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经过不需要赘述,和神里绫人的谈话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

  或许是看出我的犹豫,神里绫人最后说不过分的话,他可以答应我一个条件。

  这个条件看上去很诱人,其实毫无价值。因为过不过分并非我来定义,他有权力为自己的行为做出解释。

  必要的时候,出于对立面的他完全可以当做承诺不存在。

  当然,这种情况一般不会发生。

  我想这些聪明人应该都很习惯如何说服其他人为自己办事,并且在交流中,会让那些被利用的人产生一种是“我”在占便宜的窃喜。

  这是神里绫人的主场,他的态度并不强硬,语气甚至是温和的。

  可我明白他要我做的事情其实没有商量的余地。

  尽管现在我可以拒绝,但是要知道操纵所谓巧合让我从璃月到这里,每一步所花费的精力都属于投资的一部分。

  我不知道为什么神里绫人认为我能去做这件事情,我只需要知道这些聪明人,他们的投资必然收获回报。

  在此处失去,就必须在其他地方补回来。

  我看着神里绫人的时候,他话语与神情中的目的都不怎么强烈,比起强硬要求,他更习惯用话术引导他人。

  如果神里绫人想让我做某件事情,他有的是办法让我“自愿”。

  让一个人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太简单了,我没工夫和神里绫人斗智斗勇。

  我不是在说这种行为有什么不对,人常说世上很多事并无对错之分。

  面对的人或事,用的手段或激烈或温和,我其实并无太大感觉。

  我至今依然秉持着人之间是互相利用的关系,朴素的认为等价交换更有利于交易完成。

  虽然地位不对等,他给出的承诺价值不大,也足够我去冒险了。

  我自认不是多么坚定的人,因为不在意在过往生活中的表现通常被称为随波逐流。

  我没忘记我是为什么来的稻妻,表现出犹豫带着动摇才是正常应该产生的。

  因此,神里绫人说,阿贝多失踪的事他会解决。

  “社奉行会保证他们的安全。”是的,包括和他们素有交集的荧。

  这种坚决的态度给我的感觉是,失踪事件一直在神里绫人控制之内,因此才能拿阿贝多的安全做砝码。

  当然,也有装出来的可能,并且很大。

  因为不太清楚眼前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只能用最坏的想法考量。

  因此,神里绫人再次说道,他会保证阿贝多他们的安全。

  说这话的时候,他没有盯着我的眼睛,神色也不是通常意义上的真诚,只有自由自然的态度在告诉我他并没说谎。

  保证安全是哪种保证?阿贝多究竟是失踪了还是有人故意让协会接收不到定期传来的信件?

  我不认为有旅行者在他们还能失踪,地脉连接这个世界的每一个地方并时时刻刻开启传送,熟用锚点还能失踪就和地脉消失一样可笑。

  更何况,如果阿贝多遇到危险,凭他身体的特殊我早该定位到他在哪里。

  从一开始我就不怎么担心这两人。

  顺理成章来到稻妻,只是为了排除那万分之一的“不可能”发生。

  现在这点也可以排除了。

  直觉相当奇妙,我有时候也会短暂依赖这种完全不可靠的东西。

  所以我相信的并非直觉,而是突然想到,一个连远在他国信息都能掌握利用的人,如果他有心操纵本国情报,会很难吗?

  踏上稻妻国土到现在,我没接触到任何一个局外人。这间木漏茶室都是隶属社奉行的高度保密场所。

  我没办法验证阿贝多消息是否存伪,也无法向凯瑟琳求证搜救队存不存在。

  极度有限的信息挤压着我,让我背负不存在的压力,让我一直跟着神里绫人的步调走下去。

  我抬眼再次看了看这位家主,一个比夜兰还要麻烦的人。

  但没关系,我已经很习惯面对这种情况了。无论是出入险地还是搜集必要信息,神里绫人要我做的事情与我未来想做的不谋而合。

  不需要感谢任何人任何送上门的机会,我只要走向目标,只有我自己知道的目标。

  首先是寻回记忆,其次是弄清楚我是什么。

  像所有普通人一样生活时没有记忆,因为无知而无烦恼。

  不知何时那种闲适离我远去,我忽然相信蒙德城中某个占星术士关于命运的宣言。

  从接触王狼得知威胁,遇到的事没完没了,已经到了我不得不探寻下去的地步。

  现在,失落的过往像一件线头松开的旧毛衣,握住这头拉扯时,我还不知道过程是如此漫长。

  无数藏匿于过去与黑暗的东西冒了出来,将过去搅得浑水一样,危机宿命般的越来越迫切。

  我应该着急,但不能失去方寸。我的所有想法都在一步一步验证。

  为此,我需要无数人的配合,哪怕那是敌人。

  离开木漏茶室后,神里绫人立刻安排我上船为交易执行任务。

  我的目的地是海祈岛,他给我配备的装备只有一艘浪船和基本生活物资。

  依旧没有接触到任何能为我提供信息的人,我就漂在了海上。

  先来说说要做的事。

  众所周知,眼狩令期间挑起事端的邪眼工厂已经被摧毁,涉事愚人众和稻妻人一律清算。

  但据没有来源的可靠消息,稻妻邪眼工厂不止一处,摧毁的只是眼狩令期间运行的最大一座而已。

  位于海祈岛等地的其他小工厂本应废弃,眼狩令过去后却在愚人众某位大人物的命令下纷纷暗地里重新运行。

  奉行所抓了一批人,因为位置偏僻结构简单数量众多,有些小工厂查封困难,短时间他们也没办法。

  更要命的是,稻妻有些地方实际不归奉行所管,甚至抱有敌意。这种地方别说展开行动,能不能完完整整登上岸都要两说。

  海祈岛是重点区域,神里绫人希望我能搜集到确切证据,这样奉行所才能通过登岛。

  后面还说了什么我不关心,总而言之就是这样。

  整个事件中我最关心的是那个下令继续的大人物是谁。

  目前我对邪眼工厂是什么暂时没有概念,单从名字上猜测与璃月那些所谓工厂差不多。

  而据无妄坡得到情报,曾经被命令找我的那群研究员已经迁来稻妻。

  所以我关心的,是这个下令的大人物,会不会与博士有关。或者,与某个实验有关。

  本来愚人众在稻妻做的事情已经引来这个国家的强烈不满,在对方清算同时还下令继续运行邪眼工厂,保密措施做的一塌糊涂被奉行所发现,普通人的做不出这种事。

  过分愚蠢,过分疯狂。

  我对神里绫人说:“我以为会是天领奉行给我派发任务。”

  他笑了笑:“社奉行只是在做自己的分内之事。”

  这话很有意思,什么样的事算分内之事?按照职权划分,只有终末番稍微和清缴邪眼工厂沾点儿边。

  劳他这位家主出马,是事情紧急,还是另有考量。

  神里绫人说:“您大可以更相信我一点,当然不相信也无妨。只是这种情况下,相信我带来是最好的决定。”

  “我没有不相信你。”

  这话我自己都不相信,他也一样。

  交流到此为止,按照流程,我询问了海祈岛情况,托马给出的资料明确写出这个岛的历史与现状。

  他说因为战争刚刚结束,海祈岛对其他方向来的稻妻人很警惕,所以我这个外人是最好的选择。

  优秀的人千千万,以三奉行的能耐找到合适的人选不难。

  这依然解释不通为什么执行这个任务的人是我。

  神里绫人告诉我事情结束后我就明白了,意思是这个原因我现在还不能知道。

  不再细细思考这件事,海祈岛越来越近。浪船狭小只能容纳一个人,行驶中我是找不到附近有没有人的。

  但我知道就算神里绫人给我一艘船让我自己走来,为了防止出现意外也会有其他人远远跟着。

  他说尽管因眼狩令短暂的结盟过,但他们依旧忠于雷电将军,因此在海祈岛上社奉行能提供的帮助有限。

  “我想想,工厂的位置、结构、相关人员……这些都需要知道。你是优秀的冒险家,想必对勘察很有经验,只身一人的话,小心避开魔物。”

  谢谢,冒险家协会不会压榨冒险家,勘察经验一般,避开魔物技能还可以。

  我还记得最早时在蒙德为了避开丘丘人练就的本领。

  或许因为我攻击性比较低,看上去也挺无害,那些魔物很少主动攻击我,这或许是个优点?

  开个玩笑。

  忽略沿途补给时间,我熟练的操纵浪船,终于在一个傍晚抵达海祈岛沿线。

  这边没有肉眼可见的码头,防止野兽和魔物袭击,我在浪船里呆了一个晚上,直到第二天才上岸。

  船随意扔在原地,上面没剩什么物资。如果被人驾驶走了也没关系,短时间内用不上它。

  出于职业的习惯,我在背包里放着紧急食物与药物备用,虽然从未派上用场。

  脚下不甚明显的路一直通向远方,神里绫人准备的地图不能带来,所以我背过了。

  现在我的身份是误入此处的冒险家,抬头下意识看了眼脑海中整个岛屿的中枢所在,对这片土地第一印象却是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