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忞真的没有再关注吗?当然不是, 反而每次见到元直木都会询问一二,盐铁都是关系到国家民生的大事,尤其是百姓天天都要用到, 她怎么可能不关心, 反倒唯恐关心不够,给了经营盐铁官员漏洞钻。

  所以除了要元直木多下功夫管理人员以外,还让督察院发文各督察府务必督查好盐铁的生产和经营, 一旦发现盐铁官员没有按照规定办,该查就查, 该上报就上报。

  规定是和盐铁官营一起定下的, 从生产、人员、工钱、工作制度和价格等都有明确规定, 尤其是明确规定了盐价的浮动范围, 不得低于米价, 不得高于米价的两倍, 算是从古至今头一个。

  铁质器具,接受定制, 也出售成品,价格为成本加成本的30%, 30%即为利润, 有品级的盐铁官员按品级享受俸禄, 不入流的、伙计和工人享受定额加提成的工钱,有上限,总体而言, 工钱比一般水平高, 比官员低。

  所以路关初去拿定制的农具是包含木匠工钱的,自然比一般成品要贵很多,也就比他们当初从这里买的一套贵了不少。

  今天没人伴驾, 石忞用完午膳休息了一会就开始召见大臣,路关初回来的时候,见她在召见大臣,便没有打扰,让人把农具放到望月楼。

  石忞正在召见的是的钦天监的朱达,最后确定春耕大礼的流程和事宜,往年都是在繁都地坛附近举行,渡河毕竟只是行宫,没有祭祀的天坛和地坛,只能在皇田举行,就需要做一些适当的调整。

  朱达的容貌还是长得那么着急,眼神倒是一如既往的炯炯有神,穿身道袍挂个牌子街上一走,保证有人找他算命,有成为神棍的潜质,没什么野心,一心求稳,钦天监监正这个职位到挺适合他的。

  最后召见的是郭凡秋,如今的郭凡秋,比以前更加的谨慎也更加的稳重成熟,每半月都会向她汇报一下工作开展情况,若另有交代,也会在完成后的第一时间向她汇报,情报网的铺设工作虽然先开始于平准,但到目前为止两项工作都在她夜以继日的辛勤工作下,取得了很好的成绩。

  按照进度,暗言依托平准,最迟明年初,最早今年冬就可以完成在全国各省城和县城的情报网铺设工作,暗言虽然是帮派形势,但毕竟不是真正的帮派,而且她也不打算让它见光。

  所以决定做平准后,就直接让暗言依托于新成立的平准商行,商行为表,暗言为里,两者相互相成又相互独立,目前皆由郭凡秋负责。

  无论是暗言,还是平准商行从成立到现在,她都投入了不少钱财,而且是陆陆续续的,平准商行到西南地区和南方做了几趟生意,暗言买卖信息也已开张一年多,到现在都还没回本,但她相信回本和赚钱只是时间问题。

  而且无论是暗言还是平准商行,目的都不是挣钱,暗言是方便她更好的掌控地方,平准则是维护全国物价稳定,从而稳定国家大局,所以早在设立之初她就已经做好了前期大量投入和长时间才能回转的准备,倒也不会因此失望。

  让她为难的是郭凡秋因为营业以来利润不理想,而有些焦急和愧疚,觉得对不起她,就像现在这样,一直微低着头汇报不敢直视她。

  郭凡秋一边汇报着暗言和平准商行的近期工作开展情况,一边在心里想着一会该怎么告罪,无论是暗言还是平准商行,但现在为止都还没为陛下挣过一文钱。

  “………截至目前,暗言和商行的盈利都不理想,还请陛下责罚”郭凡秋突然跪了下去。

  还是在她身边的时候可爱点啊,看来她今天再不说点什么都不行了,“暗言和商行都还处于起步阶段,急不得,盈利只是时间问题,你按部就班开展工作即可,起来吧,康国和常乐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谢陛下,因暗言北方铺设工作还未完成,臣只查到了一些,另外派往查探的人还没有回信,故而没有禀报于陛下”郭凡秋目前得到的消息只查到了一点点。

  “说吧”她是真的很想知道宣常乐说的是不是真的,也想知道康国国内发生了什么。

  六个藩属国,无论是经济、军事还是外交都是独立的,唯一和华朝相同的是,采用华朝的年号和按华朝敕封的王爵穿戴冠冕服和组建朝廷班底,无论是建筑还是衣服和政治体制都受华朝影响,带有浓重的汉文化色彩。

  现在它们是三年来繁都朝贡一次,以前都是一年一次,被石忞缩减回礼后,六国回去后就像商量好的一样统一上奏疏要求改为三年一次朝贡,想到招待他们和负责安保花的钱,她还不想搭理他们呢,便准了。

  反正华朝又不闭关锁国,无论是和周边的六个藩属国,还是西南官道上的其他小国,只要手续齐全都可以来华朝边境的城市贸易,甚至来繁都也可以,所以他们三年来朝贡一次反倒比较适合。

  作为藩属国的好处之一就是来华朝贸易关税有适当的优惠,不是藩属国的则按关税严格执行。

  就为了改为三年一朝贡这事,她没少被大臣们劝谏,在朝堂上的口水战都打了一天,有赞成的,也有反对的,反对的理由是这样会影响大华帝国的形象,还有示弱之嫌;赞成的理由是这样可以节省不少人力财力。

  可在她看来,国家强不强又不是靠这个维系,所以反对的劝谏她没有采纳。

  既然陛下要听,郭凡秋便把自己查到的说了出来,明道学院确实有个叫常乐的学生,来自康国,今年虚岁十三,老师评价敏而好学、贪玩,同窗评价让人又爱又恨,爱她乐学习好,恨她爱作弄人。

  入学明道学院以来,每次考试都是位列前茅,学什么也都很快,就是课间和休息的时候爱作弄人,不是弄个虫放在别人的书里,就是在别人熟睡的时候画个花猫脸,凡此种种数不胜数。

  这倒是和她见到的宣常乐不一样,不过遭逢大变,就算是成年人都可能会性情大变,何况一个还未完全定型的少年人呢。

  关于康国的,郭凡秋查到的就比较少了,康国最近确实发生了内乱,但王室如何?结果如何?却还没有传出来,但两国边境的贸易最近两个月确实少了很多。

  还真是挺少的,勉励了郭凡秋两句,石忞便让她退下了,本来准备知道康国发生的事后和宣常乐再碰下面,她最近恢复的不错,已经能下地活动了,伴随她入住北含殿的谣言也是越传越邪乎。

  有传言说她是皇帝的亲戚是皇亲国戚,也有传言说她长的比天仙还好看吸引了皇帝的注意,才让她搬到北含殿的,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能有多好看,让她哭笑不得,下令不得妄议后才消停下来。

  至于为什么没传说是某某宗的私生女就和这里的文化习俗有关了,在这里私生子女不仅没有继承权,而且被天下人所不待见,所以如果真的是私生女,那就连进行宫的资格都没有,所以才没有这样的传言。

  现在情况都还不清楚,实在不适合碰面,听到路关初汇报已经把农具都取回来了,就随口问了句价格,觉得还差不多,便直接去了望月楼。

  新制的铁制农具整齐的摆放在墙角,石忞一把一把认真的拿起一一过目,冶炼技术比不得现代那么先进纯良,但也算不错了,便让人把这些工具都搬到皇田去,并把户部的高级官员和耕种皇田的农民都叫了过去。

  自从皇帝和官员们移驾渡河后,繁都更加热闹了,尤其是《串告令》实施后,被留守在繁都的户部官员和督察院官员几乎忙得脚不沾地。

  《串告令》于天福五年一月下发各地,二月一日正式在全国实施,前六天是自查阶段,可自行申报补交各种税款,第七天之后,人人都可举报偷税漏税者,一旦查实,财产分为三份,一份归国家,一份归举报的人,仅剩的一份归原主自己。

  不论是繁都的各大勋贵、士族、商人,还是全国各地的有权有钱人,这个二月的前六天都过得很焦躁很烦恼,他们不想交那么税费,又怕朝廷来真的,最后只剩了三分之一,还活个什么鬼?

  可一想到之前陛下下发的那些诏书,就算遇到了阻碍,最后还是实行了,而他们也通过隐瞒财产少缴纳很多税费,本以为这样也就过去了,毕竟一般人不会抱着得罪他们的风险去干举报那种没利益的事。

  可陛下如今给了这么丰厚的报酬,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何况这么高额的利润,又零成本,他们若是不在自查期内补交,被举报的几率百分之百以上。

  原本繁都的一些勋贵和士族、商人是准备补交了的,可最后有人给他们偷偷送了信息,大意是赵家和文家都不补交,凭什么让我们补交,也就不补交了。

  太皇太后赵环早就不管事了,最近又天冷,几乎天天都呆在宫里养她的兔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根本不知道孙女颁布了《串告令》。

  太后文昱倒是管点事,但她只管宫中之事,自从女儿改革后,宫中工作也不用她操太多心,尤其是现在宫里只有她和母后两个人,宫外的事,无重大事件,她不会管的。

  赵、文两家不补交税费的消息在繁都传的沸沸扬扬,传着传着就传到了赵家老家主,太皇太后亲哥的耳朵里时已是二月初六,最后一天,叫来当家主妇询问一番,知道原由后狠狠苛责了儿媳一顿,并让她立马去户部申报,该补交就补交。

  文家和赵家差不多,当家家主都跟随陛下去了渡河,在家里主持大局的是当家主夫,爱财如命,自然是抱着侥幸心理,又仗着有太后当靠山,即使最后一天也没有去申报补交,文昱知道时已是骑虎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