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的所有展开都背离常规, 恣意到极点。
游纾俞手捧花球,坐上冉寻的副驾。
窗外热风灌入,猎猎作响, 却掩不住胸腔传出的鲜活可感的心跳声。
她们拖拽唯一一个行李箱,抵达机场。
因为没有时间提前买票,于是仓促间以手机随机选定的地点作为旅程目的地。
重游嘉平机场, 游纾俞惊觉,那时是她挥手送别冉寻。
而现在,冉寻牵紧她的手,在拥挤人流中奔向未知。
游纾俞是想冉寻决定她们要去的地方的, 可在说出“听你的”之后, 却发觉对方有些苦恼。
“怎么什么都听我的呀?”冉寻在大庭广众之下搂住她的腰,认为这实在是一个甜蜜的烦恼。
“让我想宠一下你都做不到。”
她更想游纾俞在床上能听她的。
其余的,她不介意都听女人安排。
手机随机抽选的地点像个巧合, 就停在宁漳。
好像要她们重走一遍遗失的过往,将所有遗憾都修正圆满。
登机时, 冉寻戴着腮红墨镜与口罩,相隔重重遮掩,游纾俞依旧能看清对方那双笑眼。
恍惚间,一切都又回溯到一个月前的初夏。她将与冉寻赶赴一场夏日旅途。
现在是八月,盛夏的最中央,好在不算迟。
临时买票,游纾俞直接购入两张商务头等舱的位置。
冉寻乐于被女人包养, 只不过, 乘务人员总在身边穿梭, 她没办法做什么出格的事。
只好诉诸刚刚被游纾俞拉出黑名单的社交软件:
[想亲你。]
其实在婚礼现场,把女人抢跑的时候就想了。
更别提刚才登机时, 游纾俞一直似有若无地偷看她。仍是一副清冷无波模样,却在她靠近后,睫羽颤得厉害。
游纾俞取出手机看了一眼。
没预料到会是冉寻,更没想过是这样直白的话。
忍着羞耻,配合对方挑起话题的方式,打字回复:[飞机上不许。]
[不让空乘发现就好了嘛/委屈]
[不止想亲。]
[纾纾,一会过来坐我腿上好不好?]
[你刚才说都听我的。]
冉寻打字速度飞快。
这个沟通方式有些许幼稚,她们之间只隔着一条过道,明明近到偏头就能看见对方手机屏幕。
本以为这么过分的话不会得到回复了,可不久之后,冉寻手机响了。
[降落之后,都依你。]
游纾俞枕在座椅里,阖眼不语。
只有殷红耳廓显露出些许羞赧端倪。
-
抵达宁漳时已经是傍晚,冉寻拦了辆计程车,带游纾俞落脚。
一路上途径沿海公路线,车辆在日暮光线与碧海之间穿梭,白沙鲜亮,水鸟翔集,岸线粼粼轻闪。
到公寓后,冉寻将行李箱朝客厅一推,按游纾俞在玄关角落里,迫不及待地吻她唇角。
游纾俞应接不暇,门关的那一刻,面前的空间对她来说全然陌生,好像一举一动都落入冉寻掌心,再难挣脱。
只好搂住冉寻的背,生疏回应。
直到呼吸不畅,氧气被掠夺殆尽,才绵弱咬一下冉寻舌尖,示意她停下来。
“我饿了,冉寻。”她试图转移冉寻的注意力。
“……没有力气。”
冉寻被女人依偎在怀里,微微气喘,眼角湿润的模样勾得心痒。
心想,怎么连这种人之常情的话,经由对方声线说出口,就变得婉转诱人起来了。
像存心勾引她似的。
她揽着被她亲软的女人坐到沙发上,吻一下她侧脸,“我去给你做,鸡蛋面可以吗?再给你打个蜂蜜豆浆。”
“好。”游纾俞答。
趁冉寻忙碌之际,她才第一次打量这间公寓。
空间还算宽敞,或许是因为居住时间不久,显得空旷整洁,客厅有架崭新钢琴,应该是冉寻之前驻留宁漳时买的。
游纾俞走上前观摩,目光忽然停顿。
她看见琴上摆着一只香薰蜡烛,粉蓝配色,无尽夏装点,因为燃过,一行文字暴露在空气中。
过去由她亲手在硫酸纸书写下的句子。
现在读来,难免羞耻。
冉寻从厨房出来时,看见游纾俞垂头,正在本子上写着什么。
那是她从没见过的一个新日程本。
忍住好奇心,她没有上前,只是问了一句:“在做什么呢?”
游纾俞回答:“写一点来宁漳后的日程规划。”
她把本子合上,冉寻就黏了过来,笑着发问:“规划里有我吗?”
全都和冉寻相关。
是她想和冉寻做的事的详尽合集。
游纾俞知道这不能让冉寻看见,否则对方尾巴一定会翘高,说些让她答不上来的话逗她。
“……有一些。”她出声。
冉寻拖长音噢了一声。
她懂了,那就是全部。
连本子的款式都和那本日记一样,她很难不怀疑,游女士是不是又在暗戳戳给她写情书。
趁天黑前,两个人简单吃了一餐。
旅途仓促,临近休息时间,游纾俞才发现冉寻带过来的行李箱里,没有她的换洗衣物和日常用品。
“有的呀。”冉寻拎起自己的一件睡裙。
明度很高的桃红色,花边吊带,一看就和游纾俞气质犯冲。
“或者,纾纾可以不穿,洗完之后就到我被子里。”她无辜歪头。
游纾俞匆匆接过她的睡裙,没作声,羞到不愿再在她面前出现哪怕一秒。
冉寻闷笑许久。
正哼着曲调,动作轻快,勤快收拾房间之际,手机忽然响了。
梁荔给她发了条消息。
先是问她去哪了,又看上去很急地提醒她,有人马上要给她打电话。
冉彭两个字才刚跃进屏幕,就被同名来电显示覆盖。
冉寻心想这可真够急的。
她按了接听键,“喂,爸,您晚上不忙了?才想起您失联多年的女儿。”
“今天一整天我都在小梁的婚礼现场,你说呢?”对面语气听着不算愉快。
“眼睁睁看你拉着人跑了,和隽洁在后面喊,你也没听见。”
这可有点棘手了。
冉寻没想过这种可能性,她当时只顾着游纾俞,哪还有闲心关注周边。
“希望您人没事。”她饱含歉意。
深刻认识到问题严重性,但坚决不改。
听筒里沉默良久。
大概是六年多没和冉寻拌嘴,此刻冉彭有点反应不过来。
“回国之后也不着家,还得去别人的婚礼现场抓你。”他竟叹息一声,“现在又去哪儿了?本来想一起吃顿晚餐,现在饭菜都凉了。”
“我在宁漳呢,和我女朋友一起。”冉寻很诚实。
游纾俞恰好在这时走出浴室,看见冉寻在和别人打电话,脚步声放轻。
素来寡淡的人穿一条桃色睡裙,衬得肤色愈发清透白皙,可惜裙摆太短,她勉强扯着才不暴露。
冉寻边敷衍着通话对面的冉彭,边走过去,下颔枕在女人肩窝处,撒娇似地搂住她不堪一握的腰身。
游纾俞听见近在咫尺的地方,传出一声严肃的“把电话给她,我和她聊聊。”
冉寻不想让冉彭欺负人,可游纾俞却已经望向她。
像是推断出她正在和谁交谈,朝她轻点头,示意自己可以。
“伯父,您好。”游纾俞接过手机,抵在耳边,礼貌开口问候。
“我叫游纾俞。”
表面游刃有余,可只有冉寻清楚,女人胸口正不易察觉地起伏着,频率不似寻常。
冉寻怜惜又心疼,正想着直接把手机抢回来算了,却听见冉彭沉默几秒,出声:“小游,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她第一次听见她爸发出这种声音。音量降低,透出点温和儒雅。
硬要描述的话,就是中老年男人忽然夹了起来。
游纾俞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条理清晰,叙述平缓,没有过多外露,却句句说到关键之处。
“……虽然离开嘉大,但夏天结束就能在宁漳这边稳定下来。”说到这里,她话音稍顿。
看一眼身边人,“也足够承担冉寻的一切花销。”
冉寻实在没忍住,偷亲了女人一下。
心想,这可怨不得冉彭忽然和颜悦色,实在是游纾俞太讨人喜欢。
谦逊温和,单从遣词造句和咬字习惯,就给人正经端庄的印象。
更别提规划明确,而且,还想一辈子养着她。
游纾俞眼睫翩跹,无暇管冉寻动手动脚。
她严阵以待,还要分神思索冉彭后面抛给她的问题。
冉彭也知道最近游家日薄西山的一系列事,但没提,只是问了游纾俞几句日后打算,还有她和冉寻结识的细节。
游纾俞滴水不露,一一应答。
最后轻声开口:“我是在七年前遇到冉寻的,一见钟情。”
冉寻忙把电话抢回来,打断,“之后是付费内容,就不在电话里详说了。”
她可不能便宜了冉彭,万一听完她们的故事之后翻脸不认人怎么办。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详谈?”冉彭面对她也不夹了,听不出是喜是怒。
“带小游一起。”
冉寻屏住呼吸,她从没有这样一刻怀疑过,她爸被夺舍了。
也可能是最近手头紧,没钱住院吓她了。
心跳飞快,她矜持回一句:“再说吧,我得听我女朋友的。”
挂断通话,冉寻把手机甩到沙发里,再去看游纾俞,发觉对方已然耳根温红。
像是没预料到,她在家人面前竟直接那样称呼她。
冉寻才不管这些细节,揽着女人到沙发上,抱她到自己腿间。
她给游纾俞的睡裙长度实在太清凉,又是吊带款式,这个姿势,大片的旖旎风光袒露。
更别提肌肤相亲摩挲,无言酝酿热意。
对方羞得抬不起头,本能想挣扎,却被冉寻一句委委屈屈的“你说过都依我的”逼回去。
“姐姐。”她难得乖巧。
这样的视角之下,游纾俞墨发湿润,双眸仍氤氲着浴后水汽,穿着勾人,与刚才冷静陈述的模样判若两人。
诱人却不自知,低声唤她的名字。
让她放她下来,不要在这里,去卧室。
冉寻却已经被恶劣的心思淹没了。
衔住游纾俞的耳垂,发觉女人被她困在怀里的蝴蝶骨悄然震颤起来。
“今晚,你要不要自己动?”她出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