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从来没有想过费奥多尔能疯到这个地步。他好似一夜之间改头换面,成了一个多年苦心孤诣卧底的大好人。

  但太宰治确信,费奥多尔加入组织的目的,绝对是因为对方对于生物实验的投入。他才不信什么一心卧底,明明就是两头下注。

  在费奥多尔发现自己始终无法变回人类之后,他就抽离了自己在黑暗处的身份。而因为某些不可言说的利益,身在光明的势力不得不大肆欢迎。

  一来二去,他们就开始一口咬定,费奥多尔年纪轻轻就抱有了不得的觉悟。

  很好,很红,很值得表扬。

  再然后,就是太宰治的问题。

  他好像挺服从的,没反抗,问什么就答什么,除了死活不肯说他在异世界网上的留言,以及那失踪的半年他去了哪里,一切都再乖巧不过。

  如果未来可以将功补过,基本不用关牢里,如果不肯,也就关个几十年,不至于处死。政府还是希望他能为自己效力的,谁都希望有个太宰治这样的部下——前提是不背叛的。

  费奥多尔又拿着功劳,向上申请了一些东西。

  太宰治吃了一段时间的牢饭,听说自己要被转移。

  他被蒙上眼罩,绑上拘束带,拖上车,一路天旋地转,然后被塞到一个陌生的房间,丢到床上。

  听说以后就是专人监管了。

  他是无所谓,就是不知道谁如此倒霉,接下来的日子要被他折磨。

  然后他揭开眼罩,费奥多尔在门口,活生生的,没那么远的,不隔着特制硬化玻璃的。

  他身上的拘束带还没解开,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费佳——”

  “你是要玩看守囚犯的监狱play吗——”

  费奥多尔把门关上了。

  太宰治收获了一大堆规矩。

  什么不准离开这里多少米,不准解开抑制器,不准和他人联络,不准碰任何电子设备……

  不准抢夺看守的帽子,不准不出声就突然凑近,不准……

  刷牙前不准啵看守嘴。

  太宰治很讨厌这种小房间,但如果费奥多尔也在这里,他发现自己居然可以容忍了。这大约也是一种脱敏,所以他有事没事就去逗一逗费奥多尔,美其名曰治疗ptsd。

  费奥多尔的身体状态也不好,需要调理。他对自己用了太多的药,是药三分毒,何况有很多东西已经称得上是纯粹的毒药,换个普通人来吃下去,早就已经死了。他用自己的吸血鬼毒素污染了不少人,对自己也是一种压榨。

  和那位布拉姆伯爵的吸血鬼毒素不一样,他的毒素存在严重的递减,无法做到像这位吸血鬼始祖一样,一传十十传百。

  举个例子,他向对方注入自己的血,有小概率制造出一个全新的吸血鬼,保存有一定的神智。但这个新吸血鬼去咬其他人,制造出的,却极大可能是没有神智单纯渴血的生物,再往下,甚至都没有办法传播。而且他本人也没有办法对那些传播太远的渴血生物进行控制。

  所以他为了确保控制力度,把组织里不少成员变成吸血鬼时,用的几乎都是自己血液的提取物。

  这样一来二去,他都不知道抽了多少血,以至于看起来非常苍白虚弱。

  现在他有很多时间可以补身体。

  比如某个移动血包型囚犯。

  “费奥多尔!”太宰治已经不用拘束带很久了,他坐在床边,把自己身上的绷带解开来一部分,作邀请状,“有兴趣吃夜宵吗?”

  费奥多尔吃不吃完全就是看自己的心情。

  他不想吃的时候就只会收拾东西,早点睡觉。想吃的时候就不一定做什么了,有时候会把太宰治塞进浴室,洗干净了再说。

  “你的一切行为都要做成报表交上去,一周一次。心率、饮食、发言、行为、以及……”有一次他窝在浴缸里,和同样挤在浴缸里的太宰治说。

  费奥多尔放的水温稍微有点烫了,又或许是别的,太宰治身上的绷带散了不少,透着潮热的红。他弓着腰,吻下来,直到两个人都压在水面下,最终因为呼吸不畅而抬起头,在水珠淅沥中继续接吻。

  “这种也要记录吗?”

  太宰治的发丝还黏在额头,晶莹的水珠顺着下颌滚落,颈侧有一个鲜红的小印子,已经没在流血了。

  空气太闷,加上浴缸塞两个人太挤,他有点呼吸急促,不规律地动作着,有时候又会因为抓不住湿润的浴缸边缘,忽得一滑,直接撞在费奥多尔身上。

  费奥多尔眸色沉了沉,他扶住太宰治。

  “当然也可以修改数据。”在太宰治想起来的时候,他才伸手按住,把人重新拖回水里,在这种时候他莫名有些冰冷的研究员气质,总想要把一些细微的事情研究清楚,比如太宰治会因为什么样的动作产生反应,“你可以试着贿赂我。”

  太宰治反而眯起眼睛,按住费奥多尔的胸口,声音黏糊糊的:“不行哦,如果一周达不到七次的话,我会看不起你的,费佳。”

  费奥多尔只当他说的话是空气。

  这种枯燥无味的生活持续到太宰治有一天看见一份废弃的报告,上面真的很详细地记录了一些他的反应,事无巨细,连他自己都没注意自己神志不清的时候说了很多奇怪的台词,有一些还被圈起来,用红色的笔打了问号。背面则是随手记录了一下咬哪里比较好。

  太宰治大为震惊,当场就拿着这张纸去找费奥多尔,把人抓住:

  “费奥多尔!”

  说到底,他今年都还没到20岁,脸皮还没有特别厚。

  “你羞辱囚犯!”

  费奥多尔淡定地喝了口咖啡。

  他就看着太宰治在那里闹。

  “我要举报你骗身骗心。”太宰治声情并茂地捧着心口,“你甚至没有和我确定关系。”

  费奥多尔这才瞥了他一眼。

  “太宰君,我以为我们已经算是同居了,很早就是了。”

  太宰治就狡辩:“这是结果,过程呢?为什么我们没有过程就直接快进了?费佳,你把我介绍给别人的时候会说什么?”

  “那么,你又会怎样介绍我呢?”费奥多尔反问。

  太宰治坐到沙发上。

  “我的……”他看起来像是马上要说出什么称呼,却又停住,非常狡猾,“你想听什么?同居对象?室友?会用各种手段不让我离开的看守大人?”

  “还是——”

  “恋人。”费奥多尔说。

  “恋人。”太宰治紧随其后。

  他不自在地看了一下脚尖,却发现费奥多尔也同样不自在。

  于是太宰治又笑起来:

  “可是我觉得,我们还不熟悉如何当恋人。”

  “可以从零开始。”费奥多尔把那一杯咖啡放下,“但,我们的进度条已经百分百了。”

  “现在就忘了那些,费佳,你把手伸出来。”

  太宰治握住费奥多尔的手。

  “谈恋爱的流程大概就是……先牵手。”

  然后接吻。

  然后……

  “这样就算恋人了。”

  费奥多尔只想把诡计多端的太宰治推开:“这样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那费佳想要什么?”

  费奥多尔看着他。

  太宰治读懂了那里面的意味。费奥多尔想要的似乎就是像现在这样,只需要在一起就行,其实连称呼都无所谓,没有意义。所以还是像以前那样。

  没有任何改变,就行。

  “好吧……”太宰治蔫巴下去,“我会努力的。”

  但是。

  还是有些东西发生了改变的。

  太宰治掰过费奥多尔的脸,非常认真地看着那双清澈又狭长的眼睛,他自己的表情也严肃极了,像是费奥多尔不答应,下一秒就能分手:

  “费佳,昨天是你在上面,我们应该规划一下,一三五,二四六。今天该轮到我。”

  “驳回。”费奥多尔冷静地分析,“昨天是你自己好奇的。”

  “今天你也可以好奇一下的。”太宰治贴过去,“求你了,恋人的小小要求,答应一下?”

  太宰治低声诱哄:“你在那张纸上记录了那么多东西,一定有很多东西不能理解,对吧。没关系的,只要自己体验一回,就什么都明白了,我会尽量做到和那晚上一模一样的哦,保证费佳体验到相同的感受……”

  “很舒……”

  接下来的话他没有说完。

  因为费奥多尔已经把他的嘴堵上了。

  他想。

  太宰治的心理研究报告,还是得再修一下。

  太不要脸了。

  以及……

  他是存在爱的可能性的。

  月末滑铲!我说七月能完结就是能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