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白靡准备的餐食还是一如既往的简单,满桌子的绿色蔬菜,让人不得不怀疑安可是不是把冰箱里自己吃不完的蔬菜全都喂给她了。

  但是兔妖却吃得很开心。

  安可是吃过了回来的,所以她也就没有和白靡一起坐在餐桌上,不过这样也好,她其实不是太喜欢和白靡一起吃饭,总容易让她想到高中的时候。

  她兀自一人坐在沙发上,随手按开电视开关,喧闹之声一瞬间将室内的寂静驱散开来,塞满了安可的耳朵。

  安可大脑放空,双眼无神地看着电视上不知所云的色彩斑斓。

  大部分的时候,她是不看电视的,就算把电视打开,也不过是听个响动。人类总是会有这么一种习性,好像不允许自己有发呆放空的时间,一定要为自己找点事情去做、找个目的去实现。

  “怎么了,今天和熊金出去发生什么了吗?”

  白靡不知道什么已经吃完了饭,在电视声音的遮盖下绕到了她背后,手搭在她肩膀上,轻轻按摩了起来。

  “你别……!”

  眉毛刚一皱上,便被一根手指给封住了抗拒的话语。

  “你还没吃,对吧?”

  那人轻声细语,却偏偏声音没被淹没在电视夸张的笑声中,无比清晰地传进了安可的大脑中。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身体的空虚。

  无法拒绝。魅魔僵硬着身子,又将头转了回去,被动接受着轻柔的按压和丰沛的精气一同注入肌肉的感觉。

  “所以说怎么了?方便和我说说吗?”

  耳边传来关心的声音,手指自觉地将电视声音调低了两度,嘴上却还是倔强地说道:

  “没事,你吃完就赶紧回去吧,注意安全,太晚行车有危险。”

  “现在还在晚高峰,我想再待一会儿再走,不然堵车可就不好了,你说对吗?”

  对方轻飘飘地在言语之中用软钉子扎了一下安可,明确地表示出了她不想走的意思,与此同时手上也没闲着,老道地寻找着安可最为僵硬的点位。

  后背上柔软的躯体贴了过来,隔着衣服传达着温热的触感。

  安可的思绪被吸取精气的快感搅得乱七八糟,憋了半天也只憋出了三个字:

  “……知道了。”

  “说起来,熊金好像说,最近想让你去协助他做监狱那边的工作?”

  “只是帮他写一下商业计划书而已,所以大概要去监狱几趟,和监狱那边交涉一下,做点数据。”

  “有熊金在的话,这工作倒也不难,只是,如果是写商业计划书的话,游方不是更合适一点吗?我没有质疑你能力的意思,只是你知道的,他们两个人关系是最好的,听说当时报志愿的时候都是一起报的,也是一起进入社区服务局的。”

  白靡一边按摩着安可的肩颈,一边若有所思。

  这些都是熊金自己和她说的,换做是谁都没法想到,天天吵架的两个人竟然不仅是青梅竹马,而且还关系好到了这种程度,甚至熊金当时还因为成绩跟不上游方,可能没办法跟她去一个学校而偷偷哭过……这事是去熊金家里吃饭的时候,熊金她妻子告诉白靡的,还特地叮嘱了她不要和游方或者熊金说。

  既然有这层关系在里头,那熊金根本就没有必要来找安可才是。

  “……这些在个人档案里有写吗?”

  “当然没有。”

  “那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就好像龙威的余韵还留存在心间一样,安可突然感觉到一阵害怕。

  “嗯?”

  白靡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低头,靠到安可脸旁,温柔的赤色眸子缓缓地舔舐着那一片肌肤,稍微有点心痒。

  浅浅的呼吸穿过凝滞的空气扫到安可脸上的绒毛上,安可只觉得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就在她终于觉得要忍受不了这样的折磨,想要不客气地推开她的时候,那人终于开口了:

  “了解下属状况,不也是领导该做的吗?”

  言罢,那张脸又笑了起来。

  白靡抬起头来,趁着安可发愣的瞬间,从她背后绕到她的身旁。

  一直到一旁的沙发凹下去一块,安可这才乍然反应过来。

  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狡猾的兔妖抢了先:

  “不过既然他想要让你帮他,那就肯定有他自己的考量,有什么不能告诉我们的理由也说不定,只是,我有些担心你……”

  “担心我?”

  安可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只是刚刚没成功皱下去的眉毛此时皱了起来。

  “嗯,安可你,不是很擅长和少数种接触吧,更何况是监狱里的少数种,一般来说,会犯罪的少数种都更加接近少数种原本的样子。”

  “你会……害怕吗?”

  那双认真的红眸正视着她,仿佛要看穿她的所有,直抵她的心底深处,但是那份言语又轻描淡写得可怕,就像在说今天是星期四一样稀松平常。

  “……我是少数种。”

  “我知道,但是你害怕对吗?害怕少数种。”

  安可张了张嘴,但是不知道该蹦出怎样的音节来掩饰自己。

  难以置信,对方的态度实在太过理所当然,就好像她真的同安可很亲密、真的很了解她一般。

  不知所云,简直是不知所云,安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听到这样的一句话后会这么动摇,明明她只需要不去理会就行,可是她偏偏……

  “我是少数种,我怎么可能会害怕同种。”

  眉毛皱得更深了一点,慌乱之中,就连不应该犯的种族错误都犯了。

  “少数种为什么不会害怕少数种,你对少数种的态度很奇怪吧?我想……你或许是不喜欢少数种的吧。”

  同她紧挨着坐着的人一直都是一脸轻松,白发披在肩上,还有几根顽皮地朝她那边翘起。

  不像安可,浑身冰冷,身躯僵硬到连最近的热源都无法感知。

  “……所以呢?”

  安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的这句话。

  自己如同在赤色的光芒下无所遁形一般,让她感到恐惧,这种恐惧是生理上的恐惧无法比拟的。

  她年少时也常常感到这种恐惧。

  如果白靡知道了她在用着怎样的眼光看待她……如果白靡知道了她是半魅魔……那么……会怎样?

  如果说那时的不安是同渴望被发现、渴望被了解的欲望混在了一起,那么现在,就是纯粹的不安和恐惧。

  别看她,别注视她,别让……她再变成聚光灯下的玩物……

  巨大的恐惧一下子席卷了她,让她情不自禁想要逃离,就像当初一样。

  一双手突然覆在了她的手上。

  “怎么了?手好凉。”

  白靡捧起她的手,揉搓了两下,又放到嘴边吹了口热气:

  “天气越来越冷了,你以前就容易手脚凉,还有冻疮,要多注意一点,手套买了吗?”

  安可回过神来,一下子把手从温暖处抽出来:

  “谢谢,已经买过了。”

  这点小事她自己还是能记得的,只是没想到那么久远的事白靡竟然记到了现在。

  白靡一点也不在意安可这点程度的冷淡,倒不如说和她相处了这么多天,她都已经快要习惯了,她微微笑了笑,唇边的酒窝一闪而逝:

  “我只是想说,如果你想要拒绝的话,直接拒绝就好,熊金不会介意的,如果你说不出口的话,我也可以帮你说。”

  “不用,谢谢。”

  终于从那种莫名其妙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安可默默地坐的离白靡远了点。

  沙发这么大,她为什么偏偏跟自己挤着坐。

  “还有,我不害怕少数种,我自己也是少数种,不要对我有不当认知,好吗?”

  “真的吗?”

  白靡恬不知耻地挪动屁股,又靠近了她半分。

  “那给我看看你魅魔的形态也可以吗?”

  她两眼放光,丝毫不顾安可以一种看变态一样的眼神看着她。

  “我不用魅魔形态是因为我习惯了多数种的样子,而不是因为我害怕少数种,这一点希望您能记住,还有,我可以告你性/骚/扰吗?如果你想看魅魔的样子,可以去千度上面自己搜,没有必要来性/骚/扰我,好吗?”

  “是这样吗……”

  肉眼可见的失望。

  “但是你今天在角质护理店那边的时候有变成魅魔的样子吧,早知道我就也跟着一起去了……”

  肉眼可见的更加失望:

  “明明在那种时候都不会露出来……而且现在身上还有龙种的味道,对于嗅觉灵敏的草食妖类来说真是……”

  安可终于忍无可忍了:

  “知道得太多已经变得有些恶心了!!”

  声音吼出口以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或许是有些不礼貌了,和她们这种简单的身体和金钱关系不匹配,所以又狗尾续貂般地配上了一句“抱歉,我开玩笑的”。

  她的舌头总会在她没注意到的时候用一种过于亲密的态度去对待白靡,这让她最近稍稍感觉有些烦恼。

  “是吗,抱歉。”

  ……话听起来很正经,声音听起来也很诚恳,但是一旦看进对方的眼睛里——

  兴奋在那团红色酒液里一览无余,对方甚至连掩盖都不想掩盖一下。

  虽然不知道是戳中这人哪个兴奋点了,但安可这一刻已经觉得有些寒颤了。

  “那看我的也没关系……”

  湿润的舌头扫过唇瓣,也不知是主人的有意还是无意。

  还没等安可反应过来,对方便靠了过来,一对纤细的兔耳从发间钻了出来,摇摇晃晃,仿佛是在等待着被抚摸,白靡弯腰,手臂轻轻搭到她肩膀上,从这个角度,安可甚至可以隐隐约约地看到她后面毛茸茸缩成一团的尾巴……

  “给我回家去!!”

  无可忍受的大叫声响起,伴随着软软的抱枕被砸出的声音。

  屋外车流渐少,早已过了晚高峰的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