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餐后,两人才进行了一场合理有序的谈话,谈话内容包括不限于怀源为什么在这里困了三个月以及边樊来到这里的方式。

  期间,边樊说过: “我看到看门的警卫睡着了” “我自己爬上来的,没别人”等一听就是胡扯的话,都被怀源进行了一一反驳。

  最后能被接受的答案是: “我在这里有一些产业,也有一定的人脉;这家最近又在闹事,戒备松懈,我才能溜进来的。”

  即便如此,在得知所有细节后怀源狠狠地骂了边樊一通,说他不在乎自身安危。

  说是骂,其实也就是语气凶了一点,说话快了一点,边樊表示毫无压力。

  临近午饭,两人达成了暂时和解,怀源决定出去的动作再加快一点。

  午饭只有一人份,怀源吩咐佣人又拿了一份。

  佣人虽然疑惑,甚至怀疑有人溜进了这件屋子——毕竟昨晚就发现了蛛丝马迹——但还是不敢进来搜查,只能听从吩咐又拿来一份午餐。

  这次边樊躲藏的地点改成了衣柜。

  等第二份午餐送来,边樊从衣柜里出来的时候,问道: “怀总,你就不怕他发现什么端倪?”

  “不怕,过来吃饭。”怀源脾气大了很多,讲话的语气也很凶, “现在那个‘家主’不知道焦头烂额成什么样子呢,还会管这点事?”

  从第一次遇到麻烦,直到现在,那人都没有来找过怀源,可见他根本没把这些天麻烦的源头联想到主宅里这个半废的“嫡支”身上。

  怀源把这个例子说给边樊听,最后总结道: “不要轻视任何人。”

  房间里没有椅子,边樊坐在床边哦了一声: “怀总竟然这么厉害,看来之前让你陪我一起工作还是小题大做了。”

  “不然你以为怀氏集团怎么发展起来的?。”怀源飞了他一眼,继续道, “之前因为退休了,就懒得再管这些事。”

  “照这么说来,你很快就能离开了?”边樊继续问。

  “对。”

  边樊沉默了一会。

  他原本设想的是怀源被软禁在高高古堡上,自己带着人马从天降临解救他,宛如书中那些解救公主的骑士。

  但来了之后才发现……公主根本不需要他帮忙,自己就能跑出来,甚至还嫌弃骑士拖后腿。

  ……啧。

  心情,有点奇妙。

  总之边樊很有心机地没提离开的事,怀源也就误以为对方没有离开的计划,在凶了对方做事冲动不计后果之后……

  把人留了下来。

  边樊:计划通。

  不过多了一个人也不能改变无聊的事实。

  根据怀源的预算,最迟两天就能出去。

  他自己习惯了没有网络,被关在小小屋子里,透过一扇玻璃看风景的生活。

  不过边樊很闹腾。

  “房间里唯一的那本书已经在你手上了,就不要再长吁短叹了。”怀源忍无可忍地看向边樊。

  边樊长叹一口气,身体往后倒,瘫在床上。

  他穿的衣服是怀源的,有点小,扣子勒得很紧。

  “陪我聊聊天吧,怀总。”边樊翻了个身。

  怀源比较了一下是继续听边樊叹气还是陪他唠嗑,最后选择了第二种: “你想聊什么?”

  “唔,就,你……”边樊问到一半卡壳了。

  不是找不到聊的话题,而是他想知道的太多了。

  比如对方之前六年;比如以后的打算……

  “啊对了。”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怀源就先问了, “我的花还好吗?”

  “哈?”边樊傻眼了。

  怀源危险地眯起眼,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你不会没看吧?”

  “不是。”边樊欲言又止,他还真没想到,怀源问的第一个问题既不是顾陆言他们,也不是公司,而是养的花,多番纠结后道, “养得,挺好的。”

  “挺好的你犹豫什么啊。”怀源渐渐睁开眼睛,危险的神色褪去。

  “只是没想到你会问这个,不是应该问顾陆言他们?”

  “我问他们干什么,都是大人了。”怀源拿过边樊手上的书,随意翻了几页,想起回去要面对白落言的哭诉有些头疼,面上还是无所谓的样子, “又不是小孩子,就算是刚开始收养他们的几年,我也不会事事过问。”

  “刚开始收养的那几年?”边樊好奇地重复一遍。

  果然,怀源开始说了当初的一些事,虽然不多: “刚来的时候,他们性格都很差劲,第一年艰难些,第二年开始就慢慢好了,最近两年其实都没怎么联系。”

  “怎么说?”边樊不动声色地继续问。

  “都很忙啊,言言要学着管理公司,林林要拍戏,落落直接不回家住研究所去了。”怀源叹了一口气,有种儿大不由爹的失落,不过还是挺为他们骄傲的, “现在我很满意。”

  “那你回去之后……想做什么?”边樊心里升起一股窃喜,这比他之前想的六年内都住在一起可是差多了,继续游说道, “怀总,你今年才二十多,总不能开始养老了吧?”

  怀源刚想回答养老,就被截住了话头。

  想想也是这个理,他才二十六,总不可能每天过着养花的日子吧?

  “说的也有道理。”怀源关上书,开始认真地思考起这个问题, “不过我能做什么呢……”

  “你就不想吞并这个家族?反正现在唯一合理的继承人就是你了?”边樊循循善诱。

  他考虑得很好。

  自己在这里有一定势力,再用家族让对方留下,远离国内,自然也就不会有那三个讨厌的人围在怀源身边。

  他只想和怀源一起呆着,在哪都无所谓。

  怀源倒是不知道他的这些小九九,闻言摇了摇头: “太累了,我还不如去管理怀氏。”

  “而且我应该是回国治疗双腿吧。”怀源想了想,道, “反正现在也没有可以威胁我的人了。”

  他可以放下一切伪装。

  边樊又道: “我听说这里的骨科医院很好哦,与其回国,不如在当地治疗,而且上次旅游出了意外,没有好好看风景,难得出国一趟,顺便到处玩玩?”

  这个提议让怀源心动了。

  他坐直身体,细细想了一番,点点头: “好呀。”

  边樊:计划通加2.

  不论如何,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

  怀源愿意留下,他就成功了。

  两天眨眼即逝。

  怀源预料得不错,在第二天中午,就有人打开了门,说着一口地道的当地语言: “先生,您可以出来了。”

  怀源的气势陡然一变,用同样的语言回复: “你做的很好。”

  那人的打扮很像十九世纪的老绅士,带着绅士帽,拄着文明棍,看起来有五六十岁,闻言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您的计划很好。”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几个保镖,在这栋古宅里来去自如,丝毫没有把如今的家主放在眼里。

  边樊紧紧地跟在怀源身后,帮他推着轮椅——这轮椅不是电动的,而是手动的——眼观鼻鼻观心,一句话不说,俨然把自己当成了对方的小弟。

  老人看到了边樊,有些好奇怎么会有另一个人在这间屋子里,却也没有问出口。

  古宅里有专门下楼的电梯,倒是不用麻烦怀源了。

  古宅门口停着一辆劳斯莱斯,保镖恭敬地打开车门,让怀源进去。

  上了车,老人才说: “您有当年老家主的风采。”

  老家主不是怀源的父亲,而是他的伯父。

  怀源淡淡道: “可惜我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他要是不惹到我头上,我也懒得出手。”

  老人更加恭敬了: “那这个毛头小子,您打算……?”

  对方说的这个“毛头小子”,就是现任家主了。

  可见那人现在过得应该很不好,不然也不至于让这些人大摇大摆地进入家族主宅。

  也可以说,那人现在的处境有一半是怀源造成的。

  “随你们吧。”怀源摆摆手, “唔……古宅给我留着就行,其他东西你们想分就分。”

  “是。”老人回复道,开始说起了第二个话题, “在这几天,突然有另一股势力在帮助我们,我听说您认识他们的老大。”

  “什么?”

  “一股来自东方的势力,名字是F,以材料学起家,已经在华国占据了不小的地方,甚至各国都有所涉及。”

  怀源撇过头,看向边樊,向他眨了眨眼:是你吗?

  边樊一眼就看出怀源想表达的意思,微不可查地点点头,在他掌心勾了一下。

  怀源缩了缩手,有点痒。

  那位老先生还在滔滔不绝: “我觉得这有点蹊跷,听说您认识那股势力的头子,也是东方人……”

  “是的。”怀源打断了他的话,笑了笑, “他跟我是很好的朋友。”

  好到冒着生命危险跑到四楼,来敲他的窗户。

  老人哦了一声,便不再多言了。

  不论如何,这是好事。

  “请把我们放在圣索尔医院的门口。”边樊适时开口, “我需要检查一下先生的身体情况。”

  他把自己定位成怀源的随从,现在倒像是真的入戏了。

  怀源瞥了他一眼,没有拆穿。

  反正腿早晚都要治疗,这个时候也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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