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已经停了。
庭院里, 琴叶榕和鹅掌柴被风吹的沙沙作响。
景煾予在厨房,给她炖冰糖雪梨羹。
景煾予透过厨房缭绕的白烟。
他能清晰观察到,坐在外面等待他的女生。
男人的视线像是忽然有所感, 被依恋她的心绪牵引着。
“要多放点糖吗。”他问。
“嗯!”姜蝶珍说:“多一点点就好。”
从男人的角度。
依稀可以看到她细白的腿往下延伸。
露出泛着淡淡粉色的羞怯脚掌。
姜蝶珍皮肤很白, 在澄澈的光晕下, 呈现甜白釉的色泽。
就像被阳光晒着一样温暖美好。
她的身体小小地起伏着, 在很柔很轻的呼吸。
姜蝶珍笑道:“空气里都是香的。是你煮梨汤的甜味。”
“是啊。”他随口应了声,视线却锁着她:“很甜。”
原来心仪一个人, 只要对方在周围什么也不做。
只要陪伴在侧, 也能觉得舒适和安心。
锅里咕噜咕噜地冒着透明气泡。
男人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刀柄, 神情专注。
因为动作幅度,他绷紧手背上的青筋。
认真的男人总是性感的。
他就这样转动着梨。
一截一截的,把果肉削到熬化的冰糖水中。
很难想象。
游客繁杂的椰子洲岛上,还有这么静谧的地方。
恍若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姜蝶珍的身影在白雾中有些模糊。
但是她好乖好乖, 还是闷在原地等他。
景煾予弯了下唇角。
清甜的雪梨在水中转着圈。
男人用白瓷小勺戳了一下。
发现之前冷脆的梨瓣, 在高温下, 已经变得绵软了。
他习惯性再抬头看她的位置。
这才注意到。
他的小乖, 已经不像小猫猫一样。
窝在厨房门外的餐桌边了。
她不见了。
“宁宁?”
他都没察觉到。
单没看见她, 声音里都带着浓烈的空寂。
“嗯。”姜蝶珍的声音甜甜的:“我在的呀。”
景煾予安心很多, 关了火。
他耐心把糖水和梨肉分开, 挑选了最甜的一小点在碗里。
他起身走过来,发现姜蝶珍坐在阳台的藤椅上,望着远处的椰树和海滩。
姜蝶珍不想让景煾予看着自己泛红的眼眶。
她想给自己找点事儿做,于是举着手机在拍照。
空气还是很闷。
看起来一会儿还有雨。
姜蝶珍摁下拍摄键。
屏幕中。
远处的海,被灯火照得像琥珀一样潺潺发光。
霓虹下, 碎星铺陈在海面荡漾。
海面薰风挟着甜蜜的草木叶片香,往她干燥的发尾吹过来。
“咔嚓。”就在此刻定格。
她觉得今天的平淡温馨的日常很浪漫, 想要记录一下。
于是发了一条朋友圈。
姜蝶珍:“有海风,还有月光。”【图片】
没有月亮,天空短暂喘息,正在酝酿下一轮骤雨。
天上层层黑云堆叠。
室内温馨恬静。
而她只求刹那的乌托邦。
景煾予没等到姜蝶珍过来喝甜梨汤。
男人抬腿,动作幅度很轻地靠坐在她身旁。
“看到什么了。”
景煾予看着她微红的脸,和浸着水光的眼睛。
“哪有月光。”他碰了碰她的手,就这样和她体温相触。
姜蝶珍眼睫颤了颤。
随即,她倾身,依赖地搂住景煾予的肩膀:“是你。”
姜蝶珍怕他不明白,她又认真强调了一遍:“海风是现在,月光是梦想。”
她的话被风刮跑,小小声溜到他耳朵里:“很多时候,我的梦想是你帮我完成的。”
景煾予试了一小口梨汤,嘴唇是甜润的。
他吻在她的唇上,很轻柔的啄吻。
又缓缓上移,亲她湿润的眼睫。
姜蝶珍绷直脊背,很虔诚地把她递出去。
她探出手指搭在他的下颌上,主动吻她。
这个吻很绵长,在窗外吹来的潮热风中。
景煾予的唇舌滚烫,交换着越来越热的呼吸。
“要去喝汤了。”
姜蝶珍被他吻得手脚发软,完全陷入椅子里,一点遁逃的余地都没有。
她就像一团雪,被人揉化了还禁锢着,散在木椅上,缱绻又虚弱地承受他越发遽烈的吻。
景煾予压迫下来,双手扶着她椅子的把手,侵占意味十足。
只要此刻,随便一个路人走过,好奇地往澄黄的露台望过去,就能清晰看见他们。
姜蝶珍心跳快得要跳出嗓子眼。
她脑袋里一直盘算着,借着窗外的夜色逃到小桌子前。
但亲了一会儿,她的意识就有些迷糊,还想给他亲。
后来她红着眼尾被男人抱起来。
景煾予:“这么舍不得我啊。”
他讲话很哑,性感地厉害,把姜蝶珍抱在半空中的时候。
连她也感受到了男人胸膛的炽热,如春原烈火:“我好高兴。”
他难得情绪外露。
她蹭了蹭他的肩颈。
景煾予喂她吃了一口炖过的雪梨。
她眨着眼睛嚼了两下,被英隽的男人蛊得有点懵,慌慌忙忙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嘶——”
姜蝶珍眼睛一下就湿了,洇红的泪眼水汪汪的。
景煾予愣了一下,以为梨的味道不太好。
“我不知道煮久了,会犯苦。”
男人条件反射用圈住她肩膀的手,上移钳握住她的下颌。
他修长的手指抵在她下颌,让她把口中的梨吐在他手上:“小乖,吐掉吧。”
“不苦,甜的。”姜蝶珍很乖,教养好,也很礼貌。
她吃东西闭着嘴,不吧唧。
姜蝶珍咀嚼的时候。
小小下巴摩挲着他的指腹,带来细微的痒意。
她解释:“刚刚我吃快了。”
景煾予在她头顶,呼吸打在她皮肤上,有些烫。
他溢点笑,又克制了下,低喃道:“咬到嘴唇了吗。”
他宠溺埋头,搭在她下颌上的手指用了力气:“给我看看。”
“不可以。”姜蝶珍翕动着眼睫:“这会很奇怪的。”
“哪里怪了。”景煾予诱哄着她:“你吃得急,咬破皮了,是对我的褒奖,让我瞅一眼勋章啊。”
姜蝶珍羞红了脸。
她被他的力气强迫得张开了嘴,给他看嘴唇破皮的一小点红。
唇肉是粉色,只有那一点点泛红了。
姜蝶珍的下颚往下拉,银丝牵出来,水光流到他的手指上。
景煾予专注地看着破皮的位置,坏心眼地用指腹剐蹭了一小下。
“疼吗。”
她说:“有一点点。”
“馋馋的。”他有点低地闷笑:“这么不小心啊。”
姜蝶珍害羞到要死掉。
她缠着舌尖,明明想把他的手指送出去。
动作放慢后,感觉到甜酥的梨汤味。
她温柔的舌头下意识抵住他的骨节,卷了卷。
太暧昧了。
她大脑皮层恍若一簇簇放着静电。
“哪里都舔一下,受伤了也不安分。”景煾予揉了下她的头发。
姜蝶珍本来就委屈,羞红了脸,把眼泪蹭到他的指腹上。
她蜷在他的胸口,垂下头不想看他了。
景煾予喂她喝了几口汤。
男人像是被她的羞赫的眼泪吓住了。
放下瓷白的勺子,难以招架地慌忙去擦。
“不欺负你了。”
“好了好了小乖,我不看你口腔了。”
“宝贝儿,小祖宗,别哭了,都怪我,做得太好吃了,让您受委屈了。”
这个坏男人,拿腔拿调的坏。
每次口是心非的时候,就会用用京腔说“您”。
看见她眼睫上有水光。
他很浑的,很快又不哄了,像是知道她的敏感点在那里。
景煾予弯唇很恶劣地笑起来:“小乖好娇,怎么水这么多啊。”
坏了。
姜蝶珍最听不得这个。
他哄得太糟糕。
如果景煾予在幼稚园,当老师的话。
估计午睡起床的小朋友们,会给他来一首黄河大合唱。
每个小孩都会哭,委屈到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让他哄不过来。
谁叫景煾予这么混蛋啊。
他也知道自己玩脱了。
所幸摆烂不哄了,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
男人把她搂紧在怀里,英俊的脸颊贴近。
他闭上眼睛,吮吸她的舌头。
他搅动着她口腔,占据了主导权。
厮磨着。
一直在寻觅刚才他在灯下看到的破皮。
终于,他的舌尖在刚在她咬到的唇肉上掠过。
姜蝶珍脊椎一颤,浑身像是过了电,像被烫到了一下。
她小声嘤了一下,很嗲很嗲地那种。
“呜。”
不像平时虽然孱弱纤细,还是没那么娇的。
景煾予很受用。
他就像在索取着报酬。
不管她哆嗦着,唇齿的接触磕磕碰碰。
男人的吻技浑然天成,此刻也是游刃有余的。
鼻息交换,唇齿贴合,舌尖交缠。
后来姜蝶珍被他吻到舌根也开始疼了起来。
好久好久。
她到处都软得不得了。
就像被他抱着亲了一辈子。
她之前放在阳台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和男人呆着。
姜蝶珍习惯性不开声音,怕吵到他,也怕破坏两人之间的氛围。
景煾予自己的电话不怎么在乎。
但他一直尊崇着她的意见:“要看看吗。”
她绵软地倚在他的臂弯里:“嗯。”
男人把她抱起来,细细密密地吮她眼睑的泪,陪她来到阳台。
姜蝶珍虚浮着眼睫。
她听到景煾予在头顶,温声说:“你朋友的电话,要接吗。”
她捏着他的衣领,注意到屏幕上闪烁着黄微苑的名字。
于是从他怀里撑起身,“好,接的。”
她又好乖好乖地对他讲:“谢谢你,小苑很重要。”
男人揉了下她的头发,把她放在腿上,亲自摁下绿色通话键。
他手指抵在她耳朵上,帮她举着电话。
“小苑吗。”姜蝶珍眨了眨眼睛:“这么晚了。”
电话那头传来管弦乐的声音。
黄微苑的讲话很慌乱:“宝宝,之前下雨了,我担心你,就放下剧本,来亚特兰蒂斯酒店找你。雨刚停,周漾把你的车开回来了,说你一个人在外面。我看说十点还有雨,我怕你......”
“嗯。”姜蝶珍笑了一下。
她望向景煾予,又低下头,用手指勾着他的臂弯,很甜地小声讲:“我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
“是景家那位吗.....”黄微苑的声音像被海水浸过一样担心:“宁宁,今天好像是他的重要日子,好多打扮得体的人还在这里等他,好多女明星,说他要选什么。现在已经九点了,他们没有一个人离开。”
这么多社会名流,趋之若鹜地想和他见一面。
但他和恋人窝在小民宿里,给她煮面,煲汤,看她咬到的唇肉。
“这样啊。”姜蝶珍心神有些恍惚。
景煾予专注地盯着她,没听她讲话内容。
他眸光微动,想亲她。
姜蝶珍别过脸不想看她。
她心思又开始乱起来。
——直觉得,如果今天她不去找他的话。
男人的小叔就是在策划给他选妃。
她脑补了下他在美艳的女明星之间,肆无忌惮地做选择的模样。
她开始醋了。
好酸涩。
被他吻干的眼睛痒痒的,小小的鼻子也涨得难受。
她微微朝外坐,不想待在他身边了。
姜蝶珍睫毛眨了眨:“小苑,你不会开车的话,回柏悦酒店会不方便吗。”
电话那头的黄微苑,害怕打扰她。
一直再说,没有,方便的,宝宝先考虑自己。
考虑什么。
要陪这个选妃的坏男人睡觉吗。
要把身体给他吗。
她才不愿意。
姜蝶珍还记得,下午夏焰在她面前,气焰嚣张地说的那些话。
她想起他隐瞒着她来到这里,一丝风声都不透露。
她后知后觉,酸溜溜地吃起醋来。
“我没有要考虑的,还有很多女人在酒店顶楼等他呢。”
姜蝶珍静了一会儿。
她偏要勉强地,对黄微苑说:“我开车回来接你。”
接完电话后。
房间里像是烧了一场大火,把暧昧场景烧灼干净。
姜蝶珍从景煾予怀里挣脱出来。
她的嘴唇被他亲得深红。
但她抿唇不看他,垂眼换好鞋子。
“我要去酒店顶楼找小苑。”
“不用。”景煾予的手交叉着扣放在桌上,和她商量道:“我让助理订间房,让她就在酒店休息。”
姜蝶珍不想呆在这里,闷着吃醋。
“我必须回去。”
她找理由说:“我的车被周漾开回去了,保险来了,要估损。”
听到周漾二字。
景煾予几不可闻地冷哼了一声,沉声问,“你穿高跟鞋怎么开车。”
“刚才来的路上,我就是穿这个鞋开车的。”
姜蝶珍知道自己理亏,小声讲:“要下雨了,小苑一个人回不来的。”
“长本事了?”
景煾予他眼瞳沉黯。
他克制着情绪,静了很久,才说:“这样很危险,半夜下雨,你怎么踩刹车。”
姜蝶珍也不敢深夜开泥泞路段。
——想到宴会厅里,那么多小明星为他等在那里。
她只感觉自己的期待和恋慕,像泡沫一样碎掉了。
戳破。
烟消云散。
“你不来,我是打算和周漾殉情的。”
姜蝶珍抿唇,苍白地笑了一下。
她转身摔上门。
下楼走出民宿时,颤抖着眼睫,像是要落泪。
没想到刚挪动了几步。
男人追出来,一言不发,把她箍紧在怀里。
两人抱了好久。
姜蝶珍不动了。
她像失灵的机械,被他一碰就在漏电。
景煾予把她搂住,咬牙切齿地哑声道:“你敢不珍惜自己?”
“你都不珍惜我。”
姜蝶珍是被提住耳朵的可怜小兔,她委屈地说。
“谁说的,我最在乎你。”他紧绷的下颌松懈。
男人抬眼看她,又恢复散漫的劲儿。
说话似笑非笑的,“你死了都是我的,懂吗,没气息都要被我找回来,你是我的人。”
“......”
姜蝶珍闷闷地低下头,露出一小段脆弱雪白的后颈。
她说:“那你不可以再讲周漾了。”
“谁先提的。”
男人喉头重滚了几下,不顾她的抗拒,把她抱回车里。
“是你不好。”姜蝶珍讲着话就开始咳嗽,脸也烧起来:“咳...我不管....”
他拿她很没有办法,又宠又护,连吃醋都可以咽下来。
“乖点,系好安全带,我送你。”
小姑娘又很软很软地提醒道:“你开慢一点,下过雨了,会滑。”
“现在不殉情了?”
景煾予恍若知道自己被她深切爱着,连吃醋都在逗她。
男人又低声笑开了,眼神飘忽起来,漫不经心的愉悦:“和我就不殉情是吧。”
“我想和你一起好好活着。”
姜蝶珍小声啜泣着。
——她不愿意他受一点点伤。
“嗯。”他淡淡应了声,侧头看到她又白又脆弱的侧脸:“会在一起很久的。”
姜蝶珍不动声色地看了他好长时间。
直到眼睛发酸。
才确信,对他是很静默又很深切的爱。
海岸线绵长。
姜蝶珍忽然在想,自己的父母会不会也这样闹过脾气。
他们在冗长岁月里,一直相濡以沫着,平淡又温馨。
就像刚才。
本来两人抱在一起舍不得分开,又吃醋小小地吵一会儿。
她不知道和他有没有从年轻恋人到共享天伦的机会。
可在这样安然繁琐的日常里,她一点点也舍不得生他的气。
唇肉的刺痛并没有被他的吻治好。
可下次疼的时候,会更渴求地想念他的温柔舔舐。
往后回忆起来,这些往事。
就像蚌里的珍珠一样,散落在河滩边。
等着她捡拾起来,小心翼翼的打开。
什么都好。
她不愿意不清不楚地误会景煾予。
她还是喜欢他。好喜欢。
所以她要去直面宴会场,要听他讲清楚到底是不是选妃。
-
景煾予很少参加宴会。
他对风月不感兴趣,也不爱被人追捧。
这些对他来说,都没什么意义。
名流圈拍卖,或者时尚晚宴大多数都由仲时锦牵头,他挂个虚名,向来做不得真。
但今天来的宾客都由景荣光精挑细选。
还真的不是选妃。
如果是选妃。
来的就不光是明星或者时尚圈那帮人。
大多数都是祁泠那种,被一堆人众星捧月的大小姐。
这些适龄的名媛,明里暗里,对他都蠢蠢欲动。
但今天,没有一个来三亚。
所以今天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是为了姜蝶珍。
被门童拒之于千里之外的,才是最应该被置于上宾的贵客。
除夕那天。
景荣光受景煾予点拨。
他明白景煾予的意思。
——把有档期的一二线艺人叫来。
一起去米兰巴黎之类的时尚殿堂,陪姜蝶珍去购物,或者穿她的礼服,参加大秀。
今天也不算是选妃。
肯留在这里的,都不是踏实钻研演技,赤忱在表演艺术上的好演员。
大多数都是为了上位。
为了拉投资。
他们片酬很高,流量至上,肯花时间在别的地方上的钻营。
景煾予就是让景荣光从这里,选出来一拨人。
让她们怀着敬慕和恩赐的心情,穿宁宁设计的礼服,再陪她游玩购物。
他才是她们的幕后投资人。
谁抗不抗票房,能不能贡献数据,都没那么重要。
捧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景荣光揣测了一会儿他的意思,以为景煾予会从这些争奇斗妍的美人里面,自己挑选一部分人。
让这些人,陪姜蝶珍去购物,穿她设计的衣服。
因为要给她惊喜。
所以这位长辈对所有人保密了。
景荣光寻思,就趁着景煾予生日的时候。
按个人意愿,留下一部分演员。
但没想到弄巧成拙。
前来付账的人,被酸涩到,满眼泪痕地跑掉了。
姜蝶珍吃了一次又一次的醋。
回到亚特兰蒂斯酒店。
在楼下。
景荣光的秘书黎小姐,就耐心地对姜蝶珍说明了整件事。
黎秘书:“不是选妃,她们被选出来,是来陪姜小姐的。”
姜蝶珍这才后知后觉:“我.....我好像误会煾予了。”
云层压得很低,滚滚闷雷响过,浅色的瓷砖被沾湿。
雨势来得湍急,势要洗涤绿树和建筑,留下喧嚣的水声。
景煾予去泊车。
姜蝶珍先上楼来。
她的心里还记挂着,这些女人在宴会厅站了很久,穿着高跟脚很累。
本来她小声地让牵引的人提醒她们,可以下去休息了。
姜蝶珍:“已经快十点了,都回去睡觉吧。”
她怀着一颗温热单纯的心。
想疏散她们回各自的房间。
但没想到有一位叫江喜云的小明星冒出来。
女孩儿是当红流量。
前几年选秀的时候被捧得很高,现在演了几部没什么水花的偶像剧。
江喜云很想和景煾予见一面,博得好感。
没想到景煾予,刚到宴会厅。
对方好像很忙,让助理避开人群,兀自离去了。
现在她们一群人在这里等了三个小时。
还没有等景煾予来选谁。
江喜云等待地很焦躁。
她有些烦闷地想。
怎么这个看起来并不起眼的女人,一句话就能遣散所有人离开。
“你是谁呀。”江喜云截断姜蝶珍的话。
“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叫我们走?”
一旁的黄微苑,认得她。
这是她之前拍戏时空降的当红流量,据说背后有人撑腰。
盛传的版本是新闻女主播姜芷兰的丈夫,方博。
她身后有整个方家的资本,在京圈里如鱼得水。
江喜云没什么演技,却能请动一堆大牌做配。
剧组所有人都马首是瞻,等她差遣。
黄微苑眼波颤了颤,想要告诉宁宁不要灭她的风头。
姜蝶珍确实不是和人闹脾气的性格。
她解释道:“很晚了,我只是让你们先去休息。”
江喜云看见她身后的黄微苑。
江喜云不屑一顾的,料定姜蝶珍是软柿子:“你是谁啊,景先生还没来确定人选。你仗着谁的势,敢站在我面前对我颐指气使,决定我的去留?”
“我妻子否决的人,在叫嚣什么?”
身后传来景煾予的声音。
喧哗的宴会厅一下冷静下来。
下雨之前稠热绵长的氛围,也像被截停的雨水,摁下静止键。
人群纷纷恭敬地往后看去。
景煾予果然是全场瞩目的存在。
之前众人散漫迷茫的目光,都齐刷刷地定焦在他身上。
“她的决定权,高于我。”
姜蝶珍没有回头。
但她听到了男人步履缓慢又矜傲,对着她走过来的脚步声。
景煾予眼眸微微下压,敛着黑漆漆的瞳孔。
吊灯的霓彩在头顶辉煌不熄。
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而景煾予以居高临下的冷酷和让人惊心动魄的英俊,攥紧着所有人的目光。
他看向江喜云。
掠过她,懒洋洋扫过她身后的一群人。
他站定,在姜蝶珍身旁。
“不仗着她的势,你连来到这里的资格都没有。”
“懂了吗。”
他的话说完。
所有人心脏都颤栗了一下。
其实来的人都知道,他有深爱的女人。
无奈姜蝶珍太低调了,穿着很简单的绵绸吊带白裙,清丽殊秀,讲话的语气很温柔。
哪有咄咄逼人的架势。
但有他护着她。
景煾予对她的维护。
宛如炸.弹在水里爆炸,溅起一池的水花。
江喜云脸色煞白,双腿发软,几乎快站不起来。
“仲....景先生....”
所有人的心里都在无端发颤。
大家都知道,这位爷得罪不起。
因为景荣光还要仗着他。
被封杀倒是不会。
万一真得罪了这些大佬,不是没有前车之鉴的。
就是几年不给机会拍戏,硬生生熬着人,碾过青春的车辙,没有曝光的机会,天价的解约费无人承担得起。
江喜云神情惊惧,几乎带着哭腔。
她可怜巴巴地望向姜蝶珍:“实在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您是景先生的太太。”
姜蝶珍知道。
景煾予绝不会让景荣光雪.藏谁。
他不会做出让她扮演恶人的事情。
男人只是在帮她立威而已。
“你们现在就知道了,他是我老公。”
姜蝶珍甜甜了笑了一下,宽容道:“没事的。”
景煾予不动声色地,帮姜蝶珍拉了拉肩带。
男人占有欲十足,想要挡住摇摇晃晃暴.露出来的春光。
这么多女人,他还是满心满眼只看见她。
“不知者无罪。”
姜蝶珍把手里的伞递给江喜云:“我不介意。下雨了,你们都早些回去吧。”
在姜蝶珍被景荣光的秘书告知。
——她们都是景荣光找来,陪她逛时装周,穿她定制裙的姑娘们。
任何人都让她吃不起来醋了。
姜蝶珍心底安然又甜蜜。
觉得她们越漂亮嚣张,越是个性突出,越是性格鲜明,就越是可爱。
她带着一点淡淡的欣赏心思,望向她们。
谁不爱集邮美人呀。
她也不例外。
她还收集到了最英隽的一个。
景煾予站在她旁边,用一种宠溺又迁就的姿态,陪她站着。
他慵懒地撑着她的肩膀,薄唇弯出笑来:“她说什么,你们都听好了。”
这里还有一些时尚圈的模特和小网红没有离开。
姜蝶珍扫了一眼人群,想让她们别有什么压力。
“我上半年还是要多学习,没什么去逛街购物的心思,等年末秋季秀场,再找你们陪我。到时候,像朋友一样,结伴出游就好了。”
这群女星里。
夏焰也在其中。
她沉默着望向远处的两人。
人群遣散完毕,姜蝶珍和景煾予准备离开。
姜蝶珍眼睛黑盈盈的,像一支雪山玫瑰。
眼尾小痣是造纸主宠溺的落款。
她白得透明,被景煾予揽在怀中,脸颊又泛着淡淡的粉。
讲话时,会不好意思地笑。
她的裙裾里藏着一个奶和蜜乐园,被春风吹得往男人裤腿上撩。
景煾予会认真听她讲话。
一惯冷峻锋利的男人,连头发丝都在宠溺她。
他很温柔地笑着。
有时候会欣赏地凝望姜蝶珍。
景煾予身居高位惯了。
他们这种人,连同理心都没有。
哪会对别人这样照顾。
夏焰想。
——从来没有。
记忆里,夏焰出道,就在给景家做广告代言。
那时候她被大导演看上,拍完戏,去景家公子哥儿的生日宴。
景煾予什么都唾手可得。
雪豹和巨型翡翠蜥蜴,被人被关在笼子里送他。
锦衣玉食如他,连眼睛都不抬,让佣人找机会放生。
他对什么都没有兴趣。
当然对她也没有。
夏焰忽然觉得,雨雾让她的眼睛模糊起来。
她有些自嘲地笑。
看景煾予拒绝了周围追随的人群。
他亲自给姜蝶珍打伞。
那是一把很寻常的黑伞。
他执着伞,伞柄向姜蝶珍歪斜。
自己被淋湿都不要紧,像在守护她的无菌乐园。
雨大得过分,就像融入了一个水幕世界。
他们走在伞下,并着肩,体温相融,小声讲着话,拢在一起,靠着微微笑。
她搂着他的腰,很紧,像是特别特别珍惜他的模样。
两人渐渐走远了。
“生日快乐。景煾予。”
夏焰小声说完这句话,才察觉到满眼都是水渍。
不是雨水,是自己哭了吗。
原来夏季的焰火,也会被春夜惆怅的雨水浇灭啊。
夏焰擦干泪水,听着周围人夸奖姜蝶珍的话,没有反驳。
认识景煾予的第七年。
她终于把难以启齿的恋慕,遗落在无人知晓的春天里。
夏焰想。
“她就是你一直寻觅的那个女人吗。”
身边名不见经传的小明星笑着感叹:“他们,真好呀。”
雨势大。
夏焰邀请对方坐进自己的保姆车。
她问身边的人:“为什么看到别人这么幸福,会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呢。”
对方笑了,感叹道:“我们都是很平凡的人啊。”
“可是,我不会忘记他的生日,她却会忘记。”
夏焰有些怅惘。
“他还是有所偏爱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