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

  女主在戏里跟着两人喊男主, 周攸攸在戏外也这么喊程聿。

  两人是一搭,程聿咖位又大,虽然本人私底下没什么架子, 周攸攸还是有点怕他。

  喊程老师太疏远,喊名字又太没有礼貌,周攸攸便喊他师兄,恰到好处的亲密。

  程聿一心想着许延声,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这才看到周攸攸,朝她笑笑:“怎么不去吃东西。”

  “减肥啊。”周攸攸是真想吃, 可她是易胖体质,稍微吃点第二天就没法上镜,可怜巴巴道:“闻着味道都馋的不行,只能跑了。”

  女生讲的绘声绘色,表情生动, 程聿听笑了, 又听她问:“师兄你呢, 怎么不吃。”

  “虾哥要吃, ”程聿说,“不让他吃饱了, 半夜都会发消息说我虐待老人。”

  周攸攸没看见谢逐桥,四处打量着, 正好看见谢逐桥走到许延声边上。

  谢逐桥游魂似的, 走路也没声, 突然走到许延声身后, 吐出一句:“晚上药吃过了吗?”

  反而是离远一点的蒋行止吓了一跳,抖了一激灵:“谢老师?”

  “嗯。”谢逐桥的表情一点都不礼貌, 他早就和蒋行止摊牌了,没任何烦恼,这才知道上辈子拙劣地躲躲闪闪没有任何必要。

  谢逐桥就那么看着他,淡淡道:“你要不要去吃点?”

  蒋行止“啊”了一声,在拉长的尾音里想明白了谢逐桥的意思:“要、要的,我刚好有点饿。”

  蒋行止就这么狗腿的叛变了,无视许延声难以置信的“我的员工为何这样”的眼神,头也不回地跑了。

  许延声并不想搭理谢逐桥,时至今日,他才明白当初设想的不和谢逐桥有任何交集似乎变得很困难。

  谢逐桥就站在他面前,用像蒋行止黏糊的方式一样,一点一点没完没了地靠近他。

  许延声有点烦,这样的情绪没个起点,终点却遥遥无期。

  转身要走,却被谢逐桥握住了手。

  许延声在大晚上体会了一把冬天的阳光,又热又烫烧的他很不舒服。

  “放手。”许延声睨着两人相触的手变得烦躁。

  谢逐桥似乎一无所知:“你去哪?”

  “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也无聊,我和你一起。”

  脾气无法自控的时候,许延声想骂谢逐桥贱不贱。

  “蛋糕好好吃啊,”不远处有人大声喊,“谢谢承悦。”

  许延声猛地抽开了手,冷静下来:“不用。”

  “许延声。”谢逐桥望着许延声不愿回头的背影不知所措,轻声问:“你这么讨厌我啊。”

  许延声:“......”

  “没有,”许延声没由来的心软,像面对蒋行止一样,对方和他撒娇示弱,他其实没办法凶下去,“我不太喜欢和陌生人相处,我们没有那么熟。”

  谢逐桥瞳孔微微睁大,似乎是发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又用刚才一样的语气小心翼翼地说:“你不是知道我的名字吗?”

  许延声:“......”

  “师弟你在这啊!”许延声转头,看见了周攸攸,上辈子讨厌她到不讲道理的地步时,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这么感谢周攸攸。

  许延声松了口气,不等谢逐桥说话,立马要走。

  还没踏出一步,眼前突然黑了下来,抬眼,是程聿。

  许延声:“......”

  蒋行止正在扑哧扑哧地进食,远远望着树下的修罗场,有那么一瞬间感叹宋承悦竟然不在。

  扭头一看身旁的宋承悦眼睛都看直了,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蒋行止碰碰他:“宋小悦,想什么呢?”

  宋承悦摇摇头,像是自己也不明白,但就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连转头不愿意。

  谢逐桥这会儿的表情可以用生无可恋来形容,在戏外,但凡周攸攸多看他一眼,他都想躲,可偏偏许延声在,他又不舍得走。

  程聿问:“你们俩怎么没去吃点。”话是对着两人讲的,眼睛却看着许延声。

  谢逐桥说:“一样,程老师不是也没吃吗?”

  没等程聿接话,许延声先凉飕飕道:“我买的东西难吃呗,真是委屈你们了。”

  “......”

  比许延声还不挑食的就是谢逐桥,以往两人在一起,不管点的什么外卖,谢逐桥都会陪许延声吃一点。

  谢逐桥以前不懂,以为这样餐桌就不那么冷清,后来才知道哪有那么多理由,仅仅只是他想陪着许延声而已。

  “不难吃,我喜欢吃。”谢逐桥连忙说,“我不想一个人吃,你能不能陪我?”

  许延声闻言瞪过去,没想到某人可以不要脸到这个地步:“你幼不幼稚,要我喂你吃吗?”

  无视程聿两人惊讶的视线,谢逐桥破罐子破摔,只要许延声愿意搭理他让他做什么都行:“你不嫌累也可以。”

  程聿:“......”

  周攸攸:“......”

  许延声被谢逐桥的不要脸震惊到了,气得直咳嗽,一口气没提出来,差点把肺咳出来。

  谢逐桥连忙拍他的背,想给他找水喝,又想到自己连助理都没有。

  蒋行止远观全程,立马冲过来:“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开心,把我老板都笑咳嗽了。”

  许延声咳得脸都红了,哑声道:“蒋行止,问问谢逐桥缺不缺助理,今天起你跟他了。”

  “别别别,”水壶就在蒋行止身上,他倒出来,温度刚好,“老板这是宋小悦喝......”

  许延声接过来就喝,听见蒋行止呆呆地把话补充完:“......过的。”

  “人都要死了,还管谁喝过的。”许延声骂骂咧咧,显然是气到了。

  周攸攸被几人一连串的动作弄晕了,等闹闹腾腾的氛围下来,才一拍手,恼道:“延哥,我给你带了药,治咳嗽效果很好的,在小雨那里。”

  延?哥?

  许延声裂开了,假情敌也是情敌啊,就算是上辈子的事,妹妹你也太不见外了吧。

  蒋行止感动地流下面条宽的眼泪:“我和你延哥一样大,四舍五入,是不是也是你止哥啊。”

  周攸攸狡黠一笑,朝蒋行止眨眨眼,明显是不想承认:“延哥你等等我,我去找小雨拿药。”

  周攸攸一走,许延声下意识看了谢逐桥一眼,谢逐桥刚好也在看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发现对方的眼神有点奇怪,像是尴尬,又像是其他他不能理解的情绪。

  宋承悦才21岁,虽然病症发现的早,众人却都小心翼翼的,和医院约定的时间是一周复查一次,蒋行止陪同。

  许延声感冒好的差不多了,咳嗽在周攸攸的“特效药”下也渐渐转好,但他还是懒,别的动物是冬眠,他是一年四季都恨不得眠。

  上午十点多蒋行止打了电话过来,许延声半醒不醒,满床上摸手机,知道两人今天去医院检查,所以接电话时耐心也很好:“怎么说。”

  蒋行止那头有些吵,应该是还没出医院,怕丢似的,他牵着宋承悦的手慢慢往外走:“检查结果都正常,但是合适的移植还是没有找到。”

  好坏参半,以至于蒋行止不知道该用什么情绪讲话。

  “现在好就行了,想那么远干吗。”这不算得过且过,只是一种不错的排解方式,许延声问:“下午还拍戏?”

  “拍的,”蒋行止拦了辆车,自己先坐才让宋承悦上来,“老板,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蒋行止每天要陪宋承悦,自从许延声生病后,三人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吃饭了,稍微一想便同意了。

  宋承悦一直很馋小吃街的食物,但就是没有机会吃,蒋行止替他老板大发慈悲,带着宋承悦去了。许延声距离最近,来的最晚,到的时候两人菜都已经点完了,服务员一看客人到齐,立马吩咐八爪鱼厨师麻利地下菜。

  饭桌上并不安静,蒋行止话依旧多,本事见长,甚至能够带动许延声和宋承悦发言。

  许延声听烦了,索性说:“宋承悦。”

  “延哥。”

  许延声问:“去医院检查的时候怕不怕?”

  这其实是个多余的问题,许延声当然知道答案,人们对于未知的恐惧永远都是最甚的。

  就像那时候许延声面对的三盏红绿灯,汽车疾驰过一个又一个路口,他不知道下一个路口等待他的会是什么,那时候也没有人问他。

  宋承悦说:“怕,”他望着许延声的眼睛,“延哥,我不想死。”

  病房里曾经有一场三人心知肚明的哀求,事到如今宋承悦已经可以坦然说出口。

  许延声“嗯”了声,继续夹菜吃饭。

  谁能不怕死呢,他想。

  蒋行止:“......”

  “这就完了?”

  声斜了他一眼,用眼神询问他废的什么话。

  蒋行止说:“没有什么心灵鸡汤,豪言壮语吗?”

  “你看看你说的是什么,”许延声不满道,“就你这语言功底还当记者?活的都被你说死了。”

  蒋行止:呜呜。

  时间还有早,一顿饭吃得不紧不慢。

  吃完饭许延声去结账,捏着服务员给的小票往门口晃。

  “宋小悦你快看,有小狗。”

  “好可爱啊,小小的。”

  俩呆逼蹲在人家店门口,犹如两坨智障,许延声突然出声:“还脏脏的。”他声音凉丝丝的,传入两人耳朵,瞬间驱散了刚吃完饭还保留在体内的温暖。

  这种时候,两人在许延声面前就和小朋友似的,二人呆呆转身,表情犹如犯错的小孩见到给他们善后的家长。

  “老、老板。”

  “延、延哥。”

  许延声拎小鸡一样,把宋承悦拎起来:“你这点抵抗力都用来玩猫猫狗狗了。”

  他又一脚踹开蒋行止:“你脑子刚才下锅里了?”

  两人蔫了吧唧的,委屈地说:“我错了。”

  但不改,不用想都知道蒋行止心里接了这句,果不其然,才过了五秒钟,他就恢复了兴奋模样:“但是老板你看,是狗!”

  许延声:“我看到了是狗。”

  那狗仿佛继承了蒋行止的小聪明,学了点察言观色的本事,感受着空气中的低血压,慢吞吞挪过来舔着许延声的鞋。

  蒋行止心都化了:“老板,你看,他好可爱。”

  许延声:“......”

  许延声深吸一口气:“蒋行止。”

  蒋行止就知道他没反应过来,蹲在地上把脑袋仰的老高,拉着许延声的衣角:“是上次湖边那只!”

  许延声毫无影响。

  蒋行止站起来,板着脸,故意学着许延声讲话:“小畜生不通人性。”

  宋承悦扑哧一声笑出来,许延声一脚踢在蒋行止的屁股上:“我讲话这样?”

  蒋行止笑嘻嘻:“差不多啊。”

  许延声转向宋承悦,眼神分明是让他好好发言,宋承悦忍着笑:“不这样延哥,你比止哥帅多了。”

  蒋行止:“......”

  “老板,我们能不能养它?”蒋行止终于讲到重点,他其实很喜欢狗,上次没等到他逗,小狗就已经跑了,好不容易再次碰上,小狗不仅不跑还讨好地蹭着许延声。

  相逢即是缘份,何况小狗如此识相,要让蒋行止就这么走了,他做不到。

  许延声非常不喜欢这种给自己找麻烦的事,把宋承悦留在身边,把蒋行止留在身边,现如今竟然还要多一只狗?

  “不行。”许延声说。

  “呜呜——”小狗在许延声鞋边转着,就是不走。

  冯景和曾经和许延声讲过一个故事,虽然后来真假难以知晓,但可以知道的是,这只狗和故事里的一样,只是因为吃够了苦头才想找个安稳的家。

  许延声凭什么要给它?

  许延声穿着一身白色棉袄,表情冷淡,有很多次,蒋行止都觉得这一切有些格格不入。

  许延声长得很好看,五官俊秀并不冷厉,他总是喜欢穿浅色系的衣服,把皮肤衬得很白很亮,这一切都没有不对,他就是这样的人,好看得不食人间烟火。

  唯一不对的是他的表情,永远冷淡,他几乎不笑,所有需要牵扯到神经去做的动作都懒得去做,似乎总是厌倦地看着这个世界,一言不发。

  这个时候,许延声弯腰把那只狗抱了起来,他动作并不温柔,也不说话,小狗受到惊吓挣扎了几下,黑爪子蹭脏了他的衣服。

  “老板?”蒋行止惊呆了。

  “养就养吧,”许延声还是没什么表情,“养我房间,宋承悦什么时候病好了,狗再还你。”

  蒋行止差点癫了,为他老板的侠骨柔情,绕着许延声开心地乱转,像第二只狗,还拿出手机夸夸一通拍照,胡乱说着:

  “老板,你也太好了吧。”

  “小狗好可爱啊。”

  “宋小悦你快看。”

  宋承悦刚刚被许延声凶了,这会儿不敢靠近,远远看着,嘴角上扬,明显也是很开心。

  这是一只体型很小的杂交串串狗,三人却没有因为这个原因嫌弃它,蒋行止太兴奋了,一直念叨:“太好了,我也能捡狗了。”

  他把刚拍的照片发给周攸攸,在周攸攸朋友圈里看到过,知道她也养狗:快看,老板捡的狗!

  周攸攸才下戏,这个点在吃午饭,图方便就发了语音,蒋行止手机一直都是外放,一点语音,三人都听见了她的声音。

  “延哥捡的?好可爱!”

  蒋行止:“......”

  宋承悦:“.......”

  许延声在几天前已经被周攸攸摧残过了,此时面无表情的抱着狗,连眼神都懒得给出去。

  半晌,宋承悦才把他丢失的嘴巴找回来:“......延哥。”

  蒋行止差点想给自己一耳光:“......老板。”

  周攸攸的消息还在发,手机一直在响,许延声瞥了一眼:“继续放。”

  蒋行止心虚地咽了口口水,随即,周攸攸的声音继续回荡着街头。

  “在哪捡的呀,好可爱,延哥要养吗?”

  蒋行止眼观鼻鼻观心,眼神乱瞟。

  “那要先带小狗去宠物医院检查呀,先洗个澡驱虫,疫苗三天后可以打,然后去宠物店买狗粮,一开始不需要吃太好的,如果有介绍肉粒维生素片之类的,千万不要买......”

  许延声手动关了语音,周攸攸太烦了,简直就是蒋行止二号,一个她一个蒋行止,还有个谢逐桥,会让许延声有一种被三只哈士奇围着闹腾的感觉。

  许延声:“宋承悦去拍戏,蒋行止陪你,我带这只烦人的狗去什么宠物医院。”

  蒋行止“老板,认路吗?”

  宋承悦:“延哥,要不止哥陪你吧?”

  “......”

  “怎么我像是小学没毕业是吧?路都不认识?宠物医院都不会上。”

  两人欲言又止。

  许延声哼笑一声:“那你俩就是幼儿园没毕业。”

  ·

  宋承悦下戏回来,蒋行止牵着他屁颠屁颠往许延声房间跑,手上还提着晚饭。

  “止哥,你慢点。”宋承悦停下喘了口气。

  “小年轻不行啊。”蒋行止欺负病人,面不改色在给许延声发消息:老板,开门,我来啦~

  把流浪狗带回酒店养,是件相对麻烦的事,毕竟是公众场合,许延声是个不喜欢麻烦别人,也不愿意麻烦自己的人。

  等到他把狗带回房间,解了狗绳让它到处乱跑的时候,又微微否认了这一点。

  他刚回来没多久,养狗和养人一样麻烦,从宠物医院到宠物店拎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还给狗洗了澡。

  门打开,蒋行止笑眯眯地探头进来:“老板。”眼神却到处乱跑,在找狗。

  狗就在许延声脚边,虽说是串串,通体却很白,体型很小,萌化了蒋行止的糙汉子心。

  立马把宋承悦喊进来,两人一同进了房间,许延声接过饭盒去餐桌吃饭,头也不回道:“宋承悦离那只狗远点,没跳蚤也干净不到那里去,驱虫做了三天才有效。”

  宋承悦讪讪收回想要摸狗的手,转而摸摸鼻子,他很听许延声的话,每一句都有回应:“知道了,延哥。”

  小狗跟了许延声一下午,看见两个陌生人觉得很新鲜,蹦跶着在蒋行止脚边嗅嗅,又歪着头看看把脚都藏起来的宋承悦。

  蒋行止坐在沙发上,腰弯下去,脑袋快凑到地上去了,小心地逗着狗:“来来来,给我摸摸。”

  陌生狗还不了解脾气,宋承悦看的心惊:“止哥,小心它咬你。”

  “没事,”蒋行止没当回事,“反正打过针了。”

  许延声的声音从餐厅传过来,凉丝丝的带着幸灾乐祸:“使劲逗,反正没打。”

  “为什么啊。”蒋行止早忘了周攸攸说过的话,只沮丧自己不能逗狗。

  许延声说:“宠物医生说要先带回来熟悉三天环境再去打针。”

  蒋行止又问:“为什么?”

  许延声:“需不需要我把他电话给你?”

  蒋行止:“好啊。”

  “......”

  “宋承悦,把蒋行止给我踢出去。”

  蒋行止这才反应过来许延声在和他说反话,小狗的尾巴一小节垂落在腿边,这会儿正在蒋行止面前追着尾巴玩,蒋行止没忍住想摸摸它。

  小狗猛地一惊,顿住,谨慎地盯着蒋行止往后退了两边,然后飞快跑走,终点是许延声的脚边。

  蒋行止撸狗失败,只能趴在沙发背上默默地看着许延声吃饭,小狗在许延声脚边乖乖趴着,一下下地摇着尾巴,似乎很开心。

  “老板,它为什么不怕你啊。”蒋行止很沮丧。

  许延声吃着饭,闻言低头看了一眼,假意踢踢它:“烦。”

  和许延声相处久了,蒋行止很轻易就能分辨许延声是真烦还是随口说,笑问:“老板你给它取名字了吗?”

  许延声吃饭很慢,咽下一口,漫不经心地说:“取了。”

  白天带狗去宠物医院,对方登记时问的第一句话就是:“小可爱叫什么名字啊。”

  许延声当时的心情很微妙,后知后觉的发现养一只狗需要做的事情有那么多,而第一件事竟然是取名字。

  他连自己的名字是怎么来的都不知道,只知道姓是跟保姆的,那名字呢,是不是有人问了,才草草的,很匆忙地取了一个。

  宋承悦只能看不能摸,连狗毛是什么手感都没碰到,便问:“它叫什么名字。”

  许延声夹着盘里的鱼香茄子,平淡道:“狗肺。”

  “......”

  蒋行止一手支空了下巴,磕到沙发上,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只瞪大了眼睛。

  “......延哥,你说它叫什么?”宋承悦也是满脸不相信,磕磕巴巴地问。

  许延声远远瞧着两人,慢慢笑了,一字一句咬字清晰,毫不掩饰自己的顽劣,说:“狗肺,狼心狗肺的狗肺。”

  饭后三人坐在沙发上逗狗,主要是宋承悦远看,蒋行止近看,反正那只狗只在许延声脚边转悠。

  许延声抱着胳膊翘着二郎腿,脚尖勾一勾,小狗就蹭着他的脚尖快乐地跑来跑去,发出小声的汪汪声。

  蒋行止流出羡慕的泪水:“为什么啊,它就黏着你。”

  许延声哪知道,偏头看了一眼,勉强满意:“识相呗。”

  许延声并不会承认,但他自己也知道,相比较爱搭不理的生物,他更喜欢这种一直黏着他的。许延声不要追着人跑,心里又放不下,后者显然没有这个困扰,他还不需要很费心。

  他很轻地踢了小狗两脚,像是种暗示,小狗疑惑的停顿动作,看向许延声踢的那个方向地方趴着的大型动物,明白了,摇了摇尾巴朝着“它哥哥”跑过去。

  蒋行止屁股撅的老高,感动哭了,摸摸狗头。

  咚咚。敲门声在此时响了,宋承悦去开门,随后发出惊讶的一声:“逐桥?”

  许延声和撅着屁股的蒋行止一同转过头。

  “嗯。”是对宋承悦说的,转而看向房间的主人,“听说你捡了一只狗,我来看看。”许延声没让他进,他就在门口等。

  “你听谁说的?”

  “......”

  蒋行止把头扭了回去,屁股撅的更高了,宋承悦不动声色摸了摸鼻子。

  许延声笑了下没说话,谢逐桥默认为在邀请他,进门时顺手替宋承悦把门关上。

  在外人在,蒋行止稍微收敛一点,收起了他的屁股,回头时下意识看了谢逐桥一眼,对方平淡无波的回视望得他心头一颤,麻利地挪地方坐到宋承悦单人沙发的扶手上。

  谢逐桥很无奈似的,看了看位置,没有位置,只好坐在许延声边上,许延声遛着狗玩,瞥了他一眼:“你可真是不见外。”

  谢逐桥已经知道许延声和上辈子不一样了,他做什么都不会觉得很意外,说是来看狗,却一动不动注视着许延声被灯光笼罩下好看的眉眼。

  许延声表情很淡,谢逐桥仍然看出他平时少有的神态,放松而愉悦,因为那只狗。

  谢逐桥于是问:“这狗叫什么名字。”

  单人沙发的两人想替许延声回答都不行,这名字,他俩说不出口。

  许延声转头看着谢逐桥,目光平静,直直望进他深色的瞳孔里,嘴角却噙着一抹淡笑,像是要作恶:“它叫顶流。”波澜不惊的语气。

  谢逐桥:“......”

  谢逐桥曾经有个很好分辨许延声心情的办法,许延声只会连名带姓地叫他。喊他谢大顶流,一般就是心情不太美妙,当然那个不美妙通常也是谢逐桥自己惹出来的。

  此时此刻,许延声给一条狗取名叫顶流,谢逐桥一时半喜半忧,还有点愁。

  边上两人已经被谢逐桥和许延声之间微妙的气氛弄懵了,从宋承悦第一次在破道见到谢逐桥的时候,他就有这种感觉,当时他的注意力都用在害怕上了,没空想那么多。

  那之后的每一次,再看到两人一起相处,不仅仅是谢逐桥,还有许延声的反应都很不一样。

  宋承悦很想要说点什么,又清楚的明白这种时候他其实无话可说,身份和思绪都不足以支撑他说些什么。

  谢逐桥顿了顿,顿了顿,还是没忍住问:“怎么想的,取这个名字。”

  许延声噗嗤一声笑出来,问:“不好听吗?”

  “好听是好听,”还顺口,谢逐桥别别扭扭地说,确实找不到什么理由反驳许延声。

  狗肺这个名字是随便取得,顶流好像确实挺好听,许延声临时决定完毕,用脚尖逗了逗小狗:“以后你就叫顶流。”

  小狗:“汪——”

  “乖。”许延声很满意。

  谢逐桥有几天没见许延声的了,他要拍戏,上下班时间固定,许延声作为自由人脱离了蒋行止的魔爪后,想不想去片场完全看心情。

  他最近心情应该是不错,不用去片场,心在自由自在飞。

  顶流玩累了,枕在许延声脚边睡。许延声没穿袜子,居家裤有点短,白皙的脚踝露出来,谢逐桥以前亲过。

  现在想想如果只和一个人做情.色交易,真的可能会有这样的行为出现吗。

  谢逐桥像个过来人,在回忆中不断批判着当年的自己。

  “怎么想到要养狗。”谢逐桥问他。

  许延声把脚抽出来,顶流枕了个空,委屈地“呜”了一声,又枕着他的拖鞋不动了。

  “想养就养了,”许延声盘腿坐着,少有的耐心,愿意和谢逐桥多说:“有人和我说狗养不熟,我信了,但这只狗,”他说着看了看小狗的脑袋,“我见过两回了,所以不死心想试试。”

  最后半句话,他是看着谢逐桥说的:“看看是狗养不熟,还是人养不熟。”

  许延声知道,这句话他是对着上辈子那个人说的,说着无所谓,他却总是斤斤计较,明知道谢逐桥不是谢逐桥,又一次次迁怒他人,甚至连做过一场有关上辈子的梦,他都会在见过这辈子这个人的时候有不受控的情绪波动。

  可能许延声自己才是幼稚园没毕业。

  许延声的怪罪,谢逐桥每句都听懂了,上辈子最后的几个月了,他最想要听的无非是这些话,只要许延声可以醒过来,任他打任他骂,只要他别不要他。

  如今谢逐桥终于听到了这些话,他知道说者无心,许延声不知道他是他,可心口还是一阵阵钝痛,后悔真是人生在世最无用的情绪,它让你疼痛懊悔,又告诉你永远不可能再来一次。

  谢逐桥嘴唇翕动,许久后,才听见自己的声音:“这样啊。”

  谢逐桥脸色莫名苍白,许延声看了一会儿,渐渐觉得无趣,拿起手机漫无目的地滑动。

  “是啊,还不如一只狗,至少现在它让我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