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像坐小型花园似的永寿宫现在只剩下挪不动的小花坛还在初春的风中枯萎着, 盆栽都被移到了殿内,白色的兔子像冬眠似的趴在盆栽和暖炉的中间一动不动,赵环抱了只黑色的兔子正在撸毛。

  守在门外的宫侍步伐稳健的走了进来, “启禀太皇太后, 太后求见”,赵环头都没抬,手上动作不停的回道:“让她进来了吧”。

  “儿臣给母后请安”文昱也是没办法了, 皇帝不在,户部和督察院的官员又在等着, 涉及到的人众多, 她不敢乱下决定。

  “免礼, 今天怎么想到来见我老婆子了”, 赵环撸着兔子毛, 一抬头就看到女媳一脸焦急的样子, 本来有点怪她自从孙女去行宫后,没怎么来找她, 如今看她这愁容满面的样子,也就消了气。

  文昱又不傻, 自然听出了母后话里的意思, 但也知道母后的气来得快去的也快, 告了句罪就把自己要请示的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赵环虽然不太管事,但吃的盐加起来比女媳走的路都还多,听完依然不慌不忙的撸毛, 就在文昱快要等不下去想开口的时候, 才慢悠悠开口道:“皇帝给了他们悔过的机会,既然不珍惜,那就按照政令来,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就算是赵家也概莫能外”。

  “有了母后这句话,儿臣就可以放心去安排了,儿臣告退”母后都这么说了,看来这次文家只能花钱消灾了。

  “繁都不能乱,加大治安兵力,若是有人敢闹,正好杀鸡给猴看,切不可心慈手软,以公谋私”赵环不放心又加了一句。

  “儿臣知道了”文昱知道太后最后的话是告诫她不要偏袒文家,她倒是想偏袒,可相比于女儿,肯定是毫不犹豫的偏袒女儿啊。

  逃税漏水瞒税本来就是他们不对,若是身正又怎怕影子歪,现在的国库是比女儿刚接手的时候有钱了,但国家大事用得着钱的地方多的去了,正好趁着这次为女儿挣点钱。

  繁都忠王府书房内,忠王石爽一脸焦急的看着对面的男子说道:“城内戒严了,这可怎么办啊?本王的积蓄怎能白白便宜了那皇帝小儿”。

  “殿下不必担心,如今皇帝不在繁都,两宫太后这么做等于是把所有人都得罪了,这正是我们一直等的时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是臣制定的计划,请殿下过目”比起焦急的忠王长史倒是老神在在,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一样。

  忠王本来是没什么野心的,但自从他遇到长史张良月这个野心勃勃的谋士后,又在张良月有预谋有目的的感染和怂恿下,变了,变成了一个一心想搞事情,成就不世功勋的人。

  世代久居封地九原,已经当惯了土皇帝,是让忠王膨胀的根本原因,加上皇帝的改封调遣令,彻底坚定了他要搞事情的的信念,对原来的军师现在的长史,可谓委以重任,言听计从。

  接到改封入繁都旨意的时候,石爽是准备在九原就地造反的,在张良月的建议下才忍住了,采取了暗度陈仓的方式,弄了个假世子一起入繁都,真世子和他从武宗时就开始养的私兵则留在了九原的大本营。

  大本营建在一个很隐秘的地方,一般人根本找不到它,他很放心,只要把皇帝弄死了,他再用武力强硬登基,这天下还不是探囊取物般任他拿。

  陛下在宫中他杀不了,出巡皇家园林山庄的路上人太多,也不好下手,行宫内刺杀成本较高,主要是他买通不了宫侍,就只剩了长史建议的引蛇出洞和半路劫杀。

  早在陛下下旨要去皇家园林山庄小住半年的时候,石爽就秘密把世子和私兵化整为零的调到了繁都,赵家和文家不补交的谣言就是他在张良月的建议下让人散播的,为搞事情造势。

  文昱从赵环哪里拿到主意后,就第一时间把意思传达给了户部和督察院的官员,顺便还把被皇帝留下来守卫繁都安全的木兰雨也叫来交代了几句,这才有了繁都戒严。

  张三是繁都城内籍籍无名的一名小混混,原本世代是做小本生意的,到了她这里,被她全输光了,成了和乞丐一般无二,一清二白,三十多岁还孑然一身的女人一枚。

  为人懒惰,又不肯干事,就想着天上掉馅饼,没少被有权的士族和有钱的商人欺负打压,无意间听到《串告令》的内容后就心痒痒的,这可是零成本发家致富的好法子啊!

  和她这样想法的还有不少人,可真正到了可以举报的第七天他们却在门口徘徊不敢进,钱是吸引人,可那也得有命花啊,要是举报后被报复可就得不偿失了。

  张三已经不记得自己过了多久食不果腹被人欺负的日子,她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她想要钱想过好日子,哪怕只有短暂的几天,也好过这样窝窝囊囊的活下去,二月初八中午狠了狠心去举报了一位商人。

  总算有人来举报了,督察院和户部的官员不仅好好的接待了张三,还第一时间派了人去被举报商人那里核查财产以及是否存在瞒税漏税少税。

  商人在繁都黄金地段经营一家酒楼,官差去查的时候都人满为患,每日营业额日进斗金也不为过,这一查还真查了不少问题,财产税瞒报,商税漏税。

  当天下午酒楼就被查封了,按照《串告令》规定商人的财产被分成了三份,一份归张三,一份归国家,商人只能留一份,为了保留酒楼,商人的现金、田产和别院都不是他的了,张三从乞丐般的小混混一跃成为身价两千两银子的有钱人。

  原本观望的其他人看到张三都发达了,瞬间红了眼,一窝蜂全去举报了,木兰雨和负责此事的官员衙役们也开始过上了脚不沾地的日子。

  天福五年二月初四,康国都城文昌内的王宫,经过叛乱的洗礼后没了往日的繁华和热闹,显得有些冷清,已经以康王自居的符尧正坐在王座上看信,表情越来越难看,“国师,看一下吧”。

  符尧——原康国大良左,相当于华朝原来的丞相一职,在康国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出身贫苦,能吃苦,有心计有谋略,而且还是个勇士,有一把子力气,从一个士兵一步一步走到了大良左的位置,今年才二十九岁,抛开造反的性质,是真正的年少有为。

  云处安是三年前来到她身边的,她一开始是不待见云处安的,觉得这人长得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可后来云处安帮了她不少忙,能当上大良左,也有他的帮助,才慢慢接受他,让他当了军师,自封为王之后,也就封了他当国师。

  云处安上前几步接过信,开始认真看起来,看完脸上泰然自若的行礼道:“殿下,宣常乐即已被天福皇帝救下,那无论殿下如何封锁消息都已没用,臣有两个建议,一是停止暗杀宣常乐,写奏疏上奏天福皇帝说明缘由,告罪请封,并派使臣前往朝贡;二是继续按原定计划,联合可以联合的力量攻下华朝,成就不朽之功业”。

  早在他们决定造康王的反之前,就秘密和邻国庆国和狼国进行了接触,布拉克国和安国,他们直接不考虑,因为可策反的几率太低,南罗国的话太远了,而且策反几率也一样低,现在把目光放在了西南国道的那些小国。

  可惜能蛊惑并拉拢的国家屈指可数,庆国态度不明,只有新登位不久的狼国国王狼霸权能算得上一大助力,其他的都是可有可无。

  符尧思考了很久才定论道:“国师的建议甚好,但必须一起用才有效果,我们只有一边迷惑天福皇帝,一边积蓄力量,才能真正坐稳这康国国王并徐徐图之,但暗杀也不能停下,本王绝不会给自己留下任何隐患”。

  “是,殿下”云处安无论是脸上还是心理一点都不意外,领了任务就下去安排了,出王宫的时候,心情有些沉重。

  他们做的事,一旦开始就没了回头路,如今宣室王族被屠杀殆尽,殿下又没成亲,宫里终究是太冷清了,看来他得给殿下张罗一下亲事了,说起来天福皇帝最近好像也在选后呢。

  正在皇田和户部官员及农民试用新农具的石忞,开心的用锄头在挖田,自己用完觉得不错才拿给农民试用,官员是不用指望了。

  被陛下突然叫到皇田的户部尚书元直木和另外几个官员一路上都是迷惑脸,到皇田看到同样赶来的农民后更是一脸不解。等陛下来的时候,农民们一波自顾自聊起来,官员们也一波聊自己的,泾渭分明。

  农民一共来了六个,都是种皇田种的比较好的佼佼者,种皇田的农民都是从华高祖凤兴之地迁移过来的,皇田虽然名叫皇田,但实际收入的三分之二都是这些农民的,也是华高祖发达后回报乡里的。

  所以比起一般的农民,他们算是听过大事的那种,即使突然被皇帝叫过来,也不会怕的话都不敢说,不过紧张和兴奋还是有的,毕竟能被皇帝召见可是天大的幸事,虽然他们也不知道被召来是要做什么,但不影响他们的高兴。

  直到看见陛下穿着常服过来,身后的宫侍还带了不少农具,官员和农民们才有点明白了,一阵带凉的春风吹过来,让官员们抖了一下。

  看到陛下要亲自下田试用农具,元直木是劝谏阻止的,可惜再大的声音也劝不了已经下定决心的陛下,他能怎么办,他也很无力啊!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陛下下田挖地,他们?就不用考虑了,陛下好歹每年春耕大礼还会意思意思的犁一下田或土,他们这些读书做官的,哪怕出身贫寒,也几乎是不事农事生产的,只能眼睁睁看着陛下和农民们在讨论。

  石忞和农民们一边试用一边讨论,幸好他们都觉得不错,尤其是用曲犁犁过田之后,赞不绝口,曲犁比以前轻了不少,功效也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