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公子放心,我已派暗卫护送长公主殿下,不会有事的。”云蘅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

  萧景睿松了口气,温和道:“多谢云姑娘,江左盟果然神通广大。”

  云蘅也笑了笑:“并非江左盟的人,而是我沧巫阁的人。”

  萧景睿顿了顿:“阿珏,也是沧巫阁的人?”

  “果然,阿珏那傻丫头,哪里瞒得过萧公子这样通透的人。”云蘅伸手一指,“前边有座茶楼,不如略坐坐?”

  “恭敬不如从命。”

  萧景睿抿了一口茶:“起初,阿珏倾力相救,我也以为只是偶然,后来才发觉,这世间岂有人无缘无故救你于水火,这样的人才想必也只有云姑娘才拿得出了。”

  云蘅歉然道:“很抱歉阿珏一直瞒着你,当初你将邀月酒楼的令牌归还,我心中难安,恰逢阿珏自南楚北归,她熟悉那边,便叫她暗中护着你,没想到这丫头性子跳脱,竟然设了计光明正大跟在你身边,如今萧公子已回金陵,若是阿珏有所妨碍,我将她召回便是。”

  “性子跳脱,”萧景睿想起那人一口一个萧大公子,不由抿唇一笑,“确实跳脱,也有些像云姑娘初时的模样。”

  “她是阿寒的师妹,阿寒这样冷冰冰的性子,偏她不同。”

  萧景睿了然地点点头,沉吟了一下:“母亲今日见了阿珏,倒是很喜欢她,若是云姑娘没有要务派遣,可否让阿珏在府中多留几日?”话未毕,耳根已有些略略泛红。

  “萧公子,阿珏不会一直跟在我身边做暗卫,待金陵事了,他们便是自由之身。”

  “啊?”萧景睿怔然一瞬,望见云蘅眼底笑意,面色更红了起来,竟有些嗫嚅道:“那、那便好。”

  云蘅望着外面沉沉的天气,二人一时静默无言。

  “苏兄他······”萧景睿再一次提起话头,“苏兄其实从一开始选择的就是靖王······太子殿下,是吗?”

  云蘅转过头来,眨了眨眼没有开口。

  “原来如此,我一直以为苏兄是迫于无奈,却未曾想,苏兄这样霁月清风的人,又岂会为尘名所累。”

  “人活于世,岂会不被尘名所累?只是各有抉择罢了。”云蘅道。

  “母亲说,如今的太子殿下,承教于祁王兄,与林殊哥哥亦是故交好友,想必选他,才最时符合苏兄于治国天下的理念。”

  云蘅霍然听他提起林殊,怔了一瞬,复笑着应了。

  萧景睿这才起身告辞,待转身时,脚步微顿,望向云蘅,忽然问道:“她······可好?”又慌忙解释道,“我在南楚也偶有耳闻,说药王谷的少谷主是卫峥将军?”

  云蘅声音平缓:“他们都很好。”

  萧景睿长舒一口气,眼底清澈,似乎是彻底放下了什么,颔首笑道:“那便好。”

  云蘅有些恍然,方才萧景睿提起阿珏的性子,说像极初时的自己,原以为是金陵偶遇,如今才想起,原来早在浔阳他们便见过了,那个时候,自己还是云家长房二小姐,挥着鞭子赶走了想要强娶姐姐的恶人。

  不过十年,恍如隔世。

  进了院门,迎面便碰见招摇而至的蔺晨:“小丫头,快猜猜我抓到了谁?让你猜三次。”

  云蘅上下打量他一番:“苏哥哥回来了?”

  “啧,”蔺晨挥了挥右手,“回来了,提他干嘛,让你猜呢。”

  “夏江。”

  蔺晨脸一板:“我不是让你猜三次吗?你跟长苏一样无趣。”

  云蘅笑了起来,点了点蔺晨手里的一千两银票:“若是旁人,可给不了这么大价钱。”

  蔺晨撇了撇嘴,眼珠一转又有些恶趣味道:“小丫头,我不耽搁你了,你还是快回去吧,美人落泪的场景可不是谁都能招架住的。”

  云蘅莫名其妙白了他一眼,抬脚朝主院行去。

  尚未至门前,便听见梅长苏温和的声音:“好了,你的心意我知道,不必着急。”

  云蘅霎时顿住脚步,默默听着。

  “宗主······”里间传来宫羽有些焦急的声音。

  “我早知道你是滑族人,并不觉得有什么,大部分滑族子民与我大梁百姓无异,璇玑公主这样的反而是少数,她有她的坚持,只是看不明白亡国原因,看不明白天下大势罢了,我自然不会因此迁怒所有的滑族人,未免太狭隘了,你不用太放在心上,起来吧,这样跪着像什么样子。”

  宫羽这些日子夙夜难眠,今日是鼓足勇气前来自陈,却没想到一切是如此云淡风轻,更未曾想到梅长苏早已知晓,不由红了眼圈。

  梅长苏静静等候片刻,见她一直站着不动,便又问道:“还有其他的事吗?”

  “宗主,好像有些疲惫,宫羽新谱一曲,能助宗主安眠,不知可否······可否······”

  梅长苏神色宁静,温声道:“今日还有些事要处理,不如改日。”

  宫羽怔了怔,来不及辨清此刻心绪,连忙告退,出了院门竟也没瞧见站在一旁的云蘅。

  梅长苏靠在枕上闭目养神,半晌才睁开眼,声音无奈:“要下雨了,你还要在外面站多久?”

  云蘅嘟了嘟嘴,走进里间:“你怎么不听人家的曲子啊?我也心神不宁,需要安眠。”

  梅长苏低低笑了起来,伸手拉云蘅坐在榻上:“我有阿蘅便足以安眠。”

  云蘅瞋他一眼,倚在怀中,轻声说着今日与萧景睿的对话。

  隔壁院子里正在帮飞流朝水里泡豆子的蔺晨突然叹了口气,提起湿漉漉的手朝飞流脸上弹着水珠:“小飞流,你说说看,你家苏哥哥是不解风情呢,还是太解风情了?”

  飞流听不懂,只顾愤怒地擦着脸上的水,扭头不理他。

  东边天空快速地堆起深色云层,越来越厚,黑压压一片。

  吉婶在院中跑了跑去地收衣服,忙得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