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耽美小说>以爱之名【完结番外】>第9章 “肖誉,打开摄像头。”

  七月份是整个夏天最美好的时候了,既有夏天的氛围,又不会太热,一到晚上徐徐凉风吹在身上,整颗心非常平和,世界上再没有什么事值得烦心。

  吃过晚饭,肖誉溜达到教学楼准备上今天最后一节课。但是他走神了,那张银行卡再次牵动了他的心绪。

  刚拿到手的时候他在ATM机上查询了余额,好端端的怎么就失去权限了?是授权过期了,还是被季云深取消了?

  季云深既然把这张卡给了他,那就是他的私有物,现在不能用了他理应找季云深讨回来。

  正想到此处,手机屏幕亮了几下,说曹操曹操到,季云深一口气发来好几张照片,居然是《空山》的全部曲谱。

  又在抽什么风呢?

  前些天拿个曲谱当饵钓着他,现在又主动给了他,季云深的情绪怎么比月亮还复杂。月亮的阴晴圆缺好歹还有个定律,季云深行事全凭心情,所以现在是心情好了?

  趁着对方还没反悔撤回,他赶紧点开原图保存了下来,不要白不要嘛。

  不过《空山》毕竟历经战争又几经辗转,缺页少角是常有的事,但这也没影响他的新鲜劲,心里默默地哼着,一时间也忘了给季云深回复,转眼间就下课了。

  晚课的设置不太合理,九点钟才下课,他在琴房练完琴就得马不停蹄地去洗澡,赶在十一点熄灯前收拾好所有。

  这一天下来就是铁人也得累得够呛。

  方知夏就是那个不累的铁人,在下面打游戏打得热火朝天,机械键盘声音十分Hifi,在他听来却格外心安,不多时就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

  而另一边,季云深终于忙完了工作,他状似不经意地瞥了眼手机,工作消息塞了满屏。

  没有肖誉的回复。

  现在才晚上十一点——大学生是不可能在凌晨之前睡觉的。他灌下几口冰水,企图压下被小情人忽视的烦躁。

  肖誉这个小白眼狼,他好心好意去哄,却连句话都没给他留。

  桌上小盆栽突然落下一片叶子,他的视线跟着移了过去,鼠标右下角被肖誉砸出来的豁口异常扎眼,上次的旖旎画面蓦然清晰,他更加心烦意乱。

  电话响了近半分钟才被接起,屏幕上一片漆黑:“喂……”

  声音黏黏糊糊的,季云深愣了一霎,又确认了备注,是肖誉没错。

  “……什么事。”肖誉声线很冷,语调却软得能捏出水来。

  季云深陷进沙发,一阵口干舌燥,于是解开了领带:“肖誉,打开摄像头。”

  肖誉的脸很快出现在屏幕上,他侧躺在床上合着眼,手里拿着手机随呼吸而晃动,像一首四二拍的无声乐章。

  没想到睡迷糊的肖誉这么听话,季云深勾了勾唇角,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眼中的情|欲就要溢出来:“知道我是谁吗?”

  “季云深……”

  不是白天的疏离和抗拒,而是带着慵懒的软糯语调,没有距离,也没有防备。

  季云深心尖胀了一下,有种和肖誉很熟悉的错觉。就像两人耳鬓厮磨了很多年,甚至从上辈子就已经相识。

  “再叫我一声。”他贪心道。

  肖誉似醒非醒,轻微的小鼾由听筒传进他的耳朵,像采耳用的银针鹅毛,在耳蜗里转来转去,又酥又痒。

  喉结上下滚动,他仰头饮尽整瓶冰水,对体内熊熊烈火而言却是杯水车薪。他恨不得现在就把肖誉从宿舍揪过来,压在身下好好疼爱。

  “伤口愈合了吗,给我看看。”

  肖誉逐渐清醒过来,半眯着眼睛像在发呆,又像在思索:“已经好了。”

  “让我看看。”季云深说。

  屏幕先是黑了一瞬,而后传来窸窣声响。肖誉撩起睡衣下摆,把手机绕到了背后。

  但是那边拉着床帘,光线非常昏暗,季云深凑近了也没看出什么名堂。肖誉没有骗他,确实已经结痂了,但他念随心转,总觉得椭圆形的牙印又红又肿,越看越狰狞。

  冰水的作用延迟发挥,这会儿一下浇灭了欲|火,他一声不吭地挂断视频——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好?

  是肖誉太娇气,还是他上次咬得过了头?

  转天早上,肖誉醒来后习惯性地摸手机,枕头边却空空如也。他在床上找了一气,最后在屁股底下发现了已经捂热乎的手机。

  昨晚他竟和季云深通话半个小时,还好他不记得聊天内容了,那场面只要想想就很诡异。

  下楼去上课时,肖誉在宿舍楼下碰见了丁颂,丁颂送来一本曲谱,很薄,和学生守则差不多的厚度。

  “这是?”

  肖誉今天穿了一件黑衬衣,这么热的天还把扣子系到了最上面,衬得一张脸又白又冷,比开会的老总还要板正。再加上那严肃得不行的嘴角,活像个呼呼冒冷气的空调。

  丁颂看得发怵,说话时带了些讨好的意味:“这是你在环树的兼职任务啊。季总为这本曲谱找了很久的乐手,有时间你可以先练练。周末就可以进棚录音啦。”

  “我知道了。”肖誉说,“谢谢丁助理。”

  丁颂呆站在原地,惊得说不出话。

  他没看错吧,肖誉刚才好像笑了——也不能算笑吧,只是嘴角动了一下。他像一朵得到阳光照耀的花,哪怕是一点微光,也绽放得格外灿烂。

  到了教室,肖誉随手翻开几页,这本曲谱叫《微蓝深蓝》,里面只有十个章节,好像并没有特别之处。一本名不见经传曲谱,季云深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选拔乐手?

  周末一大早,肖誉坐地铁到了环树。

  环树负一层分布着大小不一的录音室,因为是单人任务,所以他分到了最小的一间。不过说是最小,房间里却放着一张三米长的沙发,剩下的空间依然很宽敞。

  第一次进棚录音他对这里的一切都很模糊,和制作人配合得格外生涩。不仅放不开,还紧张得不是读错谱,就是拉错音,弄得他和制作人都开始怀疑自己的水平。

  结果就是忙了一上午,连第一章 都没录完。好在制作人非常耐心,指出几处需要注意的地方,让他先吃午饭休息,下午再继续。

  他有种深深的挫败感,推门出去,见门口等着一位小助理,对他恭敬道:“肖先生,季总在门口等您。”

  本来就丧气,再听到这个消息,他的心“咚”地一声砸进肚子里,情绪直接摆在了脸上。

  门口果然停着一辆劳斯莱斯,他嘴角一垂,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季总。”

  “这么多天没见,想我了吗。”

  “季总日理万机还抽空看我,劳您费心了。”他说话时口中像含了一块儿冰,语气平平又阴阳怪气,存着什么心思便昭然若揭了。

  “不费心,我正好也要吃午饭。”

  说罢,季云深捉住他的左手用力一拽,便把人拉进自己怀里,看着他蹙起的眉峰哑然失笑——和打视频电话时判若两人,这么大的反差,得是多不想看见自己呢。

  司机启动车子,问道:“季总,去哪里?”

  季云深思索一会儿:“去月山居吧。”

  这个名字很有迷惑性,以至于肖誉下了车才恍然大悟,月山居竟是西餐厅。想起上次在卡萨之春不愉快的就餐体验,他霎时间生出想逃的冲动。

  侍应生躬身站在桌旁,礼貌问道:“季先生,请问您需要点什么?”

  “老样子。给这位先生也点一份。”季云深不紧不慢地点菜,末了,又嘱咐一句,“这位先生要全熟。”

  肖誉手指一顿。

  察觉到季云深投来目光后,他有些脸热,马上继续划拉屏幕。上面的字却变成晕开的小墨点,一个挨着一个,叫人看不清晰——季云深竟然记得他不吃夹生的肉。

  “上午在录音棚还适应吗?”季云深问。

  眼神闪了闪,肖誉平淡道:“还好。”

  季云深扫他一眼,他小臂架在桌上,两只手托着手机,手指交错着挤在手机背后,指关节纹路很淡,指甲下面透出健康的粉红色,食指和中指还有弯弯的月牙。

  虽目不转睛盯着屏幕,眼球却一动不动,显然是借玩手机掩饰失落。

  两个人心照不宣,季云深唇角微弯:“下午我让人过去帮你把把关。”

  饭菜上桌,肖誉面前放着一个长宽五十厘米的方形浅盘,九宫格的分区使菜品泾渭分明,一目了然——五格肉、三格素、一格米饭和额外的一碗浓汤。

  和季云深那盘的区别在于,他没有生鱼片。

  季云深做了个手势,说:“这家的菜品很不错,应该比卡萨之春好一些,尝尝?”

  肖誉“嗯”了一声,神不守舍地切分牛排,过了一会儿,他问:“录制期限是多久?”

  “不急,月底录完就好。”

  肖誉脸色一沉,胃口全无。

  按照合同,他每周来环树一次,七月份满打满算四周半,也就是说,他需要在四天之内录完。但看今天上午几近于零的工作效率,能否在规定时限内完成任务,他在心里打了个问号。

  虽说他烦季云深烦得不行,但环树是无辜的。如果他被季云深内定,那说明他的水平远远达不到要求。因为他一个人打乱公司后续计划,他是万万承担不起的。

  “季总,你不怕我拖累进度吗。”

  “你为什么这么想?”季云深问。

  话问出去却没得到回应,他抬头看了一眼。肖誉的小表情十分有趣,纠结得所有五官都要皱在一起。估计是上午遇到了困难,自尊心被打击到了。

  他给肖誉喂了颗定心丸:“既然选了你,就说明你可以胜任,无需多虑。”

  谁知肖誉马上顶了一句:“可我是内定的。”

  季云深一顿,这才摸清肖誉的症结所在。

  那天在办公室,肖誉就说过这句话,当时他只觉莫名其妙,没往心里去更懒得解释。没想到这小孩这么敏感,加之今天上午不顺利,竟然开始怀疑自己了。

  他暗自一笑,毕竟肖誉还不到二十岁,身上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单纯,傻得可爱,却很有责任心。

  于是他放下刀叉,正色道:“你不是内定的。”

  “什么?”肖誉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盯着他,“……真的?”

  “那天环树去了十位评委,有七位最后选定了你——我只是在文件上签字的人罢了。”季云深眼底荡开笑意,“你来演绎《微蓝深蓝》是众望所归。”

  肖誉心头一颤,原来他不是靠关系内定的,而是靠实力赢得了这个机会。

  季云深这番话可谓推心置腹,这样直白的认可既让他难为情,又不免有些骄傲。

  盘里的牛排被他用叉子戳出了密密麻麻的小孔,他不由对季云深生出一种割裂感。

  印象里的季云深听人讲话只听前半句,而且发脾气的阈值很低点火就炸。身为半公众人物却道德感低下,为了逼迫他签合同、接电话,不惜在办公室和学校做出强人所难之事,可以说季云深这个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了。

  尽管季云深诚挚地认可他的能力,也不能抹去对他身体和心理上的伤害。

  可是现在,那个人稳稳坐在对面,惯常一身淡色西装,精致的打扮中透出一丝松弛。座椅上方的暖色灯条,更是给他镀上一层朦胧的滤镜,似乎对一切都游刃有余,整个人散发着和善而优雅的气场。

  而他刚才的那番话,不带命令的口吻,没有傲人的优越感,更没有对他人的贬低,举手投足都令人如沐春风。

  这样的季云深,确实配得上外界对他的高评价。

  肖誉像同时拥有了正负两个磁极,正磁极被季云深吸引着,负磁极又对其生出一股推力。

  他觉得季云深是个正常人,既然自己跑不掉,能忍就先忍了吧;可这个想法刚开始萌芽,办公室那一幕就跳了出来,像电影似的反复放映。

  想到这里,琢磨好几天的那句“你重新授权一下银行卡”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按理说银行卡这事他占理,根本不用畏手畏脚,但架不住这个“理”是季云深定下的,以季云深的脾性,朝令夕改是常有的事。

  直觉告诉他,如果在饭桌上提出来,季云深大概率有一番“流氓”发言,绝不会顺顺利利地给他授权,他还需要一个额外的保险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