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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露有一个粉色的小日历，上面布满了五颜六色的标记，她往回翻了两页，在今天的日期上也划了个圆圈。
原来两个月时间转瞬即逝，就要重新分组了。于是把装满了零食的小方盒掏出来，给孟康抓了一大把肉脯和蔬果干。
孟康的抽屉还有一些她之前分的饼干没吃完，不想再添库存，悄悄放回去一部分。被瞿露发现了，连本带利还回来了，她的鼻尖都皱到一块：“给我吃！我给出去的东西就没有回收的道理！”
“露姐霸气！”欧阳胤埋头对着答案，口里的口香糖被吹得啪啪作响，“自从跟露姐成了组员，我奶都说我胖了些，她以前可是见我一次说我又瘦一次”
瞿露乐得双下巴都藏不住，左右开弓又给他和方旻昱抓了两捧。
方旻昱不喜零食，大多数都被欧阳胤顺走了，少部分投喂给了孟康，他看到孟康躬身找着什么，露出一小截腰身，他本人似有所感地把校服下摆扯平整了。方旻昱把视线收回来——他好像非但没有长肉，还越加消瘦了。
孟康从方旻昱的脚边发现了那支笔，正要伸手去捞，对方已经先他一步拾起了。
这是他写得最顺手的笔，笔触顺滑还抗震，怎么摔都不断墨。他刚想道谢把笔接过来，方旻昱却视而不见，将笔握在手里把玩。
孟康欲言又止，半晌坐了回去狠狠咬开了一袋肉脯大嚼特嚼，瞿露闻着味道，停下手里的事情笑嘻嘻凑过来：“怎么样？好吃吧！”
不多时他看到方旻昱离开了座位，便背过身在后面的桌子逡巡，桌面没有，又绕过去蹲下往课桌里面看一圈，也没有。起身的时候胯骨磕到了桌面踉跄了一下，疼得直抽冷气。
“在找什么？”方旻昱一手稳住他的背。这时有同学要经过狭窄的过道，方旻昱侧身往里面让了两步，这一避，孟康只得再往里退，椅子横亘在中间，他一屁股坐下了。不仅坐下，还毫无头绪地趴下不动了，他像个缩在壳里的乌龟，瓮声瓮气地索要他的东西：“把笔还给我”
方旻昱扫到他细瘦的脖子被发尾遮了一半，忍不住把手贴上他的后颈处，捏起一块。
好像捏到了一只猫。
小猫被拿住了七寸，不能张牙舞爪，炸着毛地逃跑了。
老杨在第二节课课间贴出了新的座位表，孟康这才意识到，两个月竟然就这么过去了。
大课间操时间遇着下雨天无法出操，班上人便趁机换了位置。这次他调到了最靠窗的地方，方旻昱则跟姚晓云坐到了一起，跟他隔着教室最远的直线距离。
孟康远远看着方旻昱的米白色外套在搬动桌子的时候蹭脏了一块，姚晓云指着那处污渍提醒他，给他递了湿纸巾，他就接过来擦拭。
人的后背似乎有某种神奇的感应，像通灵术一般，总能捕捉到其他人的窥视。留恋方旻昱的背影已然成了孟康的习性，他摸索出了一套不成熟的规律和时间差，比如偷偷盯着他看多久不会被发现，或者有预感要被抓包的时候能若无其事地撤回视网。
然而这次又失灵了。
方旻昱好像越来越敏锐了，他只能转而找新同桌攀谈，余光看到方旻昱慢慢走近，掩耳盗铃地跟同桌聊得更加起劲，直至方旻昱走到跟前还想装作浑然不觉。
方旻昱伸出一只手掌，这个姿势既像索要东西，又像是邀请，孟康愣了一下，不知其意。他背后一热，差点把自己的手覆上去。
然后他看到方旻昱的手腕变动了一下角度，一支笔从袖口处滑进了他的手心。
方旻昱执笔在孟康的手背上轻轻敲了一下，低声调笑他：“小气”
之后的几天是冷却期，用来消化这段没头没脑的在正常人眼里颇为正常但在他看来却无比“暧昧”的互动，这期间他不敢跟方旻昱有任何交集，两点一线，规律得有些了无生趣。
期中考试结果出来，孟康下降了几十个名次，英语的听力成绩一塌糊涂，理综也考得不理想。
他不禁想起老杨说的恋爱误学，却没想到单恋也是。
自己不是什么天赋型选手，在家里除了吃饭洗漱之外，几乎都在挑灯学习。重点班踩钢丝，稍有不慎就要被甩出好远。他不明白别人是怎么学习的，更不理解为什么方旻昱一边约着会谈着恋爱还能稳住排名。
其实原来他连暗恋的资本都没有，有的人一心是不能二用的，只要略一分心，落后的成绩单就立竿见影地甩到了面前。
当晚许秋云把最后一个汤端上桌，给一家四口分别盛上。孟康注意到她今天化了淡妆，衣着还是日常的装束。
他鲜少看许秋云化妆，这个口红颜色偏粉，是很难驾驭的色号，她已四十有余，皮肤不再紧致白皙，涂到她嘴上自然也不会太好看。她乘完汤坐下，又笑着给孟娇夹了个鸡翅。
孟娇抿着嘴不住抬头看，有些雀跃，又有些懊恼：该死的莫文娜还跟她推荐这个色号，说什么高级又显白，结果还是还是跟死亡芭比粉一样难看！
好在她妈妈好像很喜欢，这就可以了，大不了下次再买一只好看点的。
饭毕有人窝去了沙发看电视，也有人回房间学习，只有许秋云把刚放下的围裙又穿了起来。
孟康做完两张试卷出来接水，她还撑着拖把在餐厅忙碌，桌底有一团蹭不掉的污垢，她去后厨抽屉翻出刀片，蹲下细细刮擦。
卫生间的角落还有一篓子待洗的衣服。
时针正好指向21点。
他捧着水杯伫立良久，突然开口：“妈，我下学期就高三了，我想申请去学校寄宿”
许秋云停下手中的动作，有点不解：“怎么突然要寄宿呢？是不是家里太吵了？还是来去路上耽误了时间？”她迟疑了一下，“从明天起你别坐公交了，叫你爸接送”
孟铖从沙发上起身，没有发表意见，只默默盘算着从学校到单位的距离。
孟康说申请书已经打好了，在校晚自习有任课老师坐班，比他在家方便。
许秋云也就不再过问，给他切了点水果，从生活起居上事无巨细地嘱咐了一通。
老杨拿到他的住校申请十分支持，对他这次成绩下滑做了个小总结，拿出他的优势劣势纵向对比，让他裨补缺漏。
孟康一一应了，第二天周末就拎着东西住进了男生宿舍楼的六人间。这里不比许秋云精心打理的房间，5,6个大男孩呆在一块，总有股无法消散的异味。孟康是中途插进来的，只余一间下铺堆满了各种行李箱和杂物。寝室长张凭帮他把东西清掉也出门了，留他一人在寝室收拾，从床铺擦到书桌，厕所地面都有陈年黄渍，干脆一齐刷了，心无旁骛地搞完了卫生，还有闲暇时间跑去教室做了两套试卷。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这阵子想着方旻昱的时间变少了，是个良好的开端。
孟康也开始跟着他们午休时间回寝室吃份泡面，再趟床上休息一阵。
陈荣经常中午跟他混进宿舍，赖在他床上不肯下来，
“康康，你是不是有体香，你床上好香啊”说着很变态地把头埋进他枕头里闻着。
孟康扒了他的外套，有些嫌弃地让他脱鞋，“那是我洗发水的味道，你头发洗了没有？不要乱蹭！”
陈荣一向话只听一半，一把掀起薄被坐起来，“什么洗发水啊？”
“不知道，我妈买的”
“这不像洗发水的香味儿啊，你过来给我闻闻”
对面的张凭和陈序被他这话刺激得够呛，揶揄道：“我靠陈荣你跑我们寝室搅基来了，还给你闻闻，是不是还得给你亲一嘴！”
孟康端着开水壶去了卫生间，陈荣又重重倒下，双手枕着头，“啧，你们就是嘴巴痒，不知道康康脸皮薄啊？嘴欠吧就，满脑子搅基，我是那搅基的材料吗！”
陈序还记着上次欧阳胤生日他们俩那一出，这会儿旧事重提：“又不是没亲过是吧”
聊了几句又把话题引到了颜色上去，孟康打开水龙头都挡不住那声音，
“........方旻昱绝对是个老手！妈的，我看他女朋友腿都被亲软了/靠”
“天天练呢吧，你说你一单身狗说这些有劲没劲？晚上挑个顺眼的片子搞两发吧”
“唉你有好东西别藏着啊，多多益善，大伙儿都看着呢，吃独食长痔疮！”
“强撸伤身啊序总.........”
这晚孟康躺在床上，又不受控制地想起那个画面。
闭上眼驱逐未果，骤然间感到口干舌燥，他缓缓把手伸进裤头，幻想着那天的人和事，幻想着自己被方旻昱压在包厢冰冷的桌上吮吻，他的头发碰到了蛋糕上的奶油，方旻昱用食指蘸了一点涂抹在他的唇瓣，然后细细舔掉。
他不敢发出声响，情到浓时，身体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右眼的泪珠渗进枕头，很快濡湿一片。
周围鼾声四起，只余他陷入无穷尽的羞耻与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