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实在是第一次见到这样脆弱的边樊。

  怀源抿着唇,眼底一片复杂,犹豫着该不该继续说出口。

  边樊则是慢慢握住他的手,直直地看着他,纯黑的眸子里满是无助,似乎又陷入了某种梦魇:“对不起……我错了……”

  “呼。”怀源发现对方眼里一片迷茫,舒了一口气,冷静道,“你犯病了,边樊。”

  但是,已经陷入梦魇中的人不会被他这一两句话打动。

  这次的情况与上次不同。上次是因为某种共情导致的郁燥与愤怒;这次则像是陷入了过往回忆的胆怯与悲伤。

  他似乎又回到了前世刚被收养的时候,与那个无助的孩子重合了:“先生……我会乖乖的。”

  怀源定定地看了他半晌,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忍不住道:“算了……来抱抱。”

  他是用哄小孩子的语气说的这句话。

  边说边俯下身,想要抱住边樊。

  边樊眼睛亮了一瞬,却没有接住这个拥抱,而是依旧维持着半蹲的姿势,抱住了怀源的腰。

  怀源愣了一下,轻轻摸了摸伏在自己膝上的这个人。

  阳光从树林的缝隙中洒下来,带着春末的热度。

  林子里很静,时不时传来鸟雀的叫声,怀源缓缓抚摸着边樊的头发,想要尽快安抚下他的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对方从梦魇中醒来了。

  “怀先生?”边樊抬头,看见了熟悉的容貌。

  “嗯。”怀源收回手,语气冷淡道,“既然你已经醒了,就松手吧。”

  边樊沉默着松开手,站起来。

  他头上似乎还残留着怀源轻轻抚摸过的温暖,但带给他温暖的人,已经……

  “边先生,我不会再去研究所了。”怀源眸色冷淡,手搭在把手上,像是随时准备离开,“多谢你这些天的照顾。”

  说完,他就按下轮椅把手上的按键。

  电动轮椅缓缓启动。

  边樊站在他身后,看见对方离去的背影,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挽留。

  但他迟了一步。

  怀源很快离开了这片小树林。

  边樊站在原地,双手缩回口袋里,只是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没有动弹。

  穿过树叶之间缝隙的阳光洒到了他身上,也没有给他带来一丝一毫的温暖。

  良久,他从口袋里伸出手,缓缓上移,摸了摸头发——那是之前怀源触碰过的地方。

  ——

  怀源回到礼堂的位置时,讲座已经结束了。

  会堂里有不少学生在围着白落言问问题,怀源没有打扰他,而是去了后台,和保镖们安静地待在一起。

  没过多久,白落言快跑几步进来,语气不稳:“先,先生,您刚才去哪了?”

  “我?”怀源正在发呆,冷不丁一回神,茫然地指了指自己,想了想,含糊道,“出去逛了逛。”

  “好吧,我还以为您会听完。”白落言有些丧气。

  怀源露出一个笑,想安抚他,门口却传来叩叩几声轻响。

  “白博士。”这声音冷淡而又熟悉。

  怀源抬头,与来者对视了一会,对方先移开了目光:“白博士,我的导师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好的,边先生。”白落言瞬间变得严肃,点点头,走过去接过对方递来的U盘。

  “再见,祝您愉快。”边樊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转身便离开了。

  “他这个说法好奇怪啊。”白落言在对方走后,又恢复了柔软的孩子模样,困惑地挠挠头。

  “我也觉得很奇怪。”怀源轻笑一声。

  说他矫情也好,怀源就是不喜欢被人这么试探,再者对方和他也没有多深的情谊在。

  一直都是他一厢情愿。

  “走吧,我们回家。”怀源轻声道,疲倦地揉揉头,“我有些累了。”

  “嗯,好。”白落言走过来推他的轮椅。

  回去的路上,白落言给他介绍了边樊——他以为两人不认识:“那是国外着名科学家艾尔托兰德的弟子,听说很得宠爱,手里也有不少数据,之前交流的时候遇见过,说了几句话,后来交换了某种技术。”

  怀源只是安静地听着,并不多话。

  渐渐的,他直接睡了过去。

  白落言见对方睡着,也不再多话,拿出手机准备调整到静音。

  但拿出手机后,屏幕中央却突然跳出一条信息,吓得他手一抖,差点摔地上。

  眼见怀源好像没有受到影响,他才松了口气,关掉声音,点开信息。

  信息是边樊发来的。

  白落言有些奇怪,他和边樊不是很熟,和对方的导师倒是见过几面。

  对方发来的消息是这样的:[可以给我你身边那人的联系方式吗?]

  我身边的人?是指怀先生?

  他要怀先生的联系方式干嘛?

  白落言这么想着,也发了一条消息表示自己的疑问。

  [唔,我和他之间,应该有些误会。]

  这句语焉不详的话让白落言挑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