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都市情感>被退养后的日常>第141章 番外2.夫妻

  关富平这两天心情有些不太好,因为他老娘给他安排了一桩亲事。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没有大哥那么风流倜傥,一表人才,还一点都不懂得浪漫,估计不会有那个女孩会喜欢。这时候听从父母的安排结婚,两个人凑活过日子也就罢了,须知一百对夫妻中也不见得有一对是真心相爱的,随便吧……娶谁不是娶。

  可是这个素未谋面的、叫罗丽丽的女孩真是太讨厌了。尤其是在见过他大哥和大嫂之后,他便三天两头的被这娘儿们提着耳朵骂“你怎么不向大哥学习学习”。

  关富平郁闷。他们两个本来就不是亲兄弟,要不是他妈嫁给了萧松的爸,或许他们两个这辈子都不会出现交集。

  “本来人和人就不同,人的手指头还各有长短呢,看见萧松好就把我数落得猪狗不如,这算什么道理?你怎么不去和洪曼比?我还觉得你粗鲁野蛮,半点不像女人,不如大嫂温柔体贴,美丽动人呢。”

  罗丽丽跳脚:“我哪里说得不对?”

  关富平咬咬牙,索性豁出去了!来呗!互相伤害呗!谁怕谁啊!

  “我也半点没说错!”关富平呸了一口,“你该和大嫂学学,不求你学个十成十,但凡能学到个形,你就能脱胎换骨!”

  罗丽丽一把撸起袖子,冲上去就薅住了关富平的头发,关富平也不肯退让,眨眼间两口子就扭打在一起,打骂声震跑了院子里树上的小麻雀。大爷大妈打着蒲扇路过,听到屋里传出来的些许动静,见怪不怪地说:“听见没,这两口子又打起来了。”

  “打是亲骂是爱。”另一个大妈说,“哪有两口子会不打架的,随他们去吧。”

  一番大战过后,俩人谁都没落着好。

  罗丽丽的头发乱成了一团鸡窝,用水洗都洗不开,胳膊被捏得紫红,脸上全是尘土,指甲在打架的过程中打折了,还折进了肉里,渗出了丝丝的血,稍微碰一下就疼得龇牙咧嘴。关富平更惨一些,他头发直接被薅秃了指甲盖大小的一块,胳膊上、背上还有脸上全都是被咬过以及挠过的痕迹,有些只是挠破了皮,有些出血肿了起来,最要命的还是大腿根部,不用看都知道已经紫了,这让他走路的姿势都有些不对劲了,一边喊疼,一边又不住嘴地骂罗丽丽这娘儿们下手真狠。

  俩人谁都没捞到好处,最后一致决定——休战!

  虽然因为“你要像大哥/大嫂一样”而大打出手,但某一段时间,两口子也想学着像萧松和洪曼一样相处,培养培养夫妻感情。

  好歹是要一辈子在一块的人,总分房睡可不行。

  情人节的时候,萧松送了洪曼九十九朵玫瑰花,两人丢下儿子,跑去吃了一顿浪漫的烛光晚餐。

  关富平知道后,双手一拍,决定有样学样。

  他找了一家花店,也订了九十九朵玫瑰花,付钱的时候稍微心疼了一下,看着怀里快要抱不下的一大束玫瑰花,他不明白为什么要送花?送点实在的不好吗?花会枯萎的。

  不管了,女孩子不都喜欢花?他一下送九十九朵,就不信那娘们儿能不感动!

  然后回家之后,两人就坐在一张方桌的两面,面前摆着九十九朵玫瑰花。

  罗丽丽沉默了许久,问:“这花,你花多少钱买的?”

  “255,还行,我以为这么多花要一两千呢。”关富平说,“怎么,你不喜欢?”

  “我……花挺好看的,我喜欢。”

  关富平看了看她,再看看花,果断选择把花往旁边一推,说:“我看出你不喜欢了。”

  罗丽丽怕辜负了关富平的好意,连忙解释道:“我没有……”

  “其实我也觉得,两百块钱买束花一点意义都没有。”关富平说,“不如出去撸串,两百块钱能吃到撑。”

  两口子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要不,咱们撸串去?”

  然后达成共识,换了衣服之后欢欢喜喜地出了门。

  充满烟火气的路边烧烤摊上,关富平和罗丽丽一人拿着一瓶冰啤酒,坐在小桌子前碰了碰:“干杯!”

  这两口子都是海量,喝酒不用酒杯,直接对瓶吹。仰着头咕嘟咕嘟的,没一会儿一瓶啤酒就见了底,把旁边吃饭的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关富平点了好多的串串香,撒了孜然和辣椒粉,闻着就很香。一人一大盘,加起来才一百块钱多一点,罗丽丽先吃了一串鸡心,满嘴流油地说:“还是烤串吃着爽!下次你别送什么玫瑰花了,送九百九十九朵也不如出来吃一顿烧烤过瘾。”

  关富平喜欢羊肉串,一口下去就把三串羊肉吃了个干净。他一边嚼一边抽空说:“不送了,你让我送我都不送了。”

  罗丽丽忽然指着他的鼻子笑道:“你看你都吃到鼻子上了,哈哈哈哈!”

  “你不也一样,五十步笑百步。”关富平抬头看了她一眼,这娘们儿还不是嘴角上都是辣椒末?

  吃饱喝足,两个喝得醉醺醺的人相互搀扶着往家的方向走。本来一切都好好的,也不知道是哪个路过的人说了一句“这哥儿俩感情真好”,直接把罗丽丽气清醒了。

  她转过身去,对着身后一通乱指,也不知道在指谁,反正最后她叉着腰,气势汹汹地说:“什么哥儿俩!你们眼睛都是瞎的!我们明明是夫妻,夫和妻,有结婚证的真夫妻!”

  关富平笑了笑。也不知道是在笑她的捋不直舌头的傻样,还是在笑别的什么。

  关富平的妈去世的那一天,萧松和洪曼带着他们三岁半的儿子来奔丧。这时候罗丽丽再看到他们夫妻俩已经没什么波澜了。因为和关富平结婚这么长时间了,她清楚得意识到这兄弟俩是两路人,注定走不到一起。老太太死了,将这两兄弟之间唯一的联系也断了,等到老太太下葬之后,他们夫妻俩便会离开,这次一别,说不定就是永远了。

  洪曼指着罗丽丽,对萧良节说:“良节,叫婶婶!”

  萧良节扭着小胖团子一样的身体,白嫩的小手合十拜了拜:“婶婶!”

  罗丽丽看了这小孩一样……见不见的还是后话,这小孩倒是长得玉雪可爱。

  “你长得真可爱。”罗丽丽忍不住蹲下来捏了捏他的小胖脸,“上次婶婶见你的时候,你才刚生下来呢。”

  萧良节笑了笑,在罗丽丽脸上啵了一口:“婶婶漂亮!”

  罗丽丽被这小团子逗得心花怒放,这时候团子他妈说:“丽丽,你们两口子结婚也有三年了,怎么你的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

  罗丽丽干笑了一声……刚结婚那一年几乎没怎么同房过,后来的两年又忙着工作,能有动静才怪呢。

  “正有这个打算呢。”罗丽丽说,“明年就生。”

  这时,萧良节说:“要妹妹!”

  罗丽丽嗲着嗓子说:“想要妹妹啊?”

  “嗯!”

  “那行,婶婶努努力,给你生个小妹妹。”

  “好!”

  待到老太太死后一年,罗丽丽算好了自己的排卵日期,神神秘秘地摸到了关富平的房间,准备和他亲热亲热,争取一次就怀上孩子。

  “亲爱的……”她还特意特别温柔地喊他。

  关富平慢悠悠地从床上爬起来,睡眼朦胧地说:“你有病啊?”

  罗丽丽:“……”去死吧你!

  夫妻二人进行了大半个晚上的激烈战斗……是真的战斗,伤得都不轻。

  又过了三四年,两人也打累了,年纪渐长也稳重了不少,孩子的事不怎么上心,一切随缘就好。而在一个冬天的某一个上午,罗丽丽觉得有些食欲不振,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月事也迟迟不来,虽然没生过孩子,但备孕那段时间她看过不少孕期的书,根据书上所说,再结合自己的身体状况,她推测应该是有了。

  给关富平打电话之后,他急匆匆地赶回家中,二话不说就带着她去了市里的医院检查。她问为什么要跑到市里,县里的医院也可以啊,关富平神神秘秘地说:“去市里检查,要是有了就直接建档,市里的条件肯定比县里好啊。”

  罗丽丽知道他是关心自己,就冲他这份心,就足以让她笑得比蜜还甜。

  但是在去市医院的路上却忽然被交警拦住了去路,还能听到嗡嗡的救护车、消防车的声音。

  “前面出什么事了?”罗丽丽抬头后看到了远处的高架桥,“那上面好像有烟?”

  关富平摇下车窗,问:“警察同志,前面出什么事了?我这要去市医院呢,得过去啊。”

  交警说:“过不了!前面高架桥上出车祸了,连环追尾,挺严重的,现在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大车小车都不让过。为了您的安全着想,也为了方便救援,请您现在就转向,绕道,谢谢配合。”

  关富平一听,哪有不配合的道理,当即就猛打方向盘,顺便朝交警同志比了个手势:“好嘞。”

  罗丽丽捂着心口,说:“真是造孽啊。这一场车祸过去,得有多少家庭家破人亡啊。”

  “先别操心那些了。”关富平说,“咱们得赶紧了,这一绕道,可能都没法赶在医生下班之前到了。”

  本以为高架桥上的车祸只是在去往医院路上遇到的一个小插曲,却不曾想,罗丽丽做完检查确定怀孕之后,坐在医院走廊里等关富平去给她买饭的时候,忽然听到大厅里有警察在问“有没有萧松的家属”。

  萧松?

  罗丽丽一下警觉起来。如今这医院里如此忙碌,是因为发生车祸的人大部分都送来了这里,尽管她不愿意相信警察说的萧松是她认识的那个萧松,但为了不错过,她还是主动走了过去:“警察同志,我有个大哥叫萧松,我是他弟媳,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说的那个?”

  警察拿出一个透明的塑封袋给她,而那里面放着的是驾驶证,上面有血迹,再看照片……确实是萧松无疑。

  罗丽丽眼前忽然一阵晕眩,刚好身边又送过去一个因车祸受伤的人,他身上的衣服被烧得没剩几块布料,脸也被烧伤了,满脸都是血,疼得他不断大叫。罗丽丽闻到了一股血腥和焦糊混在一起的味道,胃里忽然一阵翻江倒海,她捂着嘴弯下腰,手中的塑封袋掉在了地上,她则不住作呕。

  警察扶了她一把,给她拍背道:“没事吧?”

  罗丽丽呕了半天没吐出东西,她抓着警察的胳膊,问:“萧松呢?他没事……不,他还活着吧?”

  警察沉声道:“抱歉,萧松被救出来的时候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请您节哀。”

  罗丽丽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嗡鸣一片。她听不到警察后面说了什么,只朦胧间听到噗通一声,等她回过神来,就发现医院大厅门口倒着一个女人,而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孩,虽然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三四年,但她还是认出来,那个小孩是萧良节。

  那晕倒在地上的女人,就是洪曼了。

  到了晚上,罗丽丽好不容易才把哇哇大哭的萧良节哄睡。揉着酸痛的肩膀从他房间出来,就看到关富平阴沉着脸色推门而入。

  罗丽丽问:“嫂子怎么样?”

  关富平:“不太好。”

  “他们夫妻两个那么恩爱,如今大哥没了,嫂子怎么可能不伤心。”罗丽丽揉着腰说,“希望她能赶快振作起来,她还有一个孩子呢。”

  关富平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说的不太好,不是她伤心过度,是她的身体真的不好。她晕倒之后医生为她检查了身体,发现有些指标不正常,为了保险起见就给她做了个全身检查,结果发现……洪曼得了胃癌。”

  罗丽丽震惊地说:“胃癌?”

  关富平继续说道:“而且是极为凶险的印戒细胞癌,已经到了晚期。”

  “胃癌晚期……”罗丽丽一下没站住。她手上仿佛还有刚才抱着萧良节哄睡时留下的触感,“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关富平说:“都是命啊……”

  罗丽丽忽然抱住了关富平,这让他有些懵:“怎么了?”

  罗丽丽说:“咱们以后不吵架了,好不好?只要能健康平安,什么都是身外之物。”

  “好。”

  两月之后,消瘦了一圈的洪曼来到他们家接萧良节。

  她来的时候萧良节正在睡午觉,是关富平接待她的。

  看着不复往日神采的洪曼,他问:“你这是出院了?”

  “嗯。”

  “那你的病怎么办?”

  “不治了。”

  关富平:“为何?”

  “我得的胃癌,是所有癌细胞中最凶险的一种,且已经到了晚期,再怎么治也是徒劳,不过是拿钱换日子而已。”洪曼看向萧良节睡觉的小屋,“松哥死的那一刻,我都想随他一起去了,可偏偏我不能,因为我还有一个孩子。”

  关富平说:“你得坚强起来,良节还小呢。有什么难处尽管开口,我们两口子能帮上忙就一定帮。”

  洪曼说:“倒是真的有一件事……我的病已经无力回天,我死了不要紧,就当是去陪松哥了,可是良节他还那么小,所以,你能不能收养他?”

  “这……”

  “我和松哥在江州的房子,会过户到你们名下,还有剩下的一些存款,都给你们。”洪曼近乎哀求地说,“我实在想不到更好的人可以托付了。”

  面对洪曼的声声哀求,关富平说:“不行。”

  “为何?”

  “嫂子,你也知道我和萧松的关系,我们两个向来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又怎么可能去收养他的儿子?”关富平说,“而且,我和丽丽也有自己的孩子了。一个是亲生的孩子,一个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侄子,我会更偏爱谁,应该不用说吧。”

  洪曼说:“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在医院碰到你们的那一天,我是带丽丽去检查的。当时丽丽刚怀孕六周,月份小,老话常说怀孕满三个月了才能向外人透露,所以就一直没说。”关富平说,“嫂子,我和丽丽不像你们两口子一样有体面的工作和收入,这些年来攒下的积蓄,也只够养活一个孩子,如果再收养良节,那日子会更艰难。所以,嫂子还是找别人吧。”

  他沉着冷静地拒绝了洪曼的恳求,看着洪曼带着孩子离开的瘦削背影,他虽心有不忍,但并没有改变主意的想法。

  直到他的女儿可心死在了一个寒冷的冬日,那天,是萧松忌日的前一天。他心中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又过了许多年,他们的儿子关哲都要上小学了。为了能让关哲去市里的小学读书,他换了一个货运司机的工作,虽然累了些,但一个月的工资将近一万,也让他觉得知足。

  某天下午不用出车,同事拉着他到外面去吃饭。他们平时都是在转运中心附近吃点家常小菜,味道挺不错,价格也实惠,但吃得多了也会觉得腻,就会想换换口味。

  同事发现了一家味道很不错的火锅店,关富平吃过之后也觉得不错,说可以把这家店列为经常光顾的饭店名单,同事点头表示同意。在回去的路上,两人路过了一家珠宝店,店门口的橱窗上贴着一张海报,上面是他们家秋季主打的珠宝,是一款天然钻石打造的戒指,镶嵌的钻石有鸽子蛋那么大,工艺极为精细,即便是在平面的海报上,也十分惊艳。

  关富平看着那张海报看得入迷,甚至都忘了那不是实物,且橱窗有玻璃,他着迷地走过去之后就结结实实地撞在了玻璃上,撞得满脑袋都是星星。同事把他拉回来问他干什么,他说:“那戒指是不是挺漂亮的?”

  同事说:“是挺漂亮,怎么,你要买啊?”

  “我就问问漂不漂亮,没说买啊。”关富平说,“你没看这是店里的招牌啊,估计是大师级的珠宝,得小几百万呢,不是咱们这种普通工薪阶层能买得起的,看看得了。”

  他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还是在惦记着。那张海报上的戒指十分好看,如果买来送给罗丽丽的话,她肯定会很开心。

  于是没过多久关富平又折返回来,向珠宝店的店员打听了一下,海报上那款戒指是国际知名珠宝大师设计的,类似于镇店之宝,价格要五百多万,以他的经济水平再奋斗一百年也买不起。但是同系列的戒指中,有一款戒指只需要六万六,这六万六他自然能拿得出来,但是拿来买什么不行呢?而且关哲要上小学了,他和罗丽丽想的是把关哲送进市里的小学读书,公立的小学不收学费,但书本、住宿、吃饭睡觉,哪里不需要用钱?

  罗丽丽要是知道他花六万六买个戒指,必定要大发雷霆。可是……罗丽丽不喜欢花,她总喜欢金银珠宝的,虽然她嘴上不说,但心里肯定是想的。结婚这么多年也没送过她几件像样的礼物,她肯定是会埋怨的吧。

  关富平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在这款戒指下市之前挣六万六出来。

  而在这过程中,他遇到了一个以前的同学,同学给他介绍了一个赚钱的法门,并用自己的亲身经历证明这是真的,不是诈骗。关富平看着同学手机上显示的收益,最终动了心。他按照同学所说的方法,投资了某公司的理财产品,他得到的钱也在慢慢增多。

  直到他以为自己终于能买到戒指的时候却忽然传出了噩耗,原来那家公司是骗子,被发现之后已经卷钱跑路了,这意味着不仅关富平自己的钱全打了水漂,其他因为他投钱进去的人,也把账算在了他的头上。这下子,他不光没六万六买戒指,还多出了三十万的债要还。

  三十万几乎相当于他们这样家庭一辈子的积蓄,戒指泡汤了,关哲去市里上小学也成了奢望。关富平愧疚不已,于是他拟了一份离婚协议书,假装他在一年之前就已经和罗丽丽感情破裂要离婚。

  那天,关富平拿着离婚协议书去找罗丽丽,说:“咱们离婚吧。”

  罗丽丽看着那份协议书,说:“咱们结婚这么多年了,我给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你就让我净身出户?”

  “我……”关富平发现自己很不擅长撒谎,索性就直说了,“这是我捅出来的窟窿,我一个还就行了,你别掺和进来。丽丽,净身出户也比背着一身债务好啊。你带着儿子走,别再回来了,好吗?”

  罗丽丽想起那天在追债的人上门的时候,关富平和自己吵得那一架,当时她还觉得莫名其妙,现在想来,根本就是为了在人前证明他们两个已经感情破裂,不想让别人找她的麻烦。

  “我不走。”罗丽丽说,“大难临头怎么能各自飞呢?”

  “你怎么这么犟呢!”

  罗丽丽说:“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一个吃不了苦的人吗?”

  “可是那钱……”

  “钱你怕什么,咱们就是还不起啊。”罗丽丽无所畏惧地说,“就算把咱们都告上法庭,这钱也不可能拿得出来。法官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咱们也是受害者,他们往里面投钱,或者把钱借给你,都是心甘情愿的,他们也有责任。再说了,这钱咱们又不是不还,慢慢来嘛,他们要是敢逼迫咱们,那我反倒要和他们理论理论。”

  关富平忽然抱紧了罗丽丽,说:“我最开始,只是想给你买个戒指。”

  罗丽丽有些泪目:“我知道了。比起戒指,我更想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他们两个把剩下的钱凑了凑,还了十万。虽说剩下的钱因为何锦的到来迎刃而解,但关富平始终记得这次的教训,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之后的每一天都谨言慎行,什么都不敢出头。

  但是,在他和罗丽丽结婚第二十年的时候,他还是决定送她一件礼物。

  关富平指着展柜里款式各异的戒指,问:“你们帮我看看,选哪个丽丽会喜欢?”

  萧良节不太懂这些金银珠宝:“都好看,婶子都喜欢。”

  “你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难道还能都买回去啊。”顾荆之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而后把他拉到一边去,和关富平说出了他的意见,“我觉得啊,这戒指不用买太大的。倒不是钱不钱的事,主要戒指太大了,戴着不方便,婶子平时还要看店,老戴着一大戒指不合适。而且这是叔叔送给婶子的结婚纪念礼物,买回去戴一次就放抽屉里落灰,那就太可惜了。”

  关富平点点头,说:“那你的意思是,买个小的?”

  顾荆之给他划定范围:“我觉得五十分以内的就很合适。”

  柜姐问:“确定好了吗?”

  关富平在顾荆之给他划的范围内选了一款合适的戒指,柜姐又问:“请问尺寸是多少呢?”

  萧良节立马递上了罗丽丽手指的尺寸,柜姐看过之后,答应道:“好的,您稍等。”

  付了钱之后,关富平拎着手提袋,一手揽着顾荆之一手揽着萧良节,他说:“待会儿见了你们婶子,记得给我打辅助。”

  顾荆之比了个“OK”:“没问题,保证让婶子感动得一塌糊涂。”

  罗丽丽把酒店的工作辞了,自己专门报了个班学烘焙,后来学成归来,开了一家点心铺。三人去店里的时候,一打开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有巧克力味,还有果酱味,数都数不清。除此之外,罗丽丽还让简笑一并过来帮忙,让她在店里干点把烤好的蛋糕饼干摆盘、帮客人打包之类的活儿。

  简笑自己乐在其中,她很喜欢这种被人需要的感觉。

  “婶子!”萧良节说,“现在在忙吗?”

  罗丽丽说:“不忙,你们怎么都来了,有什么事吗?”

  顾荆之把装着戒指的手提袋藏在后面,先让关富平上去说个开场白:“丽丽,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罗丽丽说:“今天清明节。”

  关富平:“……”他们结婚二十周年的纪念日,好巧不巧和清明节撞在一起了。

  “怎么了?你要回去给老祖宗烧纸啊?”罗丽丽说,“来我这里装点点心,给老祖宗当供品?”

  关富平郁猝……精心准备了一路的台词一句都说不出来了,整段垮掉!

  罗丽丽渐渐有些不耐烦了:“到底怎么了?要是没什么事你就回去吧,我还要看店呢。”

  萧良节替关富平说:“婶子,叔叔准备了一件礼物送给你。”

  “谁清明节送礼啊!”罗丽丽怒了。

  “谁说今天只是清明节啊。”关富平也懒得再铺垫了,他直接从顾荆之手里将手提袋夺过来,动作粗暴地将戒指取出,还把纸质的袋子扯烂了一大块,“你这不懂浪漫的老娘们儿,今天是咱们俩结婚二十周年纪念日!”

  “结……”罗丽丽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咱俩都结婚二十年了?”

  关富平嗔怪道:“可不是。”他把盒子打开,把戒指拿出来,然后把盒子随手一扔,抓过罗丽丽的手就给她套上了:“好好戴着,不许弄丢,更不许摘下来。”

  罗丽丽看着那银白色指环上镶嵌的钻石,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五彩斑斓的光泽,衬得她的手黢黑黢黑的。她的眼眶有些湿润:“真好看,这么一对比,我的手显得更丑了。”

  关富平啧道:“丑什么丑,多好看啊!”为了寻求认同,他看向萧良节和顾荆之:“你们说,是不是好看?”

  两人纷纷点头:“好看的!”

  罗丽丽哭笑不得:“你们啊……”

  关富平求助地看向萧良节,眼神示意道:“然后呢?咋整?还是就这么完了。”

  萧良节举起右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下,他的无名指上也戴着顾荆之送他的戒指。除了平时做手术的时候,几乎不会摘下来。

  他想表达的意思本来是让关富平牵一下罗丽丽的手,然后在她手指上亲一下的,谁知道关富平会错了意,直接拉起罗丽丽的手往上一抬,然后罗丽丽就自己亲吻了手上的戒指。

  萧良节仰天长啸一声,挫败地扑进顾荆之怀里,下巴垫在他的肩膀上,郁闷地说:“靠,大意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关富平居然是如此一个大直男,早知道他就直接牵着顾荆之的手亲了。

  顾荆之拍着萧良节的背,说:“先别急着郁闷,转过来看看。”

  萧良节听顾荆之的话转过身来,然后他就看到,原本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的罗丽丽瞬间把眼泪憋了回去。关富平一脸憨厚地站在她面前,还没弄清楚自己哪里做错了,罗丽丽就已经仰起头,在他脸上蜻蜓点水似的碰了一下。

  “亲爱的,二十周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