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的构造就像一部古早TVB狗血剧

  空气中开始长久的安静, 阮安兴致昂扬地说完那句话,傅雁栖盯着他久久未言。

  阮安察言观色,猛地意识到刚才的话极其不符合他最近塑造的人设, 脸色飞速变化甚至有些抽搐:“我我……我是说, 我们身份差距悬殊, 虽然、虽然我很想跟你那个, 但我有自知之明……”

  半晌,傅雁栖还是没说话。

  阮安心里愈发忐忑, 最终为了不崩人设,又强忍着别扭,伸手拽拽傅雁栖衣摆, “其实,我真挺想跟你们一起吃饭的。”

  阮安怎会不明白, 小说里让主角产生情愫最常见的手段就是,心理上引起逆反, 比如强制爱文学,如果攻一直爱而不得, 那他对受就会越陷越深,愈发癫狂, 把受折磨得惨绝人寰、惨无人道、□□……最终逃不掉破布娃娃的结局。

  阮安就是写这个的, 他绝不会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 他会从一开始就让傅雁栖得到他,当然,是精神上的。

  或许是他真有些表演上的天赋,傅雁栖突然捏住他下巴, 凑近道:“真心话?”

  “真心的。”

  傅雁栖凝眸观察了他片刻, 把手松开了, 他移开脸,没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阮安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眨了眨眼,看,傅雁栖被他吓跑了。

  ——

  下午,阮安作为客人陪傅雁栖去拜访了这里真正的主人,傅儒生。

  傅儒生已是耄耋之年,银白的发丝覆满两鬓,颧骨很高,脸上沟壑丛生,但一双眼睛却明亮有神,分毫不见老态。

  傅雁栖用白话向他问候,傅儒生笑着点头,询问了他几句,又把视线自然移到阮安身上。

  阮安立在傅雁栖斜后方的位置,显得十分乖巧,傅雁栖介绍道:“爷爷,这是阮安,我在北京的朋友。”

  阮安只能连蒙带猜听懂意思,主动道:“傅爷爷好,我叫阮安。”

  傅儒生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用龙头拐杖剁了刴地,一张嘴,竟是还算标准的普通话,他满是纹路的嘴角露出笑意,“欢迎你陪雁栖来香港玩,我已经好久没去过北京了,首都发展一定日新月异吧。”

  阮安说:“我也是才来北京,刚入职傅总公司。”

  傅儒生微笑颔首,视线又在两人间扫了个来回,这时一个女人从楼梯上走下来,她画着精致的妆容,走路摇曳生姿,一时间让人难以辨别年龄。

  直到傅家这几个子孙喊她:“小娘。”

  阮安差点喷出来,这竟是傅雁栖名义上的“奶奶”?!

  宋怀沁笑起来顾盼生姿,腰肢纤细,一身绯色的衣服裹在身上,更衬得曲线曼妙。

  她并不会说普通话,眸光锐利动人,笑着跟跟傅家这一众人打了招呼,最后坐到傅儒生身旁,俨然一副当家主母的样子。

  今天人到得齐,不仅有傅雁栖一家,他的叔叔和小姑两家也来了,叔叔吊儿郎当,一副墨镜挂在前胸,年近50仍保持得身材极好,丝毫不见走样,身边的妻子温婉可人,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年纪比傅雁栖稍小。

  而小姑的年纪比阮安还小,染了一头粉色的头发,跟阮安撞色,正是宋怀沁的孩子,还未成家,在上大学。

  一家子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过年的事,阮安听不懂他们的话,于是站在傅雁栖身后偷偷打量。

  傅家的家庭构造就像一部古早TVB豪门狗血剧,年轻貌美的小妈,玩世不恭的庶子,被宠坏的小女儿,还有端着一张脸高贵优雅的长孙,以及带着小情人来长辈眼皮子底下偷情的二孙子,还是搞同性恋。

  ——

  翌日,大年三十。

  傅家的联排别墅热闹非凡,佣人们张灯结彩,打扫浆洗,每户的门口都贴上了对联。

  阮安听着屋外和楼下的声音,恍惚想起,他已经很久没过这样的年了。

  以前他还没出来打工时,他妈经常打麻将到半夜,喝得醉醺醺回家把他从床上揪起来做饭,而他爸在外面和人赌钱,输光了就回家和他妈吵架,阮安小时候被飞来的凳子打中过额角,现在眉毛处还留着疤,只不过不仔细看看不出来罢了。

  当年家里穷得叮当响,欠的赌债还不上,找亲戚借钱,亲戚赌得比他们家还厉害。

  他关于童年的印象其实已经不深刻了,但只有一件事他至今也忘不了,其实是件小事,就是有次过年时,他们一家五个人围在一起,吃了一桶泡面。

  为什么他印象深刻?五个人,吃一、桶、泡、面。

  当年小小的阮安没有爸妈谦让,也抢不过哥哥姐姐,最后只吃到一堆面条渣渣和几口半凉不热的汤。

  阮安现在想起来还要掉眼泪,不过自从他爸不赌钱后,近几年倒是好多了,只不过他也不爱回家了。

  傅雁栖的房间跟他隔了一个,今日一早就跟傅雁捷一起出去了,听说是去给他们祖母扫墓、拜年。

  阮安已经把今天安排好了,他一个外人,自然不方便跟傅家一起吃年夜饭,他打算下午出去转转,晚上找一家club过年,正好体验一下香港的夜生活。

  ——

  坪洲纪念园里,两个身形同样优越的男人并肩而立。

  扫完墓后,一排排的墓碑旁,傅雁栖偏头点了根烟,傅雁捷躲了躲烟雾,瞥向他手里,“你快三十了,还抽这种烟。”

  傅雁栖顺着他目光,颠了颠手里的软中华,笑了,“难道出门也带雪茄吗?”他不知想起什么,脸色不太好看,“抽不来那东西。”

  连日来香港都是阴天,空中乌云翻滚,湿漉漉的青石板上满是被雨打下的落叶,凉意沁人。

  “轩哥他,”傅雁栖吸了口烟,“自己在北京?”

  傅雁捷“嗯”了一声,垂眸盯着腕骨处,两兄弟带着一模一样的迦南木串,“怎么可能来香港。”

  傅雁栖没说话,傅雁捷转而问:“你跟阮安定下来了?”

  傅雁栖看他,皱眉,“当然没有。”

  “那是在谈着?”

  “……也不算。”

  傅雁捷明白了,没再问。

  左右傅雁栖不像他,带个男人回家并不会导致一场战争,只是一件小事而已,想带就带了。

  而傅雁栖似乎被傅雁捷几句话弄得有些心烦意乱,他把烟在脚底踩灭,“回吧。”

  傅雁捷点头,司机过来撑伞,有眼色地把地上烟头包起来放好。

  回到傅家宅邸时,家里已经在热火朝天地准备年夜饭了,几个不是本家的亲戚也来了,一群人在一起,倒像是其乐融融的模样。

  院里小孩跑来跑去,聒噪非凡。

  傅雁栖径直上了二楼,去阮安的房间找他,推开门却见屋里没人,问过佣人才知道,阮安下午出去了。

  ……

  阮安本打算等傅雁栖回来后跟他说一声再出门,可他等了一会儿就等不及了,屋里憋着实在太闷,何况傅雁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于是他在镜子前照了照,拿上钱包就出门了。

  从大屿山打车到香港中环,这是阮安除了出差第一次自己出来旅游,虽然可能很快就被傅雁栖抓回去,但他还是很欣欣然。

  他在中环一个人坐了摩天轮,吃了Bakehouse的蛋挞和甜甜圈,在人挤人的旺角鱼摊前买了两条如珊瑚般美丽的斗鱼,打算带回北京跟火腿作伴。

  最后,在维多利亚港日落结束,东方之珠亮起璀璨闪耀的灯光时,阮安隐入醉人夜景,拎着他的两条小斗鱼,进了一家酒吧。

  大概是因为年三十,全香港不回家的年轻人都出来玩了,酒吧人很多,一整面墙的酒架被灯光照成温暖透亮的明黄,墙壁上挂着色彩浓烈的壁画,壁画下墨西哥调酒师在炫技,阮安找了一个角落的座位坐下。

  点了两杯龙舌兰,阮安左手打右手,自己跟自己玩得不亦乐乎。

  “这酒很烈,送你一盘小食。”一个中国人调酒师突然隔着吧台向他开口。

  说的是粤语,阮安没听懂,茫然地抬起头。

  于是调酒师换成英文又说了一边,阮安勉强听懂了,感激地对他道谢。

  听见“谢谢”俩字,调酒师又换成蹩脚的普通话,拿着威士忌酒杯跟他相碰,笑道:“新年快乐,我再送你一杯椰奶酒。”

  “新年快乐。”阮安捧杯,觉得他人很好。

  调酒师去调椰奶酒的间隙,有两个男人端着酒朝他走来,其中一个纹着花臂,张嘴就是十足的轻浮,“靓仔,自己来的?”

  阮安默默扭了扭身,想当没听见。

  然而另一个堵在他另一边,脖子上带着金链子,竟直接伸手想碰他头发,“发色不错啊,要不要跟我们一起玩玩?”

  阮安轻咳两声,正色道:“我听不懂粤语。”

  两人一愣,对视一眼,从善如流地换上普通话,顺势坐在了他两边,笑嘻嘻道:“来香港旅游吗,我们可以带你玩啊。”

  阮安被两个壮汉围住,本能地绷紧身体,“不用,我、我有朋友。”

  “朋友在哪儿呢,今晚要来吗?”花臂男左右看看。

  金链子看破他的伪装,一手直接搭在他椅背上,亲昵道:“朋友来了就一起拼桌嘛,别怕,哥哥是好人……”

  说着,他的手往下滑,贴着阮安的脊背一路摸到他屁股——

  阮安猛地站起来,身后椅子“刺啦”一声,周围人顿时看向他们这边,阮安憋红了脸,说:“请你们离开。”

  两人脸色有些难看,正欲开口,刚才的调酒师端着椰奶酒回来了,他把酒放在阮安桌子上,语气熟稔对他道:“Lucus还没到吗,他不是还有一堆兄弟要来?”

  阮安怔了一下,旋即意识到他在帮自己解围,于是只能咬牙点头,“嗯,快……到了。”

  酒吧里还有人在看他们这边,两个男人见状攥了攥拳,瞪了阮安一眼,离开了。

  调酒师拿了个杯子擦拭,看了一眼他们离开的方向:“一个人就是这样,总会被时不时冒出来的苍蝇盯上。”

  阮安松下肩膀,对他说:“刚才多亏你了。”

  “没事,你喝吧,我就在这儿擦杯子。”

  外界不知何时下起了雨,玻璃幕墙被水打湿,东方之珠的光芒被晕开,像是泼了彩的油画。

  阮安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他左手打右手的游戏并没有因刚才的插曲破坏,龙舌兰和椰奶的搭配也是绝佳。

  去年的今天,他还窝在温州三十平米的合租房里吃着平时舍不得点的外卖,而现在,他在香港中环的酒吧喝酒,欣赏雨幕下的夜景。

  ……

  他心中无端冒出一个念头,傅雁栖此时在干什么呢?

  雨下得越来越大,阮安从酒吧出来,看见五光十色的霓虹招牌映在地面的水涡处,泛出缤纷的光。

  他被酒意迷了眼,听着周遭听不懂的话,他有些幽幽然,如置云端,接过应侍递来的伞,道谢后,深一脚浅一脚踩进雨中去。

  刚才手机响过几遍,似乎是傅雁栖给他打来的电话,阮安没接,不想影响他们傅家的年夜饭。

  酒吧门口行人寥寥,这里是一处楼角,阮安想走到对面去打车。

  可就在这时,不怀好意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靓仔,不是说有朋友要来吗?”

  作者有话说:

  OMG,脑子里cp太多了,豪门狗血虐恋渣攻贱受傅雁捷x时轩色,港风悖德禁忌小妈文学傅逍x宋怀沁。

  吸氧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