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源用的力气不大,但边樊还是哎呦一声,似乎疼到了。

  “……你还好吧?”怀源刚刚被对方的话气到了,现在怒气渐消,见边樊一脸痛楚,以为自己真的下手重了,有些内疚。

  “还好,不是很疼。”边樊眉眼间露出疲倦之色,叹了口气,直直地看着前方的路,轻描淡写道,“你不用在意,我习惯了。”

  对方这么一说,怀源的内疚感一下子达到顶峰,他不安地绞着手指,抿了抿唇:“对不起,我不该……”

  他后悔了,明知道边樊过去的记忆不是很美好,甚至还留下了心理阴影……

  “你当真了?”边樊听到这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逗你呢,你才多大的力气。”

  说完,半天都没等到回复。

  他偏过头去看。

  怀源又扭头看向窗外,这次是真被气狠了,任边樊说什么讨好求饶的话都一语不发。

  ——

  那家私房菜馆距离研究所不远,开车也只是十分钟的路程,据边樊说,这菜馆的厨子心思古怪,不喜欢将店开在闹区,甚至每天只开三十桌,所幸手艺极佳,吸引来不少食客,才能让他舒服度日。

  这些话都是边樊在路上和怀源说的。

  但把对方逗狠了之后,怀源再也没正眼看过他,就算听到这些事也都当没听见,更别说给出什么反应。

  边樊略略有些后悔。

  不过下车的时候,就算怀源再怎么不情愿,也要被边樊抱下车,放到轮椅上。

  私房菜馆就在停车处的前面。

  从外面看,这里装饰古朴,招牌上的字是厚重大气的隶书,并且招牌上的“川味馆”这三个字由金色颜料细细描绘,显出一股矜贵来。

  除却招牌,外表倒是平平无奇,和其他菜馆没什么两样。

  门口拜访着两个巨大的花盆,花盆里的兰草叶子蔫蔫的,根部都发黄了,看样子养的不太好。

  怀源养过不少兰草,多看了一眼,很快就看出这盆的毛病,心道临走之前倒是可以跟店主说一下。

  进入菜馆内部,才发现里面大有不同。

  整个大厅十分雅致,所有家具都是木质,位置之间用窄窄的屏风做格挡,又有各种流苏装饰其中,里面声音也很小,轻若无声;味道也不像寻常餐厅,总有种说不上来的烟火气,而是淡淡的植物香气。

  进门要经过一座小小的拱桥,拱桥下有流水潺潺而过,水中养着荷花,可能是店内温度太高,翠绿的叶子长了不少,透过荷叶,隐隐约约可以看出水里游动的锦鲤。

  “这里环境挺好的,只是没有包厢,都是隔间。”边樊低声对怀源道。

  怀源点了点头,一路上第一次对边樊的话做出回应,他挺喜欢这里的,装饰很有意思,连自己还在跟边樊生气都忘了。

  很快,一位穿着制服的服务员走过来,轻轻点头,带着他们去往指定的位置。

  “这店主和我是老……朋友,不用预约都有位置。”边樊在说到“朋友”这两个字的时候明显地顿了顿,后面的话倒是顺畅地说了出来。

  怀源也发现了这点异样,倒是没多问,这算是对方的隐私,他没必要多嘴。

  店员见他行动不便,便将隔间的另一边座椅撤去,两人入座后又奉上了菜单。

  边樊很熟悉这里,不用翻菜谱都能报出几个菜名:“芙蓉鸡羹、清炒时蔬……”

  他一连串报出好几个菜名,但听名字就知道素得很。

  怀源拧了拧眉。

  这桌子不大,手伸出来,就算在桌子底下都能碰到对方。

  于是他拽住了边樊的袖子。

  “……啊对了,还要辣子鸡。”边樊报出了最后一个菜名。

  怀源满意地松开手。

  不一会,菜都上齐了。

  虽然报了五道菜,但每份菜分量很少,两个人吃差不多。

  怀源接过筷子,第一个要吃的就是那道红彤彤的辣子鸡。

  “你小心点。”边樊出言提醒,还倒了一杯茶放在他手边,“他家辣子鸡味道很重。”

  怀源不以为意。

  他上辈子可是很能吃辣的!

  而且这个辣椒长得不眼熟嘛,和那些“魔鬼辣椒”长得一点都不一样,倒像是菜椒——能辣到哪去?

  于是毫不犹豫地一口吃掉夹起来的鸡肉。

  然后被辣得眼泪汪汪。

  “快点吐出来。”边樊见他被辣成这样,着实吃了一惊,急忙把碗拿过去。

  怀源没吐,虽然辣,但非常好吃,硬生生咽下去,接过边樊递给他的水杯,喝了一大口。

  “呜……怎么这样。”怀源好半天才缓过来,都快哭出来了,不停地哈着气。

  “我都说了。”边樊哭笑不得,防止对方喝太快,还伸手帮他拍拍背,耐心解释道,“别看这辣椒长得貌不惊人,但都是老板自己种的,味道极重。还有,我不是让你吐出来?”

  “……但是好好吃。”怀源呛得咳嗽了几声,非常不舍地盯着那道辣子鸡。

  边樊喊来服务员,把这道菜撤下去,随后又给怀源盛了一碗蛋羹:“吃这个吧。”

  怀源忿忿不平,张了张嘴。

  边樊在他说话之前先一步道:“放心,是甜的。”

  怀源:……

  他不是要说这个!

  “我觉得……”

  “没有了,一口够了,吃多了伤胃。”

  怀源争不过,只能闷闷不乐地低头吃蛋羹。

  其实要多吃他还真不敢,定期检查的时候医生总是叮嘱说饮食清淡,刺激性食物少吃,要是多吃几口被发现了,估计他就得失去这份工作了。

  或者工作地点换到怀氏集团总部去。

  怀源叹了口气,心道自己这么大个人,居然还要让崽子们管着。

  至于什么时候不管……

  林初言可是振振有词,说他要是结婚,以后自然让他的妻子来管,他们仨就完全撒手。

  怀源想着,又吃了一口蛋羹。

  蛋羹细腻嫩滑,入口即化,说是甜,但只撒了一点糖提鲜,甜味不是很重,相得益彰。

  他多吃了几口,发现味道不输辣子鸡,也就把那道菜放下,转而吃起别的来。

  吃完后边樊离开座位去结账,隔间的屏风突然被敲了敲,接着,有人掀起流苏,走进来坐在怀源对面:“怀总。”

  怀源不认识他,警惕地点点头,没说话。

  “怀总不必怕我,我是边樊的师兄。”对面的陌生人笑眯眯道,下一句话让怀源愣住了,“说实话,我还挺惊讶的,你们居然会和我那个疯子师弟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