿过大厦的一楼，走到电梯口和沈席年一起上了顶楼，期间一个人都没看到。
想想也是，这大过年的，公司里有人才怪了。
大伙们都缩在家里面陪家人吃团圆饭呢，也只有他突然发昏，才会大半夜出来陪沈席年参观公司。
大厦内黑漆漆的一片，四周安静得只能听见两人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直到上了大厦顶层，电梯一开，沈席年趁着陆川不注意，牵着他的手走进一间房间。
“陆哥，你先将毛毯搭在身上，我开了暖气，屋子里等一会就暖和起来了。”
沈席年不知道从哪拿来的毛毯，顺手就披在陆川的肩膀上，几秒钟时间，就把陆川裹成了一个企鹅。
“行了，我自己来。”陆川撇过眼，神色有些不自然的道。
不管是什么时候，也不管两人的关系已经发生改变，沈席年都还是和从前一样，把自己这个比他整整大两岁的哥哥当一个小孩看。
这臭小子，口中一口一个陆哥叫着，可心里……却分明从没有把自己当成长辈看。
陆川坐在真皮沙发上，环顾着周围。
沈席年带他进的这间屋很宽大，他本以为是沈席年的总裁办公室，却没有看见什么办公文件或是办公桌。
反倒是给陆川一种浓烈的生活气息。
陆川掀起眼帘，目光落在斜对面的那扇门，他这时才发现，这间屋子里面居然还有房间。
“这是我的休息室，有时候工作积压到一块，我就不回家，索性在这里住一晚。”沈席年察觉到陆川眼底的疑惑，主动答道。
两人重逢这么久以来，这还是陆川头一次听见沈席年讲工作。
他总能在各种地方和沈席年“偶遇”，被男人烦得不行时，也曾骂过沈席年“不干正事”。
如今得知沈席年这样的人原来也和他一样，有时候会忙得回不了家，陆川难得找到了一点和沈席年的共同之处。
他的唇角勾了勾，又突然想到：沈席年会忙得不可开交，是否也和自己有关？
毕竟这家伙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烦自己了。
可还没等陆川细想，就见沈席年从里间拿出了一瓶红酒，和两盘刚煎好的牛排。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其余的美食佳肴。
“……”
原来这家伙刚才不见人影，是去弄东西吃了啊。
陆川扬了扬眉，看了一眼小桌上品相极好的菜肴，心口不一地道：“我不饿。”
“我和家里人吃过年夜饭了，你饿的话，就自己吃吧。”
“那陆哥陪我吃，好吗？”沈席年从容不迫地回道。
他不给陆川一点拒绝的机会，又道：“说过的了，今夜陆哥陪我，以后我便不再纠缠。”
“但是这么一个小要求，哥哥都不能答应吗？”
“……”
啧，又用这话来激他。
陆川认栽，点了点头：“行。”
过了这么久，屋内的温度已经上来了，陆川将沈席年给他的毛毯扔在了一边，又将围巾和外套脱下。
陆川出门得比较急，只在米白色的卫衣外面套了一件羽绒服。
将外套脱下后，他的身型和腰线完全显现了出来，白皙的脖颈光滑而细致。
沈席年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喉结干涩地动了动，他幽幽地想着：曾几何时，他无数次地环住那纤细的腰，在陆哥的脖颈处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的吻痕。
等陆川脱完衣服，离开沙发坐到他对面后，沈席年又迅速将眼神收回来，镇定地喝了一口杯中的红酒。
陆川狐疑地看了一眼沈席年，才拿着刀叉喂了自己一块牛肉。
嚼劲不错，肉质饱满。
沈席年做饭的技术一向不错，两人在一起时，也基本上是沈席年做饭给他吃。
三年过去，他重新吃到沈席年做的东西，还有些怀念。
只不过陆川并没有吃太多，他已经在家里面陪父母吃过年夜饭了。再美味的食物……在饱腹的人眼里，都会变得毫无吸引力。
人也一样，在经历了很多大风大浪后，便会将许多事情看轻看淡，没有精力再去折腾。
不过……沈席年是一个例外。
陆川看向沈席年，心里想着。
男人察觉到陆川不加掩饰的目光后，笑了笑，眼中带着缱绻的温柔：“陆哥怎么一直看着我？”
“你这样看着我，我会忍不住亲你的，哥哥。”
“……”
陆川立马便将目光挪开了。
这人可真够霸道的，不让他看，自己的眼神却从来没有收敛过，张口闭口都是这种露骨的话。
“沈席年，我还真是搞不懂你，你带我来你公司，就是让我陪你吃饭吗？”
“都快12点了，我可告诉你，十二点一过，老子立马就走！”
陆川打着哈欠，说道。
沈席年约他出来的时候恰好过十点，现在他还没搞清楚沈席年到底要搞什么幺蛾子，都快过新年了。
真是没想到，这重要的跨年时刻，他居然是和沈席年一起度过的。
陆川用手撑住下巴，懒懒洋洋地看向大厦外。
这屋内有一块巨大的落地窗玻璃，基本上将整个屋子的外景都揽括了。
陆川一进门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这块巨大的落地窗玻璃。
透过玻璃往下望，可以看清贯穿B市的那条江河，以及江对岸的繁华都市和璀璨灯火。
大雪将街道覆盖成白皑皑的一片，唯有挂在一排排绿化树上的灯笼，为除夕佳节增添了一些节日气氛。
陆川平静地看向大厦外，沈席年则看向男人的侧颜，眼底划过一丝笑意。
他没有出声打扰陆川，而是不动神色地走到了陆川的身后。
在零点到的那一刻，江上突然放起了烟花。
烟花骤起，直升到顶空，炸出最灿烂的花火。
就在陆川震惊的片刻，其余的角落里也升起了烟花，安静的城市在这一刻，突然炸开了锅。
陆川不可置信地看向大厦外的一切，直到耳边传来沈席年低沉的嗓音：“陆哥，新年快乐。”
这是沈席年为陆川准备的盛大惊喜。
满城烟花，只为一人而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