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漫长的看守时间过去之后,太宰治终于得到了一点自由。

  他可以出门去了。

  通宵喝酒似乎已经成为了过去式。

  至少太宰治不敢。

  费奥多尔很管着他。

  但是如果拉着他一起喝酒,情势就不一样了,费奥多尔终究流着一些俄罗斯人的血,喝起烈酒如同喝水。

  太宰治拉着他一起到酒馆,友人还没来,费奥多尔就已经喝了一整杯伏特加。

  太宰治:……

  “费佳!”他摇晃费奥多尔,“你这样真的没事吗?”

  费奥多尔冲他微妙的表情:“没什么味道。”

  日本不怎么喝烈酒,而且他是吸血鬼,代谢和寻常人不一样。

  “这样下去你血管里可就真的变成伏特加了。”太宰治自己点的是一杯清酒,他现在也不怎么喝烈酒了,没了寻求刺激的欲望。

  他给费奥多尔换了杯更加清淡的饮料,看见以前就经常来的三花猫跳上吧台,踱步而来,嗅了嗅杯中的酒。

  太宰治注视它:“老师?”

  三花猫:“喵~”

  “太宰君,你来得可真早。”

  安吾的声音透着满满的疲惫,平行世界的理论得到证实之后他就没下过班,太宰治出狱后他需要记录的文档更是多了不知道多少,除了收录,还得辨明真假,但那些文档里又全是些无意义的内容——总之就很累。

  太宰治枕在费奥多尔身上,他们两个导致安吾加班的罪魁祸首,都开始望天望地。

  “织田作呢?”

  “他小说二版,今天正在商量合同的事宜。”坂口安吾结束了抱怨,他毕竟也没那么生气,“看,这不就来了。”

  “织田作!”

  “嗯。”

  织田作之助提着一个帆布袋,走到吧台前,从里面抽出几本没拆封的新书。

  “这是给我的礼物吗?”太宰治凑过去。

  “是的。”织田作之助把那几本书递过去,“是我自己的小说,太宰,出狱快乐。”

  太宰治:“……织田作,我出狱一年多了。”

  总之不要提进狱的事。

  他叼住酒杯,咕嘟咕嘟喝闷酒。手指扒在吧台上,指节上闪过去一个银亮亮的玩意。

  织田作之助眼尖,看见了。

  又看见费奥多尔手指上也有。

  他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卡壳半响后恍然大悟:“你们订婚了?”

  太宰治和坂口安吾都在喝酒,直接喷了。费奥多尔则是看地面。

  太宰治抓起费奥多尔的手:“是情侣对戒。”

  织田作之助:“有什么不一样吗?”

  “有——”但太宰治气鼓鼓的,不愿意说话了,他一头栽在费奥多尔身上,“进度不要那么快嘛,织田作。”

  “没有什么不一样。”费奥多尔把他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太宰君,你拿我的存款买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太宰治就脱了戒指,呛他:“可是你在这里咬了一圈牙印!我以为你是在暗示什么,或者你嫌它们不够贵?”

  安吾/织田作:……

  早知道就不应该来喝酒。

  “总之新婚快乐。”安吾有气无力地说,“我就知道,他申请看管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织田作之助也举杯:“新婚快乐。”

  四个人的酒杯撞了撞。

  不醉不归。

  不上班的时候就可以玩。

  某两人都没经历过正常的生活,于是到处闲逛,体验一些看起来很白痴做起来也很白痴的白痴生活。好像都是些无趣的玩意,可是两个人一起,就又有了点新意。

  太宰治正在为造型其他的棉花糖付费,他和费奥多尔在游乐园里走了一天,愣是只玩了一个项目——旋转木马。

  他俩都不爱排队。

  费奥多尔嘴上没说,但很明显,已经开始不满意今天的行程了。在太宰治给他戴上一些猫耳狗耳周边的时候格外不满。

  “未免太热了。”他罕见地抱怨,让太宰治低头,帮他收拾了一下领口,素白的指尖绕过领带,重新打结。然后是两只彩色愚蠢的毛绒兔耳挂袋。

  太宰治把冰饮料贴在他手上。

  玩着玩着,他们忽得看见一熟人。

  太宰治:“这是……你儿子!”

  费奥多尔:“……说了很多遍,苏格兰和我没有血缘关系,不存在亲子关系。”

  他注意到,已经完成卧底任务的降谷零也在,两人在阴影下聊着什么。

  “你真的不回去了吗?”

  苏格兰戴着一顶鸭舌帽:“说过很多次,你认识的景光已经死了。我的档案已经被划分到最机密的那部分里去,事实上,你现在能看见我出现在外面,就已经是个奇迹了。”

  “我又不是……”他想说点什么,结果忽然心有所感,看向费奥多尔的方向。

  苏格兰:……

  可恶,面对零,他真的说不出口啊。

  费奥多尔给他争取到了自由外出的权力,给出了十足的证明说他不是低级的渴血生物,且意志力足够,能克制欲望。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多想要喝上一口新鲜的血液。

  而且组织覆灭之后费奥多尔收拾了一些残余势力,又没怎么管,把它们都交到他手上了……因为苏格兰能加班能无限熬夜,就真的安排了一大堆可怕的工作。他完全没办法告诉零,自己已经过上了另一种微妙的生活,都快当上组织头头了。和零靠太近了,说不定还会影响他的仕途。

  降谷零看着犹豫的苏格兰,不知怎的,忽然笑了一下:“你还在用苏格兰这个名字,是不愿意承认又寻求身份认同吗?”

  他说得极为认真:“如果你害怕靠近我们,会伤害到我们。那么,请咬我吧,我每周锻炼,喝我的血总比医院冷藏血要好。喝饱了就不会发疯,不是吗?”

  苏格兰:“……”

  他额头滑下几条黑线。

  “多看论文。”他拍了拍降谷零的肩膀,面带沧桑,“今年有不少关于吸血鬼的科研成果,我正在准备考医学相关的学位,小心哪天落到我手上。”

  降谷零:“……”

  气氛陡然一转。

  “你确定?”他目光惊奇地看着苏格兰,尤其是他的脑壳,“看不出来啊,hiro,你的大脑有二次发育吗?莫非是法医,可法医也不像是能考上的样子……”

  “你这家伙……”

  “你承认你是hiro了。”

  “哎……”

  “哎。”太宰治听了一耳朵,“其实每次喝完血副作用还是很大的吧。”

  费奥多尔转头。

  就听见太宰治掰着手指给他数:“每次咬完之后都会变得更感性,会更兴奋,会更硬……”

  费奥多尔:……

  “太宰治。”

  “诶?”

  广场上的音乐喷泉正好启动了,水柱咻地一下喷到天空,又落下来,太宰治登时就给淋湿了。

  原本,费奥多尔提醒他,就能躲开的。

  “我错了。”太宰治光速滑跪,“可是我说的都是实……”

  他抓紧机会往费奥多尔脸上丢了捧水。

  吸血鬼在阳光下蔫哒哒的,满脸愕然。

  再一看,太宰治已经溜远了。

  当然这件事的代价就是太宰治被关在门外,回不去家,险些就因为撬自家门锁被邻居报警抓了。

  鉴于他和费奥多尔两人都不再愿意与异能的事情接触,所以最后他们选择的定居地点在东京。费奥多尔这人的学历很足,简历挑挑拣拣的写一下,居然马上就找到了一个体面的新工作。

  ……当牙医。

  太宰治一度认为他就是想听客人的惨叫。

  至少他每次去接费奥多尔下班,都能听见一些客人的悲惨哀嚎,还有客人是抖着腿进去的。他们说费奥多尔医生虽然医术高超,但下手实在狠,甚至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解剖。

  太宰治心想费奥多尔确实解剖过很多人。

  而太宰治,他就摆烂得多,费奥多尔就足够养活他了,找什么工作啊。

  如果不是费奥多尔要他找个体面点的工作,他都懒得出来晃。要像织田作一样走向小说的道路吗?他年少的时候还搞过很多爱情青春狗血大作,但是之后因为作品被公开处刑,他对写东西产生了一点小小的心理阴影,恐怕再也不能写作了。

  做一些咨询的工作,那他少不了又得接触以前的生意伙伴——到时候又得被爱人一个反手举报,送进监狱。

  太宰治是摸不清费奥多尔的心理状态。

  有段时间他以为费奥多尔一心洗白自己了,结果回头发现他偷偷摸摸地把组织剩下的零散人员集中起来,自己建了个新组织,里面全都是他的狂热粉。一副随时都可以再度跳槽、回到老本行的模样。

  就……

  费佳在搞事业上是真卷啊。

  他就在家一直摆着。

  摆着摆着……太宰治发现一点不对劲了。

  费奥多尔看起来条件太好,已经有人开始给他介绍对象了。

  太宰治当场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爬起来弄一个体面的身份,打算出去孔雀开屏。然而和费奥多尔不一样,他是给自己搞了全套的正面身份信息,太宰治的履历却全都是黑色相关,有一说一,他完全可以去全国乃至全世界的黑色组织就业,没有人会不要他的,就连叛逃了的Mafia,也很欢迎他重新回去。

  然后抛开这些东西,再看履历。

  好,要学历学历没有,要工作经历,也没有。恐怕除了牛郎店,也不会有什么地方要他了。

  可是一进牛郎店,费奥多尔就不要他了。

  他苦恼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一个解决办法。

  他在费奥多尔就业的医院对面盘下了一家店,专门卖齁死人的甜品,美其名曰帮助费奥多尔创收。

  费奥多尔的回答是:……

  随便太宰治倒腾吧。

  这人开甜品店,没把人吃死就已经是万事大吉了。

  又是一年春来到。

  太宰治的店里挤满了各色女孩子,生意很好,感情也很好,店里的建议信箱放满了情书。

  费奥多尔有以下回答:::::::

  太宰治十指不沾阳春水,说是店长,更像是店里摆放的漂亮花瓶,总之是不可能触碰任何事物的,连店员都不让他碰——题外话,他从山沟沟里把中岛敦挖了出来,pua他让他自学甜品,结果中岛敦还进行了一个感恩戴德的动作。

  另一个店员是芥川银,芥川龙之介在太宰治因为被捕上新闻之后,就追过来了,追了费奥多尔问,持续了很久。

  直到太宰治出狱。

  摸鱼。

  开店。

  招工。

  然后不招他。招了小银,和中岛敦。

  芥川龙之介:……

  都是人虎抢了他的位置——

  不过,太宰治和费奥多尔的追求者在某日锐减了。

  原因是在一个绵绵阴雨天,樱花落了一地,半透明的粉色花瓣湿湿黏黏,很有点清冷感的医生打了伞,从这头走到那头,问甜品店的花瓶店长:“你带伞了吗?”

  店长摇头。

  于是医生把伞放在门边,走了进去:

  “有甜品推荐吗?”

  店长还是摇头。

  “你来得太晚了。”他说,“店里最热销的东西都被买完了,但我给你留了一小块。”

  医生停顿。

  又吉祥物、又懒、平常谁来了都懒得招呼一下的店长,主动跳起来,扑倒医生身上,在店里其他人的注视下,咬了一下医生的嘴唇,摘了他黑色发丝上的樱花花瓣。

  “甜吗——”他高调地问。

  费奥多尔回答:

  “有点太腻了。”

  这款小蛋糕从十四岁吃到现在,依然还是闻起来诱人,尝两口就腻。

  但一段时间尝不到,又会惦念味道。

  过去如此,现在如此,未来……大概依然如此。

  “走了。”他看了一眼下班时间,决定提前把小蛋糕领走,“该回家了,太宰君。”

  “好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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