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景煾予还没带她出去放松。
男人就因为工作原因, 回了北京。
让姜蝶珍最后的记忆,停留在景煾予吃醋上。
他走了几天。
不知道他的小妻子,是怎么一个人熬过来的。
她想念他, 觉得他可能生了她一点点气。
景煾予离开后。
她吃不好也睡不好, 已经产生戒断反应了。
姜蝶珍在他回国后。
一个人去南青山交了两百多张稿。
第二天, 她就去探望了安顿下来的棠礼。
小苑临时接了一个工作。
两天以后才从杭州赶过来。
于是棠礼一个人, 在惠比寿简单落脚。
姜蝶珍去酒店探望她的时候。
棠礼坐在椅子上看书。
棠礼看见姜蝶珍来了,起身打开门, 很温柔地对她笑:“宁宁, 这段时间在日本还好吗。”
“煾予把我照顾得很好。”姜蝶珍放下买的东西, 她心疼道:“怎么不换一个大一点的酒店,至少也要有沙发呀,这样你躺下来也不会难受。”
棠礼摇摇头:“还好,景先生替我和小苑安排了住宅, 在西麻布那边。但我提前来了, 没有告诉任何人, 我想先过来探望一下你。”
她疲惫地笑笑:“因为我现在不确定, 要不要和贺嘉辛见面, 我只是想一个人看看他。我很没主见的, 很想你陪在我身边, 替我拿一下主意。”
“如果他过得好,我想一个人回国,不打扰他。如果他过得不好,我想陪陪他。往后走,我和他缘分很淡薄了吧, 我没想过抢婚。”
她站起来,整理好衣服。
在狭窄的小房间里转了一个圈儿。
棠礼笑着问姜蝶珍:“我这几天吃得清淡, 换上了几套垂坠感强的衣服,这样是不是不像怀孕了。”
姜蝶珍看着棠礼一边转圈,一边对她笑的样子。
她眼睛湿润了。
可能这段时间,棠礼连一个欣赏她模样的人都没有。
姜蝶珍颤声道:“你啊,只说来探望我,你有好好照顾你自己吗。”
棠礼解释道:“当然有。”
“仲伯母对我特别好,临走那天我陪她下了棋,我哭着说我很任性,想来日本见他一面。”
棠礼艰涩地笑笑:“仲伯母不喜欢看人哭,也不想我再和贺嘉辛有接触,但她还是应允,让我过来了。”
“我实在不想再给你们添麻烦了,就这样挺好的。六个月小孩也蛮稳定,可以在外面运动一下。”
姜蝶珍还是不怎么放心。
她下楼买了很多营养品和水果,分门别类的放好。
“你千万别吃便利店的速食,一定要吃点膳食纤维。你本来胎儿就不稳,棠礼,你不要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亲人了,就可以随随便便地活着。就算......贺嘉辛真和别的女人结婚了。肚里的小孩也是你的亲人。”
棠礼说:“我是不是很任性。明明知道它可能没有爸爸,依然把它生下来陪我。”
姜蝶珍把西瓜切好。
她停下动作。
房间里只剩下水池里,水龙头的冲刷声。
半晌,姜蝶珍才说:“棠姐姐,我和小苑,还有淇姐,也是你的亲人。”
她走过去,把坐在椅子上,无声落泪的棠礼在拢里。
姜蝶珍:“就算没有他了,这个就算我们几个女生的孩子,我们都会好好照顾它,一定让它健康成长。”
“吃点西瓜吧。”
她拿起一块红红的西瓜,给棠礼递到嘴边。
姜蝶珍说:“煾予告诉我,喝水可以缓解紧张,我们有负面情绪的时候,试着转移注意力,从北京一个人到这里安顿下来的你,已经很勇敢了。”
棠礼咬了一口,汁水很甜。
她微笑说谢谢。
咬了几口。
她又食不知味地放下来,叹了气。
自从奶奶去世后,贺嘉辛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可现在,他要和别的女人订婚了。
棠礼有点茫然地红着眼睛:“只是有时候,我会突然不知道未来的着落在那里。”
“宁宁,我现在的情绪很差劲,我有时候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活下去。”
姜蝶珍和她一起躺在床上。
两人望着天花板发呆。
姜蝶珍闷闷地说:“我很理解你。”
姜蝶珍:“前几天我绘设计图,忽然意识到,连穿衣的品味都有差距,大家都很难和别人共情......不敢想象,如果景家人不喜欢我,煾予要和别的女人结婚。我千里迢迢,一个人来看他,我会有多难过。”
“你很坚强了。”
“往前看吧,再勇敢一点,多想想自己能做到的事。”
棠礼轻声重复:“能做到的事?”
“你也告诉我,你会很多种语言。等我和淇姐把工作室开起来。”
姜蝶珍的眼神亮晶晶的,“以后我要把门店开到巴黎,你就是我的驻法顾问。”
“如果实在不知道为什么要活下去,就当是为了我能完成这个愿望,充当见证者吧。”
棠礼笑了起来,说,好。
“宁宁的梦想就是我的梦想。”
姜蝶珍有些脸红:“我是不是忙着自说自话,并没有帮到你。”
棠礼侧头看她,笑了:“你有治愈我呀,有种加入计划的感觉,我不是孤单一个人了。”
她揉了揉肚子:“其实我只需要一个决心。”
——“一个分手的决心。”
“宁宁,我有时候都希望他对我狠一点,快刀斩乱麻,我可以彻底解脱,走向新生。”
“而不是一边愈合一边结痂,我永远放不下和他有关的过去,也没办法好好生活了。”
姜蝶珍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
她坐起身,眼眶有些红:“棠礼,你告诉我,你来这里的目的,根本不是想着和他有未来,而是劝他放下你,过好自己的生活。”
“所以你刚刚才会忧虑未来,才会觉得没有着落。”
棠礼怅然笑了一下:“我有个法语系同学,在一家电器公司当亚太区的高管,他说能帮我一个忙。”
“我这次来,并不是,要把贺嘉辛抢夺过来。他母亲和他的家人,是一座我无法逾越的大山。”
“我朋友说,他能帮我。做我的男友,陪我出席贺嘉辛的订婚宴。”
棠礼垂下眼睛:“只有这样,才能让贺嘉辛彻底死心,齐小姐和他的家境很般配。我去看了她在新宿的个人展览,是个才华横溢的女孩子。”
姜蝶珍从未想到。
棠礼要做出如此大的牺牲。
她一直觉得。
棠礼是很脆弱的人,但是对方却出乎意料地坚韧。
姜蝶珍:“可是,棠姐姐,你不是告诉我,你觉得贺嘉辛和齐汐微的感情不深......所以你才来日本,想要和他重修旧好的吗。”
“这一个月以来,我想了很多。”
棠礼苦笑道:“宁宁,你以为我不知道他为我绝食,抗婚做到这个地步吗。”
“对我来说,已经够了。”
“我不想再看他为了不可能的事情,耗费几年了。抗争是没有用的,我已经放弃了。”
“我对得到他这件事,没什么指望。我只想他能心无旁骛地获得幸福。”
“我现在都不明白,他对我的感情,到底是责任还是爱情。”
“就算现在,他和齐小姐感情不深,但是感情可以慢慢培养。”
“如果他放不下我,还和她在一起,不好过的就是三个人。”
棠礼叹了口气:“其实我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但我放不下他......他照顾不好自己,也非常是个害怕寂寞的人。他打游戏,听音乐会开最大声。在伦敦我们还一起养了一只叫贝蒂的小狗,后来送给邻居了。”
“所以齐小姐陪着他。”
“他们有小孩和周围人支持的情况下,就不会寂寞了。”
姜蝶珍眼睛湿润了。
她只是想,人人都渴望被爱。
棠礼对贺嘉辛的感情,已经到了在远处看着他过得很好,也会为他微笑祝福的地步了。
是啊,她把他放到比自己还重要的地步。
姜蝶珍回忆起来:“淇姐问我什么是爱,我说我不太懂,但是景煾予陪在我身边,我会很安心。”
“我没办法设想他和别人在一起,一点点也不能。”
“棠姐姐,你真的是一个精神富足的人,很坚韧。”
姜蝶珍神情认真。
“我想贺嘉辛也不懂爱,是你无条件的包容和宠溺,才会让他这么依赖你。”
棠礼笑了,揉了揉她的肚子:“我认识他的这么多年,他周围有很多女人。我会吃醋,但我从来没有忧虑过。因为他不可能为第二个人,和家里抗争十年。”
“所以已经够了,宁宁,真的足够了。我现在只想让他幸福。”
肚子里的小孩像是动了动。
棠礼有些惊喜,又温柔地笑了。
她指着肚子,让姜蝶珍见证这一刻。
“你看,我也好幸福,我还有它。这个小孩和贺嘉辛有关,已经是这十多年的经历里最棒的礼物了。”
棠礼转头问姜蝶珍,眼睛里有光:“而且,宁宁的计划里有我,是你给我的力量。让我有了一个可以期待的未来。”
-
姜蝶珍没想到。
她和贺嘉辛在东京见面,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
小苑来东京了。
她陪棠礼,住进了景煾予安排好的宅邸。
姜蝶珍终于安心了不少,她也没闲下来。
藤原女士接待了她。
君恩总部在银座。
贩售的店铺错落在代代木到神田的JR山手环状线上。
几乎随处可以见到。
藤原女士带她从西麻布出来,介绍道:“六本木这边没有百货公司,但是有家私设的君恩和服店,在东京地下铁南北线的一丁目附近。”
“北京的君恩,不会有和服的品类,这是裴老先生开设的私牌,里面的布料品质很高。”
姜蝶珍虚心地点头:“麻烦藤原老师带我多学习一下。”
这是一栋两层透明小楼。
站在外面看,结构古雅,像一家美术馆。
东京的贩售的和服是单独一脉。
腰带有几百种不同的种类,大多数白茶,青蓝和苍山绿三种颜色构成。
网状底纹有菊花和樱草图案,配上金茶色的高丽编绳。
姜蝶珍细细观察了手里的皮料。
“这种布料是结成茧绸吗。”她问。
专柜SA笑道:“是的,您眼光很好。”
姜蝶珍听着柜姐的介绍。
她说:“我有个朋友,也在东京买了一匹结成茧绸,让我织衣服。这种布料四十天才能纺一反,挺稀有的。”
“是的,比较稀有。”
藤原女士介绍道:“这是久保品子送来的盐濑腰带,她是很有名的染色家。JR中央线的山鹰站,很多武藏野的古樱花林,他们都是供她私人所有。”
藤原转身,让助理去叫一个设计师过来。
她介绍道:“我这里有位设计师,在之前宋瓷明墨的设计比赛中,她的团队被选中了七件礼服。她是品子的学生,结成茧绸的温水浸泡脱浆,都是她亲手做的。”
“这个小姑娘啊,风格多变,已经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品牌,koody,在涉谷的109商场有门店,是一个很出名的地雷系少女服饰。”
“她的履历很好看。初中毕业,在罗德岛设计学院学习,两年后回日本读东大经济学部,不仅漫画和君恩有联名,已经担任了七八部动漫的视觉顾问。前几天,她的设计作品,还在原宿举办了个人展览。”
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优秀的人。
“她要订婚了,这段时间很忙,今天来店里取样衣。”
导购指给她看,“这位就是齐汐微小姐,也是中国人哦。”
“今天啊,她不是一个人来的,她的恋人贺少爷送她过来的。”
姜蝶珍把脸转过去。
看着一个穿着黑裙套装的女人,站在门口。
齐汐薇频频侧头,和恋人聊着之前去过的京都的苔寺。
他们聊天,说去那里上香,看雨。
她的恋人不是别人。
——是久违的贺嘉辛。
男人清瘦了不少,但看上去很有精神。
他还是棠礼喜欢的模样,眼睛深邃,面容英俊,沉默倾听身边的人说话。
直到他绕过众人,看到了站在角落的姜蝶珍。
姜蝶珍想要转过脸,逃避和他的对视。
“这位——”
她的心脏蓦得一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如果站在这里的不是她,是棠礼。
姜蝶珍浑身发冷,不敢想棠礼会有多难过。
“姜蝶珍。”
男人本来眼神空洞,直到看见熟悉的人。
贺嘉辛微微眯起眼睛,随即瞳孔一下聚焦。
他顾不得周围站着助理和他的未婚妻。
贺嘉辛径直冲到姜蝶珍面前。
“还真是你。”
贺嘉辛面容疲惫,漆黑的眼睛里满是焦虑:“你怎么在这里。”
“是她和你一起来的吗,棠礼呢,她呢,她在哪。”
姜蝶珍微微摇头:“她不在。”
贺嘉辛不信。
他情绪失控,不管不顾地冲出店门。
“棠礼,棠礼!”
齐汐微把脸转过来,和姜蝶珍对视。
她看起来很冷淡,是那种清冷挂的,黑头发,红唇,眼神沉寂。
她没有在意情绪几乎失控的贺嘉辛。
齐汐薇走上前来。
她和姜蝶珍握手:“你好,姜小姐,久仰大名。”
姜蝶珍和她回握了手。
“我认识你。”
齐汐薇欣赏道:“我很喜欢伦敦时装周发布的那条「黑天鹅」,后来巴黎展览了设计的第一条裙子「海报情人」,我也收集了。”
姜蝶珍感激道:“谢谢你的赞赏。”
“齐小姐,你也很优秀,你才二十五岁,已经有自己的品牌和个人展览了。”
齐汐薇笑了一下:“我很欣赏你的能力,期望有一天能和你一起共事。”
姜蝶珍还在担忧贺嘉辛。
她收回目光,轻声说:“嗯,一定有机会的。”
齐汐薇像是终于回过神。
“对不起,让你看笑话了。”
齐汐薇有些不确定地,看向姜蝶珍,问:“棠礼,是你朋友吗。”
姜蝶珍想要说什么。
她思考了一会儿,咬住下唇。
还没等她开口,齐汐薇笑了。
“我之前很想知道,到底美到什么程度,才能让一个男人魂牵梦萦地思念她。”
“——可现在,我忽然不想知道了。”
“对还没见到的女人,竖起敌意,这本来就很丑陋吧。”
齐汐薇说:“比起棠礼,我一直更想见到你。”
“我和景煾予有过一面之缘,慈善宴上,我画了一只落在地上的鸟,所有人都说是莺哥儿,他说是凤凰。只有他欣赏过我。”
“我很想见见,他亲手栽培的女人,到底有多好。”
齐汐薇像是想起了什么:“姜小姐,你知道琼·克劳馥和贝蒂戴维斯吗。”
“我对棠礼没什么兴趣。但我认定,你会成为我的宿敌。”
姜蝶珍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你不是说,对还没见到的女人,竖起敌意......”
齐汐薇抿了口咖啡,摇头道:“我欣赏的人,只有景先生一个。我并不是真把你当敌人,而是对手。”
“姜蝶珍,和我比试一下。”
“这一季的蒸汽波主题,我会做出十套衣服供选择。”
“你也要有十套的构思,愿意接受挑战吗。”
姜蝶珍:“我当然愿意。可你要结婚了,这几个月应该很忙吧。”
“忙得不是我,而是我的家族。”
齐汐薇淡淡地说:“我和贺嘉辛的确要订婚了,我并不天真,和他联姻是一件顺气自然的事情。我没办法反抗什么。”
“说实话吧,我对贺嘉辛,是有感情的。”
“感情不受控制,能发生的时候,就自然而然地产生了。我第一次意识到,他这么散漫的性格,会对一个女人那么深情。”
“但我,也并不想拆散谁。”
她笑了一下:“我很羡慕你。在巴黎的时候,看你被几个女孩子簇拥着,平凡幸福,美好。”
“就像不知道有的地方,有所谓的上级国民;也有世袭议员独.裁的群愚政权;更有数代人,都没法逾越的阶级格差。”
“说多了你也不会共情,但我想帮贺嘉辛做点什么。”
齐汐薇的神色冷下来:“只希望他疯完以后,要陪我演好一个丈夫和父亲的角色。”
“姜小姐,那天你和裴老说的那段话。我陪藤原老师来的,在会客室听到了。你说是环境培养得你这么优秀。这段是上野千鹤子教授,在东京大学入学式上的演讲吧。”
“19年的那次演讲,我就在台下。教授说,‘不要用得天独厚的环境和与生俱来的能力,贬低不受眷顾的人’。”
齐汐薇笑了:“所以,我会最后帮助你们一次。”
齐汐薇问道:“姜小姐,我这个宿敌,是会让你佩服的对手吗。”
姜蝶珍用力点头:“你已经做得够多了,谢谢你。”
她深深地,用力地鞠了一躬。
“齐小姐,我会努力提升自己,让你享受和我的竞争。”
齐汐薇站定,凝视她,轻柔地说:“你只需要向我证明,他选择了世界上最好的小姑娘,做妻子。加油吧,小姜。”
“对了。”
她揽起黑发,抵住唇轻微地咳嗽一声。
齐汐薇:“如果你看见棠礼,记得和她说,有些事儿我也没办法选择。我自由惯了,如果可以选择,我也不想爱上让我痛苦的人。”
“你让她别放弃,或许我也在等待一个契机,可以救赎自己。”
姜蝶珍说:“我以为你不会爱上他。”
齐汐薇无奈地笑了:“贺嘉辛很好,任何女人都无法抑制地会迷恋得不到的男人吧。毕竟,心,是控制不住的。
“希望她啊,别让我久等。”
姜蝶珍叫住她:“如果可以的话,不是宿敌,你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齐汐薇走下台阶。
女人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我想,你不需要朋友。我要做,就做唯一。贺嘉辛的心底也是,不是独一无二的那一位,我不要。”
她和棠姐姐,都是很有人格魅力的人。
姜蝶珍目送她远去,怅然地想。
是啊,煾予说得对。
愿意静下心了解一个作品的内涵。
会发现每一个作品,都存在灵魂。
只是有些灵魂的接口,暂时没有共通,并不妨碍意义深远。
她只想要快一点,成为让齐小姐佩服的对手。
手机里,传来齐汐薇的消息。
“订婚的前一天,贺嘉辛会在这个酒店。我给他们一夜的时间,第二天,他就要原封不动地回到这里,好好地和我进行订婚仪式。”
“能做到吗。”
-
紧接着。
姜蝶珍就和藤原女士,预约了七大品牌的设计部的面试。
呈上去的作品,不出意外。
每一册,都通过三十六页,都让品牌记住了姜蝶珍的名字。
姜蝶珍没有因为这个原因,感到骄傲。
被他们夸奖的间隙,她总是难以自制地想起齐汐薇。
她后知后觉地明白了。
齐汐薇为什么要用琼·克劳馥和贝蒂戴维斯举例子。
因为《兰闺惊变》那一年的奥斯卡。
琼·克劳馥没有被提名,却当了评委,贝蒂戴维斯被提名,也没获得最佳女主角。
如果对手已经成为了面试官一样优秀的人。
作为参赛选手获得赞誉,已经无关紧要了。
当天的晚宴,是她期待已久的艺术展。
她亲眼见到了山本耀司本人。
她被藤原女士带领着。
第一次融入了东京的上流艺术圈子。
齐汐薇也来了,站在二楼的楼梯口,遥遥对她举起香槟。
对方用唇语,说恭喜。
然后齐汐薇的神情,出现微微的波动。
顺着她的眼神。
姜蝶珍看到了久别重逢的景煾予。
男人穿着衬衣,袖口翻折出褶皱,用黑色的袖箍调出合适的长度,露出手臂淡青色的静脉。
他挽起姜蝶珍的手,弯起唇角,一语不发。
景煾予从身后走过来,陪她站定。
这个白日里,被君恩的高层,陪同来参加面试的女孩子。
光是和景煾予并肩,已经是独一无二的殊荣了。
景煾予:“来晚了,听藤原说,那几个品牌都对你很满意。”
姜蝶珍点头道:“嗯!你陪我花费了整整一个月诶,我的努力中有你的一半。”
男人脸庞棱角分明,英俊凌冽。
额发上有汗,半湿的脸庞呈现出强烈的诱惑力。
他来的路上,应该赶得很急。
是担心她会紧张吗。
景煾予:“还不够,我要他们都记住你。”
“姜蝶珍,把手交给我,我带你去认识各个品牌的chef d'école。”
他身上有淡淡的乌木沉香。
姜蝶珍闻到了很安心的味道。
她就像误入了一场童话。
他会挽起她的手,陪她长长的舞。
她并不特殊。
他在她身边,无条件的陪伴和肯定,让她成为了最特殊的一个。
这些设计师都盛赞她的优秀,说如果跟着他们品牌,她一定会成为最出色的设计师。
但姜蝶珍点头,说认识他们本身,就是她希冀的事了。
但她很明白,只有在君恩,她才是自由的,不被束缚的。
她可以开创自己的流派,而不是亦步亦趋地跟着别人走。
-
姜蝶珍被这七个品牌,彻底记住的这天。
她喝醉了。
景煾予扶她上车。
“他们说记住我了。”
女生嗓音绵软,清甜雀跃,兴奋得不得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参与到这么多品牌的审美标准中,让他们每一个人都记住我。”
她侧身抱住他的脖颈,在男人的耳廓旁,呼着热气说:“煾予,谢谢你。让我更好地成为了我。”
姜蝶珍很容易和他讲谢谢。
唯有这一次,他满耳朵里都绕着她甜蜜的句子,在共振,让他甜到了心底。
景煾予吩咐司机开车。
他说完后侧过身,看见姜蝶珍盈盈笑着望向他。
她小小的脸颊上,泛着柔嫩的粉色,眼波潋滟,娇俏可爱。
“你来的路上,一定很着急吧。”
姜蝶珍嘴唇水润,像小猫一样弯弯翘翘的。
“你是不是很担心,我会被他们挖走。”
景煾予淡淡地笑了一下。
姜蝶珍:“你别不承认!你看宴会上,你都不肯放开我一秒钟。”
景煾予很宠溺地弯唇。
他沉声说,我承认。
然后,男人似有若无地亲了她耳垂一下。
姜蝶珍很没出息地扑上来,窝进了他的怀里。
她又接着说,“这两天我很想你,你一直都不回来,害我等了很久。”
姜蝶珍的撩拨总是无辜又媚骨天成。
她把两条腿收起来,并膝依偎着他坐着。
从景煾予的角度,可以看到两条白嫩的细腿,和不盈一握的浅薄脊背,柔软的胸线弧度很性.感。
她的裙摆从膝弯上滑下来,滚落在大腿根的位置。
蝴蝶胎记若隐若现。
姜蝶珍嘿嘿笑着,在汽车转弯的时候。
她拽着景煾予的手,环住她的腰。
她往男人怀里躲,吊着他的脖子,撒娇一样摇晃着:“我是不是很好看呀。”
姜蝶珍做出解释:“我之前都没觉得自己好看。谁知道呀,有的人,眼睛恨不得长在我身上。”
景煾予咳嗽了一声,别开脸。
看见男人不理她。
姜蝶珍有点委屈地嘟起嘴:“你之前一直盯着我看,都没挪开过眼睛。难道你看的不是我!”
景煾予揉了一下她的头发:“是你。”
“那就好!”她趁着醉意,紧景抱住景煾予的腰。
姜蝶珍的吐息很甜,又热又嗲地道歉:“我错了,我再也不说不要你的话了。老公,没有你,我不行的。”
“什么不行。”男人的嗓音很哑。
姜蝶珍一字一顿,耐心解释:“没有你,他们不会记住我。是因为你肯定了我的价值,他们才愿意了解我的作品,从而看见我。”
“煾予,你知道吗,你对我来说,特别特别重要。”
“我说我只在乎你,不是一句敷衍的话。”
景煾予没料到,她会对那天的事情做出回应。
当时,两人都是熬了一夜。
他去洗澡缓解睡意,工作到清晨的确不太清醒。
男人承认,那天确实很不满足。
——主要是结束了一个月的黏腻,他也有戒断反应。
可是现在,他心尖用糖霜和甜奶糖做出来的小恋人。
在他的怀里又拱又哄的,一直给他道歉,认真回应他的每一句话。
他哪里还顶得住。
景煾予端抱着姜蝶珍的腿,把她置放到了自己的腿上。
男人没有忍耐了,掐着她的下颌,狠狠地吻了上去。
她好甜。
和那天舔舐过的香槟,是同样的甜蜜。
姜蝶珍被他抚摸得好痒,压在她心底的沉重大石就像被凿开了一样轻松。
她银铃一样动听的笑着。
接吻的间隙里,从她泛着水光的唇边流泻出来。
景煾予感觉手感不对。
他本来想帮她遮住蝴蝶胎记。
到腿间这一刻他才意识到,她没穿。
景煾予的眼睛,彻底暗了:“小乖怎么这么浪啊。”
姜蝶珍像是得逞了一样甜甜的笑。
她乱扭着腰,好像过去被他裁开丝袜的缝线也会害怕得不知所措的女孩子,已经蜕变成了一个趁醉勾引她的,骨骼酥软的妖精。
她搂着他,伏在他耳畔,呼出热气,撩拨道:“你那天说,结束后,在高楼隔着玻璃上做一夜,是不是真的?”
姜蝶珍的手掌抵在他的胸口上,又热又烫。
像是在期待。
他仰起头,轻轻咬她因为喝醉而变红的鼻尖。
男人暧昧笑道:“你是在质疑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