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蝶珍想让他对自己坏一点。
原因无他。
景煾予面对她, 实在是太过翩翩公子,以礼相待。
姜蝶珍没办法分清楚这种温柔。
到底是世家贵公子培养出来的礼貌。
还是他对她,有比相敬如宾多一分的情.欲。
景煾予会吻她, 留下痕迹。
在他口中, 也只是一场演绎而已。
那些落在颈侧的吻, 蝴蝶一样的吻, 就像他绣在她皮肤上的标记。
虽然每天她在公司,都戴着围巾遮掩。
可是每次照镜子。
她都觉得好喜欢, 也好甜蜜。
想象他施予的力度。
想象那瞬间他的凶凛。
想象他嘴唇触碰到脖颈皮肤的战栗。
公司迎新宴那天晚上。
姚舒然给她表白, 景煾予惩罚她, 打她的屁股。
有那么一刻,让她窥探到他君子之交下面的坏,心里甜甜的满足。
勖玫在她面前示威,其实字字都诛心。
姜蝶珍在情.事上的经历很单纯。
在勖玫的描述里。
姜蝶珍能感知到一种被情潮主导的动物性。
她根本不敢想象, 景荣光和勖玫爱得多激烈。
连逃避对方, 去酒店睡觉。
男人都会乘着夜色入侵进来, 抵死缠绵, 是多么渴求对方的温度。
姜蝶珍也渴望。
他对她会有一种激烈又汹涌的爱。
景煾予总是很忙。
半夜也会被景家那边的人叫走。
景家涉政, 万事讳莫如深, 不可马虎。
很多时候, 姜蝶珍睡醒发现身侧是寒冷的。
心脏也会空荡荡的。
好像缺少了一小块。
好想他。
姜蝶珍沉迷于他的枕头,他的气味。
她已经变得很奇怪了。
会想象着他的拥抱,茫然又无措地咬着睡裙的下摆,抚慰自己。
这样浅尝辄止的触碰,太不满足了。
好像分离的每一秒。
这签下协议的两年零十一个月, 都在倒数。
她不想一个人独处浪费时间。
和他结婚,这么舒适, 温暖。
小小的幸福感,一直都在蔓延着。
从公司到家里,被好多人关照宠爱。
小乖很后悔。
后悔当时毫无作用的胜负欲。
签署订婚协议的那场赌博。
赌两人会在一起多久。
她赢了一次,所以是两年零十一个月。
如果重来一次,她千万次都要输给他。
景煾予这么好。
他就算心里有人也可以。
爱情哪有那么纯粹干净。
不是他的第一顺位也没关系。
姜蝶珍感觉到自己非常依赖他。
而且都一个月了。
他也没有碰她,只是偶尔的浅尝辄止吻她,并不深入。
她看过他太多趁醉回家的夜晚。
有时候,她不想一个人在家里等待。
她索性起身,披一件他的外套,拿着伞去路口等他。
路口被车灯照的雪光空渺。
姜蝶珍根本没办法见到他犯浑的那面。
他喝醉了都清冽禁欲。
景煾予在她面前,把冷得小幅度颤抖的她,搂进怀里。
男人总是光风霁月,看她的眼睛淡然又专注。
“怎么自己下楼了,外面冷,以后不要等我。”
景煾予穿着黑色羊绒大衣,内搭洁白。
在周围冷寂的白中。
他就像一滴墨,把她的心搅得又乱又痒。
“冷也没关系。”
她冻得眼尾泛红,不知道是在等他,还是勾他的神魂,惹得他心脏泛疼。
姜蝶珍在他怀里很小声地强调:“我就是想等你,不想一个人睡。”
“要是我一晚上都没回来呢。”
景煾予语调有些漫不经心,眼睛却定在了她红肿的鼻尖上。
“等一晚上。”姜蝶珍说。
“冻感冒算谁的?”
景煾予的眼睛漆黑。
他把手搭在她下颌,指腹摩挲她脖颈上,之前肆虐后的红痕:“我的吗?”
“你的。”姜蝶珍心跳空了一拍,略微别开视线,往他怀里躲。
“谁叫你回来这么晚的。”她的眼眶微微雾湿。
“冻感冒算你的,因为我是你的。”
她又小小声地补充道:“你今晚不再应酬了吧。”
料峭寒风钻进两人之间的缝隙。
她太可爱了,他实在不知道拿她如何是好。
景煾予应酬时,抽多了烟,嗓音被烟浸得有些低沉,像是裹着雾传来:“魂都被你勾走了,哪有心思在外面。”
景煾予第一次,感谢这些无聊又冗长的酒桌应酬。
北京的人情淡薄如纸。
他以为能和她演出情比金坚就好。
谁知道她每一次主动示好,都能烧灼他的理智。
可以让他把怀里的人,从冰凉搂到温热。
在北京周围,应酬得再晚,他都会推辞,回家。
他开始酒局都心不在焉,开车一路风驰电掣。
暗自期待那截路,会出现她的身影。
他惯常开的黑色柯尼塞格上。
有一株她用薄荷叶制作的水培空气净化皿。
固定在车前。
叶片小小的,随着车辆的颠簸飘摇,就像他渴望回家的心。
每个,他喝酒回来的夜晚。
青绿薄荷叶会伴随着车内温度蒸腾的水雾。
逸散出很淡的水泽香。
就好像焚烧的青绿香火,火烧的旺一点。
他的小菩萨就会回应他。
慈悲又纤弱地撑着伞,就会出现在街角。
和他共跌入这北京城里的寒冷冬夜。
伴他孤伶。
时值年末,清辉万家明,大街小巷都挂着红灯笼。
他也和普通人一样。
玉碗盛来琥珀光。
景煾予抬手放低酒杯。
解释说他开车来的,不便喝酒,回家赴属于他的小团圆。
无人知晓,他为什么会闪婚。
因为再也不想看见。
这个拿着伞的小乖,迷糊地闯进别人的心尖。
他想要她早点属于他,彻底成为他的人。
景煾予清楚地记得,她在那晚叫出来,周漾的名字。
她腿上的蝴蝶胎记,也一直昭彰着,她并不属于他。
因为有人对她的渴切,明明白白地纹在手臂上,显露出来,给所有人知道。
甚至是给她表白的大学同学。
她身边那些男人,爱意都能如此赤.裸又大胆地表露出来。
他只是其中最恰到好处的而已。
可景煾予却迫切地,想成为她的唯一。
往后父亲的位置再往上走.
他可能会护不住荏弱的她。
所以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他不想等到失去她,再来无望地掠夺。
重要的是,喜帖金箔。
这个全世界最美好的小乖,现在是他的合法妻子。
-
姜蝶珍告别勖玫,往回走。
她不知道景煾予在包厢里正和谁打交道,却觉得勖玫另有深意。
姜蝶珍不想再进入浮华。
远处那盏秾红的灯笼,照亮游廊,灯白如昼。
就像醒世恒言里九曲廊,销金帐,恍如隔世。
现在,回到那个人身边。
万一,他旁边有别的女人献殷勤。
和他浮浪做闲客,年岁不知愁。
她不想狼狈到破坏家具,被别人传进流言里。
姜蝶珍意识有些恍然。
原来身体的触碰,合法的资格,并没有给她底气。
她站在楼梯下。
心里记挂着和沈隽意打交道的姐姐。
于是打电话过去。
铃声响了三下,随即接通。
入耳是机器喧嚣。
姐姐正在打印机前忙碌。
随即,她先是语气轻快地说:“宁宁,我这里还忙,你记得帮我感谢景先生,下次我请你们吃饭。”
她已经采访完了,正在整理采访稿。
今晚,姜芷兰在电视台熬夜赶完,明早晨间新闻就能报送。
姜蝶珍知道她的辛苦。
她叮嘱姜芷兰不要熬夜以后,就挂断了电话。
随即,她打开外卖软件,给姐姐和她的同事都点了夜宵和热饮。
姐姐能完成采访,一切都要感谢景煾予。
如果自己没有过多奢求,只要图名图利图前程。
她这个面容模糊的联姻对象,好像能过得特别幸福。
可是为什么会失落呢。
下一瞬。
姜蝶珍听到雕花木楼梯上。
有一层人影婷婷袅袅地下来了。
高跟鞋踩得木板吱嘎作响。
很奇妙的声音。
就像那些年久失修的木质家具,都在享受鞋跟的蹂.躏。
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手指放在扶手上。
在她视网膜上呈现出来。
和刚才的勖玫相比。
女人身上挂满了彩宝珠链,是眼睛都能看得出来的矜贵。
旗袍是蓝金镶边的颜色,丝绒打底,质感很雅。
她裹着羊毛披肩,看上去质感舒适。
圆脸,红唇,皮肤很白,保养也很好,呈现出一种富含胶原蛋白的年轻。
“你就是姜蝶珍吗?”
祁泠低头看着楼下的人。
其实她并没有什么恶意和傲慢,更多的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我叫祁泠。”
“嗯。”姜蝶珍淡淡地应着。
“你猜我怎么认出来你的?”
祁泠看对方对她一点兴趣都没有的样子,忽然来了几分逗弄的心思。
姜蝶珍垂眼摇头。
祁泠坐到她身边,话语里有些酸涩地醋劲儿。
“你身上有他的感觉。他冷涧如冰,我化不了,可是你站在那里,就让人无端温暖。”
“你看起来好甜,我在楼上盯着你看了很久。你和你姐姐讲话又软又乖,我恨不得你是我亲妹妹。”
姜蝶珍本来以为会被打一闷棍。
她湿红的眼尾,还有些刺痛。
忽然被情敌一样的女生这样夸奖。
显然,姜蝶珍有点懵。
祁泠瞧着她。
见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于是又笑。
“怎么?以为我会和你针锋相对?”
“没有。”
姜蝶珍把微凉的手指揣进兜里,稍微暖和了一小点。
“我只是,害怕你不喜欢我,所以有些紧张。”
祁泠:“我很喜欢你,你身上有我学习的优点。”
祁泠其实今天,并没有见到景煾予。
景煾予向来不喜欢无用社交。
他知道她有别样心思后,就疏远了她。
但是祁泠看见这么贞弱懵懂的姜蝶珍。
她心情愉悦到,已经没有了抗衡的念头。
在见到情敌之前。
祁泠其实幻想过,对方倔强凛然,一身傲骨。
或者媚眼如丝,风情万种。
这样的女人,用金钱和权力,随意打碎的感觉,会让她舒畅。
怎么说呢。
现在她见到了。
姜蝶珍太软,太可爱了。
祁泠几乎不用自己动手。
她已经从勖玫那里知道,姜蝶珍和景煾予是表面婚姻。
景家高门大院,勖玫那么聪明的人,都办法讨得丝毫的好处。
可能不满三年。
这只单纯的小兔自己也会受不了地离开。
她又何必做个恶人?
祁泠:“听玫姐说,煾予,平时是不是很淡薄,对男女之事也不怎么放在心上。”
姜蝶珍并没有就这个问题做出回答。
祁泠眼梢微微眯了眯,唇角弯出笑容。
果然,原来这只懵懂幼兔,歪打误撞地使用情药,也得不到他。
“他很忙。”姜蝶珍眼睛定在一处。
她不想和别人说景煾予的坏话。
是啊,那个人很忙。
可是几乎她每次的定制作品。
他都细细观摩,给她提出意见。
他懂她的林烟横积素,花了天价给她找了最好的玉雕师父,给她买开满紫色樱花的庄园,打包价值连城的景泰蓝瓷瓶让她送人。
“他忙并不要紧,我还以为你会融化他呢。”
祁泠露出了一个惋惜的表情:“可是我听说,煾予心里好像一直有一个人。大概三年前,他从北安普顿艺术博物馆,拍下了莫奈的《布吉佛傍晚的塞纳河》。他好像一直对日落情有独钟。他那么冰凉,不近人情的男人,好像并不能被温暖的太阳融化,反而更喜欢潮湿的,无望的黄昏。”
“我还以为这个人是你呢,姜小姐。”
姜蝶珍眼睛扑棱着。
她小声且确定地回答道:“不是我。”
“原来他心里,另有其人啊。”
“听说你们要在一起三年。”
祁泠尽量表现出体谅她,又心疼她的怜悯模样。
“人非草木,是有痛觉的。我好担心你到时候会因此受伤害。万一那个女人出现了,你要保持理智,维护自己的利益哦。我知道你是做艺术的,可人啊,越有韧劲,越容易被世情折碎。”
小乖眨了眨眼。
她一个字也没有插入。
就这样安静地,听完了对方的全部言辞。
对方不愧是政商世家。
祁泠分析利弊,滴水不漏,字字句句都在替她着想。
但姜蝶珍看起来,情绪一点波动也没有。
她打了一个呵欠,揉了揉眼睛。
祁泠见她不为所动。
女人微微拧了眉,声音变得浮躁起来。
“景家门第森严,他是为了保护好那个人,能够不受折辱,才和你签订的契约。你看到下午离开的汤依意了吗。她家的食品行业做到顶尖位置,可是面对男人出轨,照样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姜蝶珍依然沉静地站在她身边。
也不言语。
她眼皮往下耷拉着,显出微微的困倦。
祁泠还准备说什么。
忽然感觉到身边的人,好像注意力到了别的地方。
祁泠顺着她的视线往廊下看。
景煾予就在远处的花灯下,隔着灯火望过来。
灯影压重门,疏帘铺淡雪。
他的五官冷峻深邃,额发被微风吹动。
那是一双漂亮到,让注视的人,感到惊心动魄的眼睛。
祁泠只觉得呼吸一窒。
因为她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
自己的置身事外。
他们之间,好像容不下别人。
灯火幢幢。
在景煾予漆黑的眼睛里沉浮,却让他显得珠玑不御。
明明应该是冷冽薄情的人,却主动踱步走近。
他没有看祁泠一眼,缓步走到姜蝶珍身边。
男人来到室内,单手解开西装纽扣,垂眸温柔问。
“宁宁,困了吗,我陪你回去休息。”
他俯搂着她的腰,把她轻松抱在怀里。
姜蝶珍碍于有人在身边。
她伸手,有些推辞。
然后她感觉到,景煾予用绒毯裹住了她的腿。
温暖的感觉席卷全身。
他薄唇微启:“我找了你很久,没想到你会在这里,让我好找。”
感受到她的推拒。
他也不顾她身边是谁,扳过姜蝶珍的下颌。
带着薄怒意味地咬了她柔软的嘴唇,又轻柔地吻覆在上面。
景煾予能感受到她唇边甜甜的果味,像是某种润唇膏的味道。
姜蝶珍搭在他肩膀的手指,轻轻颤抖。
她感受到一种忘却周围的缱绻,干燥的唇也变得水润。
她微微睁开眼,透过他近在咫尺的英隽眉目。
远处的景深处,虹膜的光晕放大。
祁泠茫然地站在原地,她好像有些失魂落魄。
她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姜蝶珍本能地想要逃离这种亲密。
被他扣着脊背。
覆盖住了她不专心的眼神。
景煾予显然知道,宁宁在他怀里,在想什么。
他气定神闲地抬眸,眼神要洞穿她的所有念头。
“还要在意别人?”
“唔....”
他促狭地略微挑眉,用气声在她耳畔说:“那让她看着,看清楚我多离不开你。”
-
车打了双闪,泊到胡同口。
摁下车窗。
那只骨节泛白的手,捻着猩红烟头,手指懒散抖落烟灰,在夜雾里停顿片刻。
不多时,已经翻开歇业牌的北京顶奢甜品店。
玻璃门被推开。
里面的人,提着新鲜的粉白树莓乳酪蛋糕出来。
店长赔笑:“哪用景公子亲自跑一趟,您一个电话,我们立刻做好了给您送上门。”
车里的人嗓音低沉,只是说了句辛苦。
很快远处划出一条长长车辙。
接待完贵客。
店长踱步,回到还没撕下圣诞贴画的玻璃城堡里。
四五个甜品师父站在原地。
一个个紧张又迫切地追问。
“蛋糕尝过吗,怎么说?”
“闹脾气呢,看来搂在怀里喂也哄不好喽!”
店长含混一笑:“下班吧,难为你们了。伺候好景公子的小宝贝,明年说不定还能和君恩名下的奢侈品牌,在线下主题甜品店,进行联动。今天这个速度,我很满意。”
“靳哥,你看到那女孩儿长相没,漂亮吗?”
店长收起八卦心思,摇头笑了:“护在怀里安慰着呢,像是在哭。我哪儿敢多看。”
当时,景煾予淡漠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男人目光里有种别人连探寻,都会震颤的凶凛。
令人窒息的独占欲。
-
小乖的确哭了。
吃醋这事儿,和他说不明白。
她想起以后每天看到黄昏和夕阳,都会想到他心里有另外一个人。
于是在归途的夜风中。
姜蝶珍还是忍不住背过身去,咬着手指哭了出来。
景煾予很快刹住了车。
他开车也不专心,眼梢一直往身边瞥。
很快就发现了她的身体在发抖。
哪里是颤抖,分明是在抽泣。
景煾予递到她唇边的手指,有干燥冷冽的烟草味。
男人似乎并不明白,她为了什么而流泪。
思绪有短暂地空白。
他只是把扶着方向盘的手指给她。
他喉结微滚:“咬我的手。”
姜蝶珍往车窗挪动身体,她还没来得及逃。
车辆发出尖锐的刹车声。
男人强势地把她捉回来。
他的手掌干燥,和她的发丝接触,发出幽蓝的静电光线。
下一瞬间,副驾驶的安全带被解开。
她被他胁迫性质地拖入怀里。
姜蝶珍哪里能料到这个人彻底犯了混。
她就像只蝴蝶在他怀里扑棱。
奈何是在没办法挣脱。
她就像一个溺水的人,被周围所有人告诫水深危险。
偏要穿过芦苇和蒿草,涉水赴死。
“放开我。”
“为什么?”
他用虎口掐住她的下颌,逼她抬起眼睛和他对视。
姜蝶珍反抗不开,细白的牙齿咬在他的手指上。
景煾予吃痛,依然面不改色。
他就这样淡薄地任由她咬他的手臂。
北京机场的飞行航线在头顶,有飞机的桨翼在头顶轰鸣。
两人的呼吸,在狭窄的车厢里细密萦绕。
半晌,景煾予就着昏暗光线,懒怠地看了一眼他满是咬痕的手臂。
他淡淡哼笑一声:“姜蝶珍,我有没有告诉你,要学乖点。”
“牙这么利,除了我,谁要你?”
她的眼睛布满泪痕,但是漆黑又倔强。
仿佛这段时间以来,全部积压的情绪都被释放了出来。
“我一直很乖。”
“都怪你。你不喜欢我,也不需要我。”
她察觉到唇齿间的血腥,依然没有停下。
原来能和他的皮肤接触,都是一种热望。
没有人知道婚姻的催化剂下。
她多么崇拜并渴望着他。
这些充斥着妒忌和妄想独占他的愿望。
恍若划破天际的航线云,在夜色中激越出现,又卑微消散。
无人知晓。
她把小小的脸覆盖在他的臂弯中,捂住脸失声痛哭了起来。
好委屈,再怎么身体接触,依然委屈到浑身颤抖。
明明什么都不在意。
明明下定决心,要淡淡相交,让他不能完全地得到整个自己。
可是为什么这么不满足呢。
“你放开我,我不要你了,我要回家,我要下车。”
姜蝶珍被他手腕的血腥味,呛到咳嗽。
她细薄的肩膀一抽一抽地耸动
她意识到了自己好像对他做了很恶劣的事情。
她怕他不要她,怕他生气,于是选择先逃跑。
“噗。”他还在笑,掀起眼皮问:“想好了?”
景煾予的手指悬在半空。
上面泛着水光,是刚才她唇齿,留下的濡湿。
“我现在特别清醒,也特别理智。”
姜蝶珍的眼尾秾红,她闭了闭。
那人太好看,她多看一眼心就要软。
连以后看见黄昏就会吃醋的想法,都要忘掉。
一心想让他抱。
他好会吻她,每一个吻都是一簇火焰,会烧光她的理智,想让她彻底离不开他。
“景煾予,是我先不要你的。”
下车后。
姜蝶珍团了一个小雪球,往他车尾砸过去。
“哼。”
-
最后,是今晚的什么时候。
她才被景煾予找到的呢。
小乖忘了。
她只记得最后很没有出息地埋在他怀里,不断地抽泣着。
“我错了,周围好冷,你抱抱我好不好。”
她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景煾予把车开走的时候,她没有害怕。
被冷风吹得清醒过来。
感受到唇齿间的,他臂弯的血腥味道。
姜蝶珍是真的害怕,他不要她了。
最后彻底崩溃。
是因为她在外面待了一天,手机没电了。
夜色中的长街望不到尽头,就像景煾予再也不会回来。
他是不是不管她了。
他怎么能这么残酷地彻底走掉呢。
好像,被他抛弃了。
明明是自己抛弃掉他的。
姜蝶珍又回到了两个人闹矛盾。
她拉开车门下车的胡同口。
她尝试团成很小一团,这样稍微暖和一点。
想回家了,想妈妈。
可是更想他。
吃醋的滋味,原来是这样,心脏密密扎扎地疼。
景煾予找到她的时候。
男人的眼眶,都是猩红的。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景煾予。
“宝宝,我找了你好久。”
他半跪在雪地里,扯着她的手,扇他耳光。
那人几近绝色的脸,很快潮红一片,遍布五指印记。
景煾予讲话低哑:“全是我不对。冷吗,我再也不会丢下你了。”
“刚才我没注意,车陷进深雪里,抛锚了,让你等了很久,是我的错。”
他居然半跪在她面前。
明明是祈求又献祭的姿势,那个人做出来却有一种高高在上的跌落之感。
原来神明跌下神坛,沾污面庞。
会刺激得她手足无措,只余她的心脏遽烈跳动。
姜蝶珍小小声抱怨道:“好冷,我好冷,景煾予.....我真的......太冷了。”
姜蝶珍没有用力。
她舍不得,她一直抽出自己的手往回缩。
她的眼泪流得,眼睛都快发炎了。
她从来不知道会如此期盼一个人,会在意他到这种疯狂的地步。
景煾予的什么理由她都相信。
就算他说现在第三次世界大战,她也会心甘情愿地等待。
她再也不想和他闹矛盾了。
“你抱抱我好不好,我不要惩罚,只要你抱抱我。”
姜蝶珍甚至能嗅到,她刚才咬破他手臂皮肤的血腥味道。
恣肆又霸道地转进她的鼻腔,潮热苦涩的铁锈感。
可她不愿意和他说对不起。
她只是呜咽着垂眼,舔舐他青筋蜿蜒的手臂:“你抱抱我。”
他的血在水红的舌尖卷过,最后居然带了一点腥味的甜。
景煾予紧紧地把她圈入怀里。
他下颌搭在她头顶。
男人喉结滚动,干燥又冷涩:“为什么要闹脾气。”
姜蝶珍把头埋进他胸膛,把眼泪蹭到他的衬衣领口。
她哆哆嗦嗦地感受着唇边病态的腥甜:“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她讨好地,又甜腻地叫他,叫他老公。
好多遍。
“老公,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景煾予的衣摆,凌乱布满褶皱。
他这种养尊处优惯了的人,哪有荒唐至此的时候。
男人第一次没有冷静又沉稳地,和她谈条件。
反而咬字清晰地回应她:“小乖随便提,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她咬住他的喉结,微凉。
她就这样含着他的喉结,哭起来。
开始断断续续地抽噎着。
姜蝶珍又不想放开他,几乎要喘不过气。
她想起来,刚才祁泠说的那句话。
景煾予,并不喜欢日光,喜欢黄昏。
她小小声请求道:“你能不能每次看到夕阳,想起来的人是我。”
她已经不是溺水的人了。
她是漂泊在水里的奥菲利亚。
愿意为他在水上殉情,呈现出朦胧又忧郁的诗意。
她好像知道什么是爱了。
单方面的爱。
北京这么大,除了他的怀里,她无处可去。
可是景煾予也在疯。
他把她抱回车上,不断地吻着她的湿润的脸颊,和细弱的脖颈。
“你可以对我提一万个条件,别说不要我。没有你,这个家就散了,我不能失去你。”
“我真是太大意了,才会放你和那群人呆这么久。”
他的眼神,注意到了她雪白的脚踝。
挂着他铭牌的钻石细链,还挂在她的腕骨处。
她很乖地每一天都戴着。
“我什么都答应你。”
男人垂下眼,用唇瓣摩挲着她细白的踝骨皮肤。
“这条链子栓的不是你,是我。你要是不要我,我会变成外面的野狗。你掉一滴眼泪,我都会恨上和你打交道的人。”
他就像搂住一个失而复得的珍宝一样,紧紧搂住她。
景煾予一双眼睛,又狠又红:“我不知道和夕阳有什么关系。你是我的,我每一天都在想你,每时每刻,你要是想走,就把我一起带走。”
姜蝶珍在他滚烫的怀抱里。
终于被安全感和着陆的惬意包裹起来。
她嗅着他怀里让她迷恋的气味,终于小声地回应他道。
“嗯,我再也不说那种话了。”
“.......我是你的,我是景煾予一个人的。”
她咬住下唇,声音很甜地颤抖着告诉他:“老公,我离不开你。”
姜蝶珍在会所里就觉得困倦。
现在在他的怀里,更是睁不开眼睛。
她连树莓乳酪蛋糕都忘了吃。
全世界没有其他,比他更重要,没有。
她好安心。
小乖细白的手指把他搂得好紧。
就这样就着他的怀抱,在漆黑的长街中陷入了梦境。
清醒的是景煾予。
他此刻也出离冷静。
其实很清楚今天宁宁下车的位置。
困住她的弯绕胡同,对他来说不过是三分钟的车距。
他戏谑地感到自己的置身事外。
从来不养任何宠物。
但是他很清楚驯化的伎俩。
就景荣光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掌控欲,他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老男人每次约了明星,被人举报查场,排队尿检。
哪次不是他花了钱解决的。
景荣光对景家而言,不就是一个尸位素餐的毒瘤。
玩过的女人一个个对他死心塌地,替他挡刀坐监。
现在,这些女人,还上赶着找他唯一的正牌妻子。
用前车之鉴的身份,展开教训。
配吗?
他唇边挂了一丝笑,好玩儿。
景煾予垂眼,擦亮白桦木,低头点了支烟。
他摁下车窗,半边脸笼在夜雾里,把烟蒂叼在唇间衔着。
他抽的很慢,眼神蛰着戾,感受尼古丁在舌根麻痹的感觉。
火焰幽蓝,在他唇边明灭。
仿佛每一下,都在留恋他的呼吸,请求续命。
他把姜蝶珍的手指,包裹在掌心里。
刚才他就是这样,牵着她的手,扇自己耳光的。
疯成这样,景煾予倒是无所谓。
只是宁宁的手指红了,他有些心疼。
看似把神经扯断的举动。
其实他清醒地过分。
因为他不想等了。
昨天下午他的手机里,亮起了一则提醒。
把宁宁腿侧蝴蝶胎记,镌在手腕上的男人,给他发消息。
【哥,在世界各地飘着,也没什么意思。我想回北京了。】
——很巧,第一次她喝醉酒,爬上他的床。
景煾予就认出来。
眼前的人。
他的亲弟弟仲若旭,一直以来寻找的白月光。
此刻就在他的怀里睡着。
她雪白皮肤宛如瓷器一样,剔透、脆弱又美丽。
露出一截修长的,覆盖满他吻痕的脖颈。
他带了薄茧的指腹,顺着她靛青色血管来回摩挲着。
“所以到底什么时候,你才能彻底属于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