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的雪看久了眼睛有些不舒服。
防具在帐篷里放着，我的背包惯常储存一些药品，以备不时之需。
和丘丘人打斗没用元素力，但也没受伤，看来还是用不上，送人吧。
话说我好像把阿贝多给的装置也塞在背包里了。
在沉默间隙，我一直在漫无边际的想着这些可有可无的事，直到凯亚呼唤我，并说出那句话：“你不累吗？”
“从我见到你开始，你的思维就处于活跃状态，接收听到的每一句话分析意图，然后根据这些意图列举无数你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种可能遇到的情况。帕诺斯，你这样不累吗？”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很清楚，不是吗？我没有避开可莉和旅行者接触，冒险家协会组织活动的通知来的毫无预兆，你当时去问凯瑟琳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但是你不说，你似乎一直处于被动的沉默，就算我想借你的手把兽境猎犬那种危险生物的存在暴露，你也并未反抗。
像从未听说这些事一样，我不相信，拿着手里详尽的情报你会猜不到什么。”
他说的话很长，我并未打断，静静听着。
“和罗莎莉亚聊过后，她对你的判断是冷漠、回避、孤僻，没有强烈意图，对外界刺激不感兴趣。但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
凯亚用他那只没被罩住的眼睛注视着我，他说：“帕诺斯，你没有你表现的那么漠不关心。
也正因此，好奇、质疑、探究欲才会产生。如果你全然冷漠，当初就不会答应我的请求，也不会在雪山玩儿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
凯亚的声音很平静：“你想要什么？”
我发现很多人都会问我这个问题，他们似乎从未想过另一种可能性，即我并不想要什么。
我诚然如他所说对外界不是全无兴趣，但那不意味着我同时需要为自己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有些事情，只是因为觉得可以做就做了。我不拒绝凯亚，也只是因为拒绝产生的麻烦更多。
就像我现在在雪山，那位修女并没跟来。
只要是人，无论怎样游离，总会被裹挟进入集体，他们不会在意来者是否手足无措。
我接受这个过程和结果，那本就是我要学习的东西。
人们都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我只是在被注意到的时候，将自己尽量放在不起眼的地方。或者说避开更麻烦的。
尽管常常会因为某些人适得其反。
想到这里，我看了眼凯亚。如果不是他，我做这些事情不会更顺利。
他还在等我回复，完全不管我的大脑是否一片空白。
“我想要找回过去。”这是最不会出错的说法，出乎意料的是，凯亚接受了。
草率到我觉得就算我随便再编一个，他都有可能相信。
“不是所有遗忘都值得期望，我姑且算理解那种感受，希望你面对过去仍有分寸，过于强烈迫切的愿望会让人利用也说不定。”
我将这句话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有些不确定的想，他这是在关心我吗？
真是稀奇的体验。
他显然误会了我对过去的态度，但没必要解释。
这不重要，有目的的生存，总比无目的的飘荡要好的多。
“丘丘人是怎么回事？”回到最初的问题，凯亚还是想知道丘丘人的攻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不知道，他们只是让我离开雪山。”
“你听得懂丘丘语？”
我说：“在图书馆看过一些诗歌，学了几个词汇，只能大概翻译出一点儿意思。”
“那可真巧。”他的微笑再次挂到脸上，又是我熟悉的骑兵队长。
是吗？我也觉得。
凯亚没和我聊太久，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短时间内不会出现这种事了。
“按照某位的意志，我不打扰你了。以后如果有紧急情况，骑士团的行动你可不能不配合啊。”
他顺便告诉了我另一个消息：“滑雪活动底下有一个半成品秘境，本来是给你准备的，现在也用不上了。”
我第一次知道，骑士团对他人意志的尊重只是停于口头的说说。
“哈，别误会，他们不知道。是我自己修的，本来打算进一下那个和你有关的秘境。听说旅行者也去过，我有些好奇嘛。”
他拥有与我不同的，过于强烈的好奇心，并且毫不掩饰。
“深渊法师的事我会追查下去，正好手里有他们的几个据点，希望能问出些有用的信息。那么回见，帕诺斯。”
他很干脆的离开了，仿佛来雪山只是清理魔物，我们之间的对话出于偶然。
其实我不讨厌凯亚，就算他的行为充满未知目的。他的矛盾藏在一贯的微笑下，却用玩笑偶尔吐露真话。
这样的人太复杂，又恰好，我只喜欢简单的人。
不过凯亚也不会在意我心里想的是什么，目前为止，他依然以骑士的身份走在骑士的路上。
他有自己的行为标准，又太过聪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意无意挖个坑让人跳。
我打住思绪。算了，果然还是不要接触为妙。
回到帐篷找出背包，在西风骑士的帮助下找到人群聚集地。
这群冒险家大多不知道这次活动的原因，丘丘人袭击后，原本兴致勃勃准备拿下全部奖品的激动也摻入几分担忧。
“旅行者和西风骑士都在，别担心了。”
“这赛道那么长……”
我无意听到几句，很快从他们旁边经过。
派蒙挥着手告诉我位置，我本来打算当没看见，回头却看见塞琉斯似乎有话想对我说。
脚下一顿，我改主意了。
“派蒙，有什么事吗？”
“嘿嘿，就是叫一下你。凯亚没过来吗？”
“他回蒙德了。”
之前荧带走派蒙时，好像说过凯亚等会儿会把谈话内容告诉她们，不知道他走的时候还记不记得这件事。
派蒙果然生起气来：“可恶啊，这个大骗子，我就知道他不会好好告诉我。”
我记得凯亚似乎没正面答应派蒙，是荧为了安抚派蒙才那样说的。
金发的少女无奈解释，派蒙勉为其难接受了理由。
“好吧，不过你得请我吃凉拌史莱姆。”
“什么史莱姆都可以，给你买。”她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我听着她们说的菜名，脑袋里全是问号。是其他国家的菜色吗？为什么从来没听说过。
不过史莱姆居然可以有这么多吃法吗？
“想什么呢帕诺斯。”
“我在想后续活动是否还要举办。”
凯亚走之前没说停止的问题，他告诉我下方秘境是让我小心。
协会拿到官方资助，没有官方通知停办没法交代。再加上滑雪活动的消息已经传递出去，所以最大的可能还是活动继续。
这期间我不需要去做委托，时间也包括在和协会的半年委托之中。
我对此这件事没有意见。
派蒙问：“是在担心丘丘人吗？放心吧，旅行者可是很厉害的，还有这么多西风骑士呢。”
我看向荧，说不单如此，她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
“投入这么多，会举办下去的。”这句话没有特殊含义，她说的投入不包括凯亚暗地里那部分。
我点点头，算认同了她的想法。
“你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派蒙略带不满，“我怎么觉得你们话里有话。”
和荧对视，她摇头示意。原来如此，她真的不知道这些。
“没什么，你听错了。”
突发危机耽误了早饭，等做好后，派蒙催着我们去吃。
我婉拒了同行，说自己还有点儿其他事。
“那我们先去了。”
荧说：“记得吃饭。”
塞琉斯会长也是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
我不是抗拒和他交流，只是觉得没有必要。他想说的事很明显，我已经有些倦怠。
作为蒙德协会分会长，骑士团支持这次活动的深层原因他略知一二。
包括为什么要让我协助场地建设。
他无疑是出色的冒险家，对危险有着和常人不同的理解。姑且说是天性热爱探险，这些天走完了附近最远的危险点。
前两天吃的野猪就是他打来的。
塞琉斯问我凯亚有没有说什么，关于活动，或是其他事。
“没有，他问了两句丘丘人情况就走了。”
“那之后……”
我第一次知道性格豪爽的会长还有啰嗦的一面。
涉及到我的都很有分寸的避开。
他问的问题都很简单，最想知道的无非是骑士能不能留下保护安全，这点我无法回答，凯亚虽然留下大部分队员处理后续，却没有明说这些问题。
经过一阵交谈，他成功放弃了。
“好吧，快去休息吧帕诺斯，等会儿再排除一遍危险，下午还有的忙。”
我点头，目送他离开。
我发现我似乎一直在做这些事，和其他人进行无用的交谈，得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用上的信息，然后停止，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整理思绪。
或许比起喧闹，我更喜欢安静的环境，那有助于休息。
这点早有表现，比如凡是我自己选择的地方都很清净。
没什么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