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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霖忽然意识到他对江问久从来都不是清白。
包括要留下江问久的想法都是因为江问久久违地表现出一点依赖的影子。
贺朝童还是哈欠连天，但他搭着程霖肩膀继续说着：“你最好别是心血来潮，别新鲜一段时间就撒手走掉，做选择要慎重。”
程霖这次沉默的更久，他在看到顾清从楼道走过来的时候忽然笑了。
“你当时怎么想的？”程霖忽然问他。
“没怎么想。”贺朝童笑了，“舅舅都叫我偷偷把他带走了，当天晚上我就租了车，走到休息区的时候从便民驿站打了一份两荤一素的盒饭，小兔崽子吃了两口全都给我摔了。”
私立医院体检之后有免费早点可以领，顾清厚着脸装了八个馒头两包咸菜五个鸡蛋和四杯豆浆过来。
“我当时就在想，咱家啥都没有，后半辈子我就是厚着脸皮啃老，这小兔崽子就是万般难养，我也要养。”贺朝童接着刚刚没说完的半句话说下去，“好不了也没关系，一辈子好不了我就养着他一辈子。”
顾清拉着脸给程霖留下一份早点。
“哥，”程霖抱住了正准备离开的顾清，“我爱你。”
顾清：？
“谁知道他犯的什么病？”贺朝童有点诧异。
程霖咬开一杯豆浆吸起来，毫无感情地挥了挥手，扭头进了病房。
又是崭新的一天。
江问久在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就看到早已打开的窗帘，纱帘正随着微风轻轻摇摆，程霖正在这屋子里唯一的桌子上收拾早上要吃的药和刚拿回来不久的早点。
“醒了？”程霖在他面前的时候好像情绪一直都不会起伏，每天都会用欣喜的声调和他说早安。
他用他漆黑的眼睛看了程霖很久，最后才笑着说：“早上好。”
看着他去洗漱的背影，程霖忽然觉得这样也很好。毕竟有时候江问久也会笑一下，也许他时常笼罩在压抑的情绪中，不过那些都不重要。
江问久的情绪一直都起伏不定。
每一次从陆聿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都更轻松一点，因为药物的调整他又出现了失眠和情绪失控的症状，不过陆聿明看过几次说只是调药的副作用。
程霖在晚上陪他的时候江问久就乖巧地靠在他身边。
“对不起。”有天夜里江问久坐在他旁边小声地说道。
程霖侧过头看他，却没说话。江问久只是盯着自己的脚尖，又不像是在跟程霖说话。
“我有的时候在想，我真的还能好吗？”江问久因为一直不怎么出门，再加上生病总是带着一点病态的白，他瓷白的脸上扯了一点笑，但是又随着情绪落下去，“其实我知道我没道理跟你生气，但是有时候我又控制不住。”
一般江问久用这样的语气跟程霖说话大概率就是要说些不好听的话，其实程霖更喜欢江问久闹脾气，因为江问久越是平静，说出口的话反而更让他难受。
“我觉得我不应该……”江问久还是这样平静地开口。
“嘘——”程霖打断他，“别推开我。”
他深深呼了一口气。
“你烦死了。”程霖捂着他的嘴让他转过头看着自己。
江问久的眼睛在夜里反而闪着一点微弱但是晶莹的光。
程霖看着他的眼睛不说话，过了很久才倾着身体过来吻了一下江问久的眉心。
“别总说这种要推开我的话。”程霖看着他的眼睛，竟然真的上手触摸江问久的脸颊和下巴，“别总是这样，生病的时候抱着我不撒手，稍微好一点就想着要推开我。”
很长一段时间程霖都和他保持着距离，给他足够的空间，住院以来的肢体接触都少了很多。甚至他们最近的时候是程霖帮他完成磁疗仪器的拆取，他们最亲密的时候，就是程霖安抚他失控情绪揉他头发的的片刻。
在手指的温度贴着脸颊熨烫上来的时候，江问久的眼眶还是忍不住湿热起来。
他还是渴望程霖的触碰和拥抱。
“为什么总是想推开我？”程霖摩挲他的下巴，嘴唇和鼻梁，手指又划过他的眼角，被眼泪沾湿了一片。
他在黑暗中捻了捻手指，又用指腹一点点擦江问久的眼泪。
眼泪就像是涌出来的一样，接连不断地掉下来。
“承认你不想推开我那么难吗？”程霖把他拉得离自己近了很多，江问久在黑暗中摇了摇头。
“江问久，你乖一点。”程霖在月光下温柔地抹掉了他的眼泪，又揽着他抱进怀里，“你一边喜欢我到恨不得一直盯着我，一边又要推开我，承认你离不开我这么难吗？”
江问久只是无声地掉眼泪，连呼吸都是轻的。
程霖好像在做一场艰苦的思想斗争，最终不知道是哪一方优先胜出。他笑了一下，又低下头吻住了那时时刻刻想说什么刺痛他的唇。
这个吻来的猝不及防。
甚至嘴唇被贴住、被拉扯的时候江问久才慢慢反应过来。
这个吻并没有太久，只是很快就结束了。程霖的手指依然搭在他的脖颈上，甚至贴着他的喉结滑动了一下。
“现在是我要说对不起了吧？”程霖开口的时候声音带了点哭腔，说话的时候还带着颤音，“我向你忏悔，留下你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你不应该是这样的，不想你再回去受苦。但是你留下来好像依然不快乐，我有时候分不清是不是我也在逼迫你。”
江问久急切地摇头，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程霖有些眷恋地用额头去贴他的额头。
“你走之后，我很长一段时间都睡不好，半夜往旁边摸的时候一片冰凉，惊醒之后就开始心慌。后来就不了，我甚至都不会梦到你了，我以为我都放下了。”程霖去看他的眼睛，又用鼻尖碰江问久的鼻尖，“最近我还是会这样，有时候看到你还稳稳当当的睡着，我才能放松下来。很多次半夜我都在沙发上坐着，看你好久才能缓过来。我那时候真的很想抱抱你，或者吻你一下，好像这样才能让我觉得整个人踏实下来。”
江问久从他们贴着的脸颊出感受到了泪水滑落的潮湿，不知道是谁的眼泪。
“但是我又怕吓到你，等你清晨醒来的时候，我就觉得这样挺好的，我的宝宝还是会在醒来的第一瞬间就看到我，还是会乖乖的吃饭、配合治疗……”程霖哽咽的声音打在江问久心上，“我没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我只是想你能好好的，能健健康康的，如果有一天还会冲我笑，还愿意和我一起回家，那将成为我人生中最幸运的一件事。”
江问久冰凉的手指把程霖推远了点，程霖甚至把眼泪都憋了回去，只是眼睛通红地看着他。
他一点点擦干净程霖的脸，又擦干了他微微出汗的额头。
在程霖有些惊讶的目光里，他主动吻了一下程霖的嘴唇。
很轻，很短暂。
他慢慢伸出手抱住程霖的脖子，把整个人贴了上去。
“我很爱你。”他说，“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但是我害怕我会拖累你。”
程霖只是摇头，又把他抱紧了点。
“以前害怕我会害了你，后来害怕我会影响你，就连现在我都害怕我会拖累你。”江问久把脸埋在他颈窝里，听着程霖的心跳，“我害怕我再也好不了了，我也害怕你会失望难过。我真的很难受。”
他用的是难受，并不是难过。
抑郁会把他的情绪具象化。
就像悲伤会让他无意识流泪又浑身发抖，焦虑会让他手抖到握不紧拳头，控制不好身体，甚至任何一句话都能让他陷入否定自己的深渊。
程霖明白他想表达的一切。
“还信我吗？乖宝。”程霖把他抱起来，看着他眼睛问道，“还信我会牵着你的手不放吗？还信我不会丢下你吗？或者说，你还愿意相信我把什么都交给我吗？”
他看着程霖的眼睛忽然亮了些，他在黑暗中点头，又在程霖抱着他时呜咽着说“愿意”。
“前几天怕你压力大没跟你说，门口的水果是我哥送来的，他怕打扰到你，就说等你好一点再来看望你，千叮咛万嘱咐给了我两袋子水果。”程霖一边拍他的背安抚着，一边柔声说道，“大家都希望你好好的，都等着你健健康康的出现在他们面前，在我身边的时候什么都不用怕。”
江问久哭了很久，哭累了才把整个人都蜷进程霖怀里，又留恋地把鼻子抵在程霖颈窝里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些都做完他就安下心来，晚上吃完药就靠在枕头上望着程霖。
“不困吗？”程霖坐在床边用手指拨弄江问久前额的碎头发。
“有一点，但是不太想睡。”江问久去抓他的手，抓住了就把五指塞进程霖的指缝里虚虚握着。
“为什么？”程霖也有些困，搬了个凳子坐在他身边，手臂半环着他，把下巴搭在他身体旁边。
“不知道。”江问久还没从刚刚的情绪里走出来，看到这样的程霖又忍不住用手指捏他的耳垂，摸他的脸颊，“感觉我好像在做梦。”
“睡觉。”程霖手掌盖住了他的眼睛，“等你睡醒了，我再跟你说我爱你。”
江问久愣了一下，又拢着程霖一只手蜷起来。
程霖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睡熟的，只是记得江问久睡着了还紧紧抓着他的手和衣袖。
他太久没说过爱，也太长时间没向谁陈述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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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最近的小九不招人习惯了嘛
最近都没人来看我小宝贝撒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