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尝你今日的口脂是什么味道的

  说完这话,她面不改色神色自如地跨过门槛走进屋,待到梁萧也跟进来以后,她连忙关上门,跑到镜子前好一通揽镜自赏。

  那口脂果真化出唇边了,一滩浅淡的红色,在嘴角晕开。

  不必颜衡追责,那边“凶手”已然认了错:“下次我定然瞧仔细了,觉不会出现如此疏漏。”

  这人说得真心实意,面上确实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颜衡气鼓鼓地放下镜子:“都是你干的好事。”

  不过要全然怪在梁萧身上,那她必然是有些冤屈的了,毕竟在某些时刻,压根分不清到底是谁在主动。

  “今日生辰,莫要与我置气。”梁萧拉过颜衡的手,放在掌心好一通揉捏。

  颜衡也不过是佯装生气罢了,她在梁萧身侧坐下,侧头道:“若不是花姿一早送礼,我都不记得今日是我生辰。”

  说完,她还默默感慨了句:“果真是年纪大了。”

  梁萧笑着摇摇头:“无妨,以后我都会记得。”

  两人靠在一起,消磨了些时间,那边花姿和月华便备好了午膳。

  用过膳食后,两人在廊下站了会儿消食,外面的雪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依旧像鹅毛般,飘了漫天。

  颜衡忽地想起前些日子瑜贵妃的事情来:“那日在别苑的事情,殿下后来派人查了吗?”

  梁萧双手捧了个手炉:“已经叫月影和月珩去查了,只是还没有什么眉目。”

  颜衡蹙眉:“想来瑜贵妃做得干净。”

  “再干净,我的暗卫一定能找到线索。”她扭头将手炉塞进颜衡手里,她的双手覆在了样的手背上。

  里里外外都被温热包围,原本还有些冻手的颜衡,现下周身都热络起来了。

  “待到有消息了,我便赶来告诉你。”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紧了紧,贴得更近了些。

  颜衡的生辰后,离过年便更近了。

  梁萧着手调查的事情,也终于传来了些消息。

  “殿下,据我们所知,瑜贵妃正在派人追杀的,是宫女翠星的家人。”月珩拱手道。

  梁萧愕然地放下茶杯:“翠星?十一年前谋害本宫的那个?”

  “正是她。”月影接道。

  他们这一番探查是费了些功夫的,两人险些被瑜贵妃派的人发现。

  好在得来了些有用的东西,不至于白跑一趟。

  月珩接着刚才的话头道:“那被杀的是翠星最小的一个弟弟。”

  “她的其他家人呢?都被瑜贵妃......”后面的话叫梁萧隐去了,不用猜也大概知道了。

  暂且不论瑜贵妃和翠星之间到底有什么渊源,但时隔这么多年瑜贵妃尚且还想要对她的家人动手,那么曾经也必然是想要斩草除根了。

  “她的家人,已经于十一年前离奇失踪,”月珩的话果真不出梁萧所料,他缓了缓,又道,“因为她家太过偏僻,镇民教化程度甚低,故而在当年此事没有掀起什么水花。”

  梁萧蹙眉不语,示意他接着说:“这翠星的幼弟当年不知怎么地捡回一条命来,不想又被瑜贵妃偶然发现了。”

  梁萧点点头:“除此以外,可还找到别的了?”

  两人均是垂首摇头。

  梁萧从妆奁里翻出两个玉镯子递给他们:“事情办得不错。”

  两人忙不迭地道谢收下,而后退了出去。

  如今的线索都太过零碎,难以凑成完整的证据链,是以梁萧犯起了愁。

  她在宫内坐了会儿,依旧没能理出清晰的思绪,于是便起身去找颜衡。

  颜衡的思维一贯跳脱,说不定能从这零零散散的线索里挖出些有用的东西。

  这人正坐在屋里,一边烤着炭火,一边看梁萧给她的书。

  不是些晦涩难懂的东西,而是些志怪小说,叫她看得颇为入迷,连梁萧进来她都不曾发觉。

  身边忽然多了个人坐下,她着实吓了一跳,瞧清是谁后才缓缓放下心来。

  梁萧看她的表情觉得好笑:“又不是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你做什么如此害怕?”

  颜衡一副“你有所不知”的模样:“花姿这丫头,胆子越发大了,瞧着我最近瘦了些,便可劲地让我吃东西,瞧见我看书而没有品尝她精心准备的糕点,怕是又要听她啰嗦了。”

  梁萧倒是从未见过还有主子怕下人的,无奈道:“若不是你平日里太惯着她,倒也不至于如此不怕你。”

  颜衡摆摆手:“我天生受不惯别人服侍,故而便没有那么严苛了。”虽然梁萧专门安排了花姿来伺候她。但平日里的许多事情都是颜衡亲力亲为,故而花姿的活也没多累。

  说起这些侍女,颜衡又想起了那宫女翠星:“翠星的事情,如今可有消息了?”

  梁萧颔首:“我今儿个过来,就是说这事情来了。”

  这话叫颜衡听了,她反倒不高兴起来:“殿下来寻我,就只是为了此事?”

  对于颜衡偶尔的小脾气,梁萧不但不觉得烦腻,反倒有些纵容的意味;“事情是第二,第一当然是为了见你。”

  如此一说,颜衡也不假装恼怒,转而抱住了梁萧的腰,在她怀里蹭了蹭:“殿下多说点这些,我爱听。”

  看着温香软玉在怀,梁萧总算是明白了,为何那些个民间话本子里,总将“情”之一字,写得千回百转肝肠寸断,如今自己细细体会了,才明白个中滋味。

  她拉过一旁的颜衡,叫人坐在自己怀里:“尝尝你今日的口脂是什么味道的。”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缓缓分开。

  颜衡抓起一旁的铜镜左右照了照,满意地点了点头:“殿下如今倒是不会弄花口脂了。”

  梁萧状似无意的收了收放在她腰间的手,凑在人耳朵边说了几个字,叫颜衡的耳廓全烧了起来。

  “无他,唯唇熟尔。”

  她推了下梁萧的胳膊,清了清嗓子:“该说正事了,殿下。”

  梁萧一改刚才的样子,正了正神色,将所有线索悉数告知颜衡。

  颜衡听完后,默默思索了半晌,从小榻上跳下来,跑到了书桌前。

  她一边研了些磨,一边道:“既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若我们将已知写下来,好好比对一下。”

  梁萧跟在她身后,提笔沾了沾颜衡刚研的磨。

  二人摊开一张纸,从洒金扇开始,到千毒盒,再到翠星和她的家人。

  颜衡看着上面的黑字,咬着手开始思索起来。

  梁萧道:“如今我们已知晓,国师是因为拾得皇叔的扇子,才得以觐见。”

  颜衡指着元德和瑜贵妃二人的名字道:“我倒是有一个猜测。”

  她扭头看着梁萧:“假若国师与贵妃事先勾结,二人想方设法得到宸王的信任,再以此为契机进入宫中告知皇上娘娘是妖。”

  颜衡又将指尖移至莲妃处:“想来皇上初次听闻时,并不会相信国师,那么此时,瑜贵妃再假借翠星,用千毒盒逼迫娘娘泄露自己的身份。”

  梁萧蹙着眉,一边听颜衡的猜测,一边顺着线索分析。

  她缓缓道:“那么我们如今若想证实这个猜测——”

  二人对视一眼,梁萧抢先脱口而出:“就得证明瑜贵妃与元德确有勾结。”

  “那么最有可能证明他们有关联的东西,想来就是那一把洒金扇了。”颜衡摸着下巴思索道。

  梁萧赞同的点了点头道:“不错,确实是这一把扇子,只是二人的扇子之间没有任何区别。”

  颜衡扭过头看着她:“殿下还记得吗?您曾经说王爷在收回扇子后就将它封存起来,后面再未打开过了。”

  同时她又指了指白纸上“宸王爷”三个字:“若是刻意替换掉了这把扇子,那么王爷很有可能发现不了。”

  这话顿时点醒了梁萧:“你的意思是说国师当日归还的扇子,其实是瑜贵妃的。”

  颜衡笑眯眯道:“如此一来,接下来的调查就要从那把洒金扇上入手了。”

  二人办起事从不耽搁,第二日梁萧便驱车前往宸王爷府上。

  自从上次她给王爷送了那只小白猫,宸王爷便爱不释手,日日都要抱着,叫王妃是又爱又恨。

  今日也不例外,那小白猫见了梁萧便喵喵叫,叫她心都化了。

  宸王爷是了解她的性子的,二人刚一见面,也没有过多的客套寒暄,王爷便开门见山的问起了她今日拜访的的来由。

  梁萧也不是个扭捏的,当即便敞开了说:“皇叔果然了解我。”

  她饮了口茶 ,看着王爷道:“记得上次在王爷这里见到了那把洒金扇,心里便实在是欢喜。”

  梁暄爽朗一笑,说道:“那扇子是个不吉利的物件,怎么你到欢喜上了?”

  梁萧也跟着笑道:“皇叔还不了解我?我一向是不信鬼神之说的,不过是觉得那扇子模样好看罢了,因此才总惦记着。”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梁暄自然是了解了梁萧的意思。

  于是他挥挥手叫吓人将装着那扇子的盒子拿了上来,扭头说道:“既然你喜欢那便拿去。反正我是怕这些鬼神的,送人了心里倒是更好受些。”

  梁萧接过盒子又叫一旁的月华端了盒茶叶上来:“礼尚往来,我也不白拿皇叔的东西。”

  梁暄笑着将东西接了过去:“萧儿有心,不过只讨要了旧物件罢了,反倒还送我这么贵重的茶叶。”

  两人没再说些其他,梁萧便起身告辞了。

  今天也没在宫外耽搁,梁萧急匆匆的回去了。

  颜衡早早的就在屋里守着,等她把扇子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