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川本是追着宴礼出来的，却没想到会在酒吧大厅里碰见沈席年。
酒吧内，人影窜动，灯光夺目，男男女女衣着性感，伴着极有节奏感的音乐在舞池里跳动的。
在隔着人群见到沈席年的第一眼，陆川止住脚步，定在了原地，攥着帽子和外套的手指动了动。
他和沈席年仅仅只有几步的距离，男人只需要一抬头，就能看到自己。
但沈席年正侧目和吧台的调酒师闲聊着，他眉眼微弯，唇角带着丝丝浅笑，在酒吧暧昧的灯光照射下，有一种说不出的风流感。
陆川下意识地拧了拧眉，他不清楚沈席年怎么会一个人来这种酒吧，但看到男人和别人聊得这么开心，心里突然就有些发闷发慌。
头也感觉有些胀痛，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呼之欲出，陆川的心跳突然剧烈地跳动起来。
“呃……！”
陆川咬了咬牙，强撑着身体扭头越过人群，按照原来的路线又回到了先前的那件包间。
不远处，正和调酒师聊得起兴的沈席年在陆川往回走后，缓缓地抬起头，一双黑瞳直勾勾地看向人群的最深处，“……”
“沈二少怎么一直盯着前面看啊？是我不够好看吗？”那调酒师见沈席年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眼神闪了闪，问道。
“……”
沈席年侧目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回那调酒师的话。
他唇角勾着一抹薄笑，沿着刚才陆川走的那条道，紧跟了上去。
……
“怎么回来得这么快？”宋辽看了一眼陆川，目光落在他手上的帽子和外套，又道：“人没追到？”
陆川点了点头，将东西扔在沙发上后，全身放松地躺在了一旁：“嗯，那小子跑太快了，我没追上。”
“我刚给他发了条消息，让他自己注意点。”
他刚到走廊上时就和宴礼发了消息，但那小孩估计还没有看到，或者就是还在气头上，迟迟没有回他。
“啧啧，咱们陆哥就是不得了啊，都把人家给气哭了。”宋辽搭上陆川的肩膀，一副吃瓜看戏的模样。
陆川将黏在身上的宋辽推开，丢过去一个嫌弃的眼神：“你别这么笑，贱得我都想揍你。”
“……”
宋辽的笑容立马就僵住了。
“算了算了，你不喜欢听我就不聊他了。”
“就你和宴礼，都TM扯三年了，谁愿意管似的。”
“也不止三年……”陆川突然补充道。
宋辽在手中摇晃的酒杯一停，他反应慢半拍地看向陆川，停顿了几秒后，突然情绪激烈地冲陆川问道：“不止三年？你怎么知道不止三年？”
“你记忆恢复了？”
陆川睫毛闪了闪，握在酒杯上的手指一紧，他摇着头，道：“没。”
“那你怎么……”
“我猜的。”陆川看向眼神困惑的好友，抢先一步回道。
他的语气很淡，眼底波澜不惊，和一旁抓住他肩膀情绪激烈的宋辽，完全是两个极端。
“三年前我失忆后，第一眼见到的人就是宴礼，我和他不可能只有三年的交情，这一点很好猜。”
“宋辽，我又不是你，我只是失忆，又不是傻子。”
说完，陆川就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一眼宋辽。
“去你的，你别拐弯抹角骂老子！”宋辽闻言，当即笑骂着给了陆川后背一掌。
目光无意间瞟向陆川的脖颈，这才又想起他刚才要问的话：“哦对了，你脖子上的吻痕又是什么一回事？真有伴了？”
陆川摇了摇头。
宋辽的笑容立马就变得不怀好意起来，“难不成……是一.夜.情？”
“……”
陆川看了看桌上的酒杯，考虑了一下将酒水泼在宋辽脸上的可行性。
“我去nm的一.夜.情。”陆川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神色暗了暗：“我这是被某条狗咬的。”
宋辽：“……”
“我先去下洗手间。”陆川并不想再和宋辽聊这个话题，在宋辽又要追问时，抢先一步遁了。
但陆川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刚进洗手间，就被人拽着肩膀用强力带到了厕所里。
背砸在门上，耳边传来门反锁的响声，陆川刚看清眼前的人，就见男人附身压了上来。
“沈……唔！”
铺天盖地的吻席卷而来，密密麻麻地落在陆川的唇上，带着酒意和独属于沈席年的气息，将陆川整个人给笼罩。
陆川动了动身体，用力瞪了瞪沈席年，用眼神示意他将自己放开。
可沈席年却只是捏了捏陆川的腰，将贴在男人唇上的吻进一步加深。
陆川的眼底晕染出潋滟的水汽，眼尾泛起微红。沈席年要亲他，他便对着男人毫无章法地又咬又啃，以反抗沈席年这蛮横无理的行为。
沈席年的嘴皮被陆川的牙齿咬破，渗出丝丝血来，可他既没有因此报复陆川，也没有停下这个吻。
而是吻得更用力，直到两人的口腔里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直到陆川的唇角染上他的血……
在陆川脱力地靠在他肩上后，沈席年才给了陆川一点休息的时间，他靠在陆川的耳边，带着笑意道：“陆哥，你咬得我好疼啊……”
陆川边喘着气边骂道：“咬死你才好。”
要不是他现在没什么力气，他早就一脚踢上去了。
感受到沈席年的手在他的腰间摸来摸去后，陆川立马抓住男人的胳膊，“别乱摸，快把门给我解开。”
沈席年笑了笑，凑在陆川眼前，用带血的唇亲了亲男人的的脸颊。红润的皮肤上突然染上了一抹红，他的眼底划过一道愉悦。
“陆哥不问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你在不在这里关我什么事。”陆川扭过头，用手在刚才沈席年亲过的地方抹了抹。
“我是跟着陆哥你来的。”
见陆川不想和他对视，沈席年神情骤然一暗。
“陆哥是不是以为刚才在大厅里我没看见你？”沈席年说着，捏住了陆川的下巴。
“我其实一直在等你，我以为陆哥看到我了，就会主动和我打招呼呢。”
“结果哥哥你扭头就走，可真无情。”
下巴被人捏住，陆川被迫要和沈席年对视，他对上男人那双如黑潭般深不见底的眼眸，睫毛抖了抖。
“沈席年。”陆川轻唤了一声男人的名字，语词清晰，没有夹杂一星半点的私人感情。
沈席年眼中带着期待，凑在陆川的面前说了一句：“我在。”
他的眼睛很亮，像是有细碎的星星，可陆川接下来说的话却让他的这份希望扑了空。
“我并不关心你为什么会来酒吧，也不在意你的想法和感受。”
“你说的对，我的确无情得很，所以……你现在能别再纠缠我了吗？”
沈席年没想到陆川会对自己说出如此伤人的话，他神色愣了愣，刚才还闪着星星的眼睛骤然暗淡下来。
前两天在宴会上时，他和陆哥不都还是好好的吗？
他这一月来的死缠烂打对陆川分明就是有效果的，他也能感受到，陆川在一点点放下心中的戒备，慢慢朝自己靠近。
明明陆哥前两天还为他的情话和亲吻而害羞，可今日相见，沈席年却只在陆川的眼底看到冷漠和厌恶。
狭小的空间里，两人呼吸交缠，一举一动都无处遁形，陆川能捕捉到沈席年眼底的不安，沈席年同样也能看清陆川的神情。
陆川的眼底分明没了两日前的羞涩和喜欢。
“不在意……”
“不关心……”
沈席年嘴边低喃着刚才陆川说过的话，唇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
他的脸色苍白，但唇角因为有了鲜血的点缀，而红得格外艳丽，像是一朵开在破败之地的罂粟。
陆川察觉到沈席年的情绪极不稳定，他吞了吞口水，悄悄地抬起手去开厕所的门。
可手刚搭到门锁上，就被沈席年迅速地抓住，紧攥到了他的手心里。
“你……”
陆川慌乱地看向沈席年，却被男人的眼神给震慑住了。
那是鹰隼捕捉猎物时才会有的眼神。漆黑如墨的眼眸，透着深不见底的暗光，阴鸷而可怖。
而下一秒，眼睛的主人便低头吻住了他。
与先前那如绵绵细雨的吻不同，沈席年的这个吻充满了暴戾和怒气。
他霸道地撬开陆川的唇齿，没有一丝的温柔和眷恋，不断地攻城掠地，不断地抢占着……
陆川被吻得脱力，手将沈席年的衣服抓得皱巴巴的，在心里安慰自己：这只是一个吻罢了，并不能代表什么。
等之后他走出这扇门，便不会再和沈席年扯上任何瓜葛。
果然啊，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沈席年对待他，永远都只会用强取这一套。
分隔三年，也不能让沈席年改变半分。
……
三年来，陆川幻想过无数个令他恢复记忆的场景。
或许是在某一个风和日丽的清晨，亦或许是在一个平淡的周末……
时间一长，这些幻想也渐渐淡去，在医生的开导下，他甚至接受了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恢复记忆的可能。
可陆川从未想到，令他记忆恢复的节点，会是在酒吧上和沈席年的匆匆一撇。
酒吧交错夺目的灯光打在沈席年的脸上，男人摇晃着酒杯，身姿慵懒，唇角带着浅笑。
一如回到他们初见的那日。
那一刻，陆川记起了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