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遇醒来的时候,一身的冷汗,天还没亮,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亮。
可是仔细看的话,又分明能在这黑暗中看见一丝丝的光,他好像找到他的光了,可是他始终记得他母亲说的话。
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也不要轻易爱上任何人。
可是……他能怎么办呢?
明天……就是他妈妈的忌日了。
那帮人都会去吧,就算是走个形式,其实每年都会去的。
带着花,带着一大群人,然后……如果有兴致的话,再带上一瓶酒。
可是他们都不知道,他妈妈最讨厌喝酒,一沾就醉,也最讨厌闻酒的味道。
他失眠了,一直睁着眼睛,到了早上7:30,然后起床洗漱,吃早饭出门。
“这么早出去干什么?”
贺遇愣了一下,没说话,径直走出了门口。
这一天他从来不会和那些人一起去,很多人说他不孝,说他妈妈对他这么好,可是连忌日都见不到自己的儿子一面。
呵呵,他孝不孝,不需要那些人来评判。
他妈妈最喜欢热烈的红玫瑰,可是生前没有被送过几次,反倒是在去世之后,贺冠清每次来都要带上一束。
他明明知道他妈妈喜欢什么,他就是懒得送,连装都懒得装。
站在远处看着那些人,像是走流程一样,祭拜他母亲。
他本来想和之前一样,等那些人走了再过去和自己母亲说说话。
可是今天……他看到了两个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项斯年和他妈!
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冲了出去。
“谁允许你们来这儿的,滚出去!”
那帮人懵了,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他,可是明明他们才是那帮怪物。
“你有什么资格来着,你有什么脸面面对她?”
“小遇,”项黎愣了一下,“我这不是……”
“别叫我,你不配!”
项斯年听见这句话,彻底怒了:“你怎么说话的?知不知道尊重长辈,我妈怎么说也是你长辈吧,你怎么和他说话的。”
“还有你,”贺遇无差别攻击,“你也没有资格来着,你别在这和我说这些话,尊重长辈,如果你知道尊重长辈的话,就不会来这儿了。”
“还有,”贺玉把地上那瓶酒提了起来,扔到了何冠清的怀里,“我妈最讨厌喝酒,你不知道?”
他早就气红了眼睛:“我妈最讨厌黑色,你不知道吗,你们还偏偏穿一身黑来祭拜她,你们是何居心?”
“黑色好看吗?也对,看着肃穆庄重就行了,你管她喜欢不喜欢呢?传出去好听不就是了。”
贺冠清张了张嘴想说话,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爸,”这么多年了,贺遇再一次开口叫他爸,却是在这种场景下,“你就算再不喜欢我吗?也不用带着这母子两个人来恶心她吧,你们最起码做了八九年夫妻,这种情面还是要给的吧。”
“回去吧,别在这恶心我妈了,也许她真的能看到呢,你让她在下面活得安分一点好吗。”
“贺遇,你身为长子,从小家里的长辈就是这么教育你的吗?”项斯年盯着他,不想错过任何一个说教他的机会。
听到这句话,贺遇只觉得讽刺。
“长辈怎么教育我用不着你管,你真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别人都不知道吗?只是我不想说,但是如果你真惹到我了,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等到那帮人走了之后,贺遇整个人在原地站了好久,才把墓碑前鲜艳的的红玫瑰撇到了一边。
“活着的时候不买,等到人去世了,就不要来惺惺作态了,妈,你也觉得他们恶心吧,他们的玫瑰我们不要,你最喜欢我买的红玫瑰了,对不对?”
自然是没有人来告诉他对或者不对。
“我小的时候您就告诉我,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哪怕是最亲近的人也不行,我做到了。”
“我很小的时候你还告诉我,不要轻易的爱上一个人,可是我……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我也不知道我做的对不对,可是我好想真的喜欢上了一个人。”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总觉得他这个人很好玩,到后来发现其实他不玩好玩的很坚韧,像是一个竹子,怎么掰都掰不断。”
“我好像从他身上看到了之前的我,我之前……也是和他一样的吧。”
“妈,你在看着我长大吗?我长成了你希望的样子吗?”
“妈,这红玫瑰是我新买的,还很新鲜,你一定会喜欢的。”
就这样,他在他妈妈的墓碑前从早上坐到了晚上,一天没吃饭,倒也不觉得饿。
等到晚上回家的时候,祁子连已经做好了饭菜。
“回来了?”
看到他回来,祁子连笑了笑,把椅子拉开,夸张的比了个手势:“王子请入座。”
贺遇被他逗笑了,真的很奇怪,因为这人也没有做什么,可是一看到他,心情好像就会莫名其妙的变好。
“从哪里学的这些?”
“不是,你都不上网冲浪的吗?这不是有点小火的梗吗?王子请吃饭吧,来看看我的手艺怎么样?”
何雨本来还笑得挺鲜艳的,听到后面这句话,脸上的笑容直接僵住了。
“你……你做的?”
他可还记得那碗鱼汤,不会又是什么黑暗料理吧?
“对啊,李妈,最近家里面有事儿,我今天下午去,直接让他回去了,正好我最近新学了几道菜,让你尝尝。”
“我……我好像也不是很饿。”
听到这句话,祁子连露出了委屈的表情。
“不饿吗?可是这些菜我做了一下午,难道你真的一口都不想尝吗?可怜我……可是专心为你做的,为了报答,你愿意帮我的吗?可是你却连尝都不愿意尝一口,终究是我一片真心错付了。”
“啊!”祁子连捂住嘴,“你不会是害怕我做的不好吃吧?看来你早就已经嫌弃我了,没想到我终究还是本人嫌弃了,你说我又有什么错呢?我不过就是想让你回家之后吃上一顿热乎的饭菜,想报答你罢了,唉,以后我再也不自作多情了。”
祁子连边说边观察贺遇脸上的表情,这些日子他早就把贺遇的性情琢磨透了,刀子嘴豆腐心,吃软不吃硬。最受不了别人对他说软话。
果不其然,贺遇叹了口气:“没有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虽然我不是很饿,但是这饭菜竟然是你做的,我怎么的也得吃两口。”
“得嘞,”祁子连马上笑了起来,“王子请入座。”
贺遇无奈的摇了摇头,刚刚那反应都让他觉得戚子言是装的伤心
可是又拿什么办法呢?既然决定了要追人,怎么着也得做做表率。
“对了,妹妹呢?”
“他早就吃完上楼去了,现在应该是在捣鼓房间的那一堆玩具了吧,你快尝尝,做了一下午呢。”
贺遇看了看桌子上的饭菜,好吃不好吃的先跟你说,看着卖相倒是挺好。
“行,我尝尝。”他夹起一筷子鱼香肉丝,犹豫的放进了嘴里。
他本来都做好了,要不咸死,要不淡死的准备了,可是没想到竟然意外的还挺好吃。
“怎么样怎么样?好吃不好吃啊?”祁子连眼睛亮晶晶的。
贺遇难得没有逗他,点了点头:“还不错,我再尝尝这个锅包肉。”
等到把桌子上的菜都吃了一遍,贺遇点了点头:“不错嘛,挺好吃啊!”
“那是!”祁子连一副骄傲的小表情,“我最近可是钻研了好久呢,如果不好吃怎么能行呢。”
说完这句话,两个人之间又安静了下来。
半晌,贺遇主动开口:“你故意的吧?”
“啊?什么故意的?”
“这一桌子菜,做了一下午,还搞了这么多奇怪的操作,是为了哄我开心吧,你早就发现我不开心了,对吗?”
祁子连沉默了一瞬,尴尬的摇了摇头。
“谁为了哄你开心了,我不是早就和你说过了吗?我叫你新菜品的时候,你要当我的实验品替我试吃,而且我不过是为了感谢你昨天晚上……”
祁子连接下来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他被贺遇紧紧的抱住了。
“我就当你是哄我开心了,我就当做是你为了我。”
祁子连抿了抿唇,双手小心翼翼的环住他。
“没事了,不开心的事情总会过去的,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不开心,但如果你想和我说的话,我可以当你的倾听者。”
“我们出去看看星星吧。”
祁子连点了点头:“好!”
今天天气很好,天上的星星也很亮,贺遇看了半天星星,没说话,祁子连也默契的没有问。
“你不问吗?”
祁子连摇了摇头:“你想说的时候自然就会说,你不想说的时候,我问了也没用。”
“而且去问一个人的伤心事,本来就是一件很不道德的事情,不是吗,但是如果和我倾听,你可以高兴一点的话,我洗耳恭听。”
“有人说过你像星星吗?”贺遇突然回头看他。
“我吗?”祁子连笑了笑,“没有人说过我像星星,但是有人说过我是一个灾星。”
“但是今天就有人说过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