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都市情感>被退养后的日常>第78章 我们永远不分开

  萧良节到顾荆之家的时候,是直接去了他的卧室才找到了他。不只是他,顾飞白也在,他手里拿着一个又大又红的苹果,一边嘎嘣嘎嘣地啃着,一边不时用手去戳戳顾荆之额头上的纱布。虽然只是碰一下边边角角,没有碰到伤口处,但一会儿摸一下一会儿摸一下也挺烦的,顾荆之终于是忍不住偏过头去,也是这一歪头,让他注意到了站在门口的萧良节。

  “你什么时候来的?”顾荆之问,“怎么走路没声,我一点动静都没听见。”

  萧良节一眼就注意到顾荆之额头上的粘住的纱布。他走楼梯过来,一直都浑浑噩噩的,有好几次还差点踩空从楼梯上滚下去。如今看到顾荆之,心里安稳了许多,也心痛了许多。他走过去轻轻碰了碰顾荆之的纱布边角,几乎要哭出来:“疼吗?”

  顾荆之说:“小伤而已。要不是李伯非得带我去医院,我自己贴块创可贴就解决了。”

  萧良节的视线往下,又看到了顾荆之的双手。他手腕上有擦伤,红起来的几小块是擦破皮之后的出血点凝固留下的痕迹。他越看越心痛,也越发憎恨罗老太。

  “我真没事。”顾荆之把手收回来,不让他继续看下去,“有个三五天就好了,你别去为难一个老年人,听见了吗?”

  萧良节抬头看着顾荆之——印象中,他总是这样淡然的样子,唯一一次算是情绪激动的时候,还是尹浩和万秀华离婚的那一天。大多数时候,他都是端着笑意,礼貌地和别人打招呼,不管对方如何,他的礼数都是周到得无可挑剔的,生气这种事似乎并不会发生在他身上。

  他不明白顾荆之是怎么做到的,明明那些人都很过分。侯子健很过分,仗着孙齐才的包庇在学校里横行霸道,公然造谣诋毁同学还无比嚣张,被停课反省也丝毫不见悔意;万秀华很过分,自己儿子不长进,反将过错按在顾荆之身上,直到和尹浩走到离婚那一步才追悔莫及;罗老太很过分,常年在两个女儿身上端不平水,靠着罗丽丽养老还嫌她多余,为人自私自利,害死外孙女,作妖发疯伤及顾荆之,偏偏又没胆子,敢做不敢当;何锦最过分,在外人眼前保持着一个好母亲、好妻子、好女儿、好领导的形象,背地里以次充好,强势霸道,更兼独断专行,气死生母,端的是一副佛口蛇心的可憎面孔,叫人厌恶至极。

  “我做不到。”萧良节抱住顾荆之,蹭着他的脖颈,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的味道和温度,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安心,“我讨厌他们,我恨他们,我永远都做不到原谅。”

  他最恨的人无疑就是何锦——这个在童年时期带给他无数美好,也带来无穷阴影的女人,让他这辈子都忘不了。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将这些淡忘,但只要想起来,他无疑不是咬牙切齿的憎恨。

  顾荆之轻拍着他的背,不厌其烦地说:“说句不好听的,罗老太七十多岁的年纪,是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你何须跟她置气。而且经此一事,你叔叔婶子定然不会再留她,以后你们是见不着面了,罗老太回了老家,自然是潇洒地过日子,你倒还在怨恨中度日,这不是赔本买卖吗。”

  “凭什么他们能逍遥快活,被他们伤害的人却要深陷痛苦。”萧良节说。

  顾荆之说:“恶人都能快活,因为他们没有道德,自然不用受到良心的谴责。法律约束的是好人的行为,而真正的恶人不会去管那些,他们看人不顺就会打,与人有仇也敢杀,走不出来的永远都是受到伤害的人——这的确不公平。可那又能怎么样,人要活下去,日子也得过下去,放过别人,也放过自己,以后的路才会好走。”

  他看不到萧良节脸上的表情,也就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顾飞白早就识趣地离开了,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白炽灯下,萧良节紧紧抱住他,小声地啜泣,顾荆之也不厌其烦,任由他抱着。时而拍拍背,时而摸摸头,而当他保持一个姿势太久,开始有些腰酸腿麻的时候,不禁也开始郁闷起来——受伤的不是我吗?怎么有人哭得比我还厉害,而且还要我哄?这不对啊!

  “好了,快起来吧。”顾荆之意识到不对劲,再加上他实在有些坚持不住了,便把萧良节从身上扯下来,“你也看到我了,我没什么大事。倒是你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在上晚自习,回来得晚,大晚上外面也冷。所以你还是早点回家,吃点东西垫肚子,然后洗漱,再上床睡觉。”

  萧良节摇了摇头:“我不想回去。”

  顾荆之以为他是不想看到罗老太,本来打算说两句。可当他仔细观察了一下萧良节脸上的表情,后知后觉地发现不想见到罗老太只是原因之一。

  “晚上想在我这里睡?”顾荆之歪了歪脑袋,浅笑着看着他,“想留宿,是不是?”

  萧良节不置可否,顾荆之额头上的纱布无疑是刺痛了他的眼睛,让心痛变得无以复加。

  顾荆之也意识到了这个事,拨动头发挡了挡。换了个姿势靠在床头后,把萧良节拉进了怀里,亲着他的额头说:“小孩,你讲不讲道理,明明受伤的是我,怎么你比我哭得还厉害。”顿了顿,他又意识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对了,你怎么知道这事的?”

  萧良节作为马上要高考的高三学生,课业繁重。年后六中除了艺术特长班,也就是学音美体的学生之外,其他班级都加了晚自习,一周双休也变成了单休。这个时间点,萧良节应该是刚刚放学回来。出了这么大的事,罗丽丽自然不会直接告诉萧良节,罗老太再怎么蠢,也断然不会自曝。可是萧良节还是知道了,而且还相当详尽,这又是谁露的口风?

  小区里最八卦的人自然非侯大妈莫属,可顾荆之记得罗老太从他家里跑出去的时候,侯大妈是不在现场的,所以她根本不清楚这事,也就不存在向萧良节告密的可能。

  顾荆之的大脑飞速运转,把当时在场的人都想了一遍,最后锁定了一个人。

  “是李伯告诉你的?”顾荆之说。

  萧良节点了点头。

  顾荆之啧了一声:“他什么时候也变得跟侯大妈一样看热闹不嫌事大了。”

  萧良节靠在他怀里,顾荆之的胸膛无疑是宽厚而温暖的,但他却生出了一种难言的恐惧。罗老太最后说的那句“你不过是他退而求其次的替代品”萦绕在他心头,还有那句“良时良节,多像的名字”也像针一样扎着他的心。

  罗老太的话,他不相信,细想之下,又不得不信。沈良时的确是相当完美的人,在他身上挑不出半点毛病,值得顾荆之喜欢。反观他,比之沈良时是处处不如……他还患有精神疾病。或许真的如罗老太所言,他赢在了一个和沈良时相像的名字上,所以顾荆之多看了他几眼。

  “怎么不说话了?”顾荆之问,“是饿了还是困了?”

  萧良节摇摇头。想了半天,他还是决定问个明白:“荆哥,罗老太说,你喜欢沈良时。而我的名字和沈良时很像,所以我是你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这个侯大妈!”顾荆之闭了闭眼,“我跟你说……”

  “不用说那么多。”萧良节说,“你只要回答我,有还是没有?”

  顾荆之毫不犹豫地说:“没有。”

  萧良节捧着顾荆之的脸,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后,一滴眼泪滑落在他脸上,鼻尖相贴,两人的嘴唇也近在咫尺。

  “我相信你。”萧良节说,“荆哥说没有,那就是没有。”

  顾荆之愣着没敢动。萧良节嘴上说信他,但他莫名觉得,他其实还是介意的。

  “你真的信了?”顾荆之问。

  萧良节反问道:“难道荆哥会骗我吗?”

  顾荆之说:“当然不会。”

  “那我自然是相信的。”萧良节说,“在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最信任的人,就是荆哥。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任谁想把我们分开,都是白费力气。”

  顾荆之笑了起来:“嗯。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

  ……

  第二天一早,是顾荆之先醒过来的。

  他的胳膊变成了萧良节的枕头,被枕麻了,自然也就醒了。

  今天是周末,连上了六天课的萧良节还睡得很沉。顾荆之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胳膊抽出来,看着他眼眶下的黑眼圈,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帮他盖得更严实一些。

  趿着拖鞋走出卧室,准备简单洗漱一下就去做饭。刚出门就看到顾飞白端着一个白瓷小碗从厨房里出来,嘴里还叼着一根火腿肠。

  顾飞白把火腿肠咬断,长长的一截正好掉在碗里:“你醒了?”

  “刚醒。”像是这种顾飞白起得比他早,还把饭做好的情况太少了,顾荆之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你……在做饭啊?”

  “煮了点面条。”顾飞白边嚼边说,“锅里还有,你要不要去吃?”

  “先等等吧。”顾荆之说,“我先洗把脸。”

  顾飞白“哦”了一声,端着自己煮好的面条坐在餐桌上大快朵颐起来。正吃得痛快的时候,忽然听见哪里传来“叮咚”一声,好像是谁的手机响了。顾飞白确认自己没有幻听,而且听得比较清楚,那应该也在客厅。他放下筷子去找了一圈,最后在沙发上发现了顾荆之的手机。

  昨天罗老太没来闹事之前,顾荆之就在忙着写总结,手机就放在一边充电。等他给沈良时发了总结,准备去超市采购的时候,罗老太就来了。之后就是一连串糟心事,直到回了家以后,顾荆之都没想起来他放在沙发上的手机。

  冬天气温很低,此手机以满电状态放了一晚上,到了现在也被冻得只剩百分之二三十的电,没有关机已经算功能强悍了。

  顾飞白知道顾荆之手机的密码,三两下就划拉开手机,打开一看,发现是罗丽丽给顾荆之发了许多消息,大致就是问问萧良节在这里怎么样,情绪如何,还拜托他多加照顾。最近的一条消息,是一个询问的语气,问顾荆之现在有没有时间,她有些话想跟顾荆之说。

  顾飞白把手机揣兜里给手机取暖,然后去找了顾荆之。

  他去的时候,顾荆之已经洗漱完了,正对着镜子,尝试着把额头上的纱布揭下来……刚撕开胶带的一角,顾飞白看了,轻轻咳嗽了一声,

  顾荆之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差点弹射起飞。一看是顾飞白,这才没蹦起来:“吓死我了,我以为萧良节呢。”

  “你揭它干什么。”顾飞白说,“多小的伤口也不能一晚上就好啊。”

  “我就看看。”顾荆之说,“李伯非拉我去医院,还贴了这么大一块纱布,搞得我还以为自己脑袋上磕了个窟窿。可是人大夫都说伤口不大,连针都不用缝,那我还贴着干什么,不如早点揭了,这样就不碍事了。”

  “那你揭啊,一眨眼就能弄完。”顾飞白说,“这么慢悠悠的,我还以为你在等着萧良节来阻止你呢。”

  “去你的。”顾荆之说,“对了,你不吃饭,跑这里来干什么?”

  顾飞白说:“澄哥待会儿要来找你。”

  “他找我干什么?”顾荆之想起来之前萧良节说的话,是早就发现他们关系的贺澄将这件事告知于他的。当时他觉得顾飞白已经被沈良时安抚好了,就没太在意,但其实他并没有忘记,这些天在公司里几乎都冷着贺澄,不怎么搭理他。谁知道他不起找贺澄,贺澄自己倒是找上门来了,还挺有心机地不直接告诉他,而是找顾飞白代劳。

  真够有意思的。

  “行啊,让他来呗。”顾荆之擦了擦手,说,“顺便买些东西带过来,好不容易串次门,总不能空着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