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枫丹有什么神之眼的持有者是能飞的吗?”良久后,江也才冒出这么一句,“不然这么看来,这起案子倒像是自杀了。”

  “确实。”娜维娅眉间蹙起,接过西尔弗递来的画片借着手电的光线又仔细看了看,“不排除角度不清晰问题而导致的脚印不清,不过警卫队手中应该有更为清晰的画片记录,迈勒斯,麻烦你了。”

  “好的,大小姐。”

  “看来还是有不小的收获嘛。”娜维娅撑出一抹笑容,“搭档,感觉我们又离真相近了一步。”

  不过你看起来并不像是“离真相又近一步”的喜悦,江也在心中默默道,自从来到枫丹,失去了“上帝视角”的他有些人或事的了解只停留在表面。

  身前是一望无际的未知深海,各种诡秘阴谋与美好际遇相交纠缠其中,他甚至都有些分不清善与恶了,而他现在所能做的只有靠他的眼睛一点点去辨别一切。

  头好痒,可能是要长脑子了。

  “很晚了,大小姐与江也先生不如先去休息吧。”迈勒斯抬腕看了一眼表,“现在的光线也不适合继续搜寻线索了。”

  娜维娅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嗯,留些精力给明天吧。”

  在沙滩上与娜维娅三人告别之后,江也又独自站在画架前发了会儿呆,将前日的戏剧在脑中慢放了一遍又一遍,等到弯月已高挂头顶之时,才终于挪动了脚步,随便在小地图中找了个锚点传送走了。

  几日的奔波与头脑风暴之后,时间终于到了最终的[审判]之日。

  “关于‘失踪沉海少女案’的二次审判,现在开始。”大审判官那维莱特依旧端坐在高座之上,“不过因为中途出现了另外的嫌疑人,所以也请另一组指控双方登场。”

  “竟然还有另外的嫌疑人?”

  “哇,这算不算是一张票钱看了两场审判啊。”

  “太精彩了。”

  观众席中传来阵阵讨论声,江也站在通往两侧高台上的旋转台阶上,偏头看了一眼嘈杂的来源。

  玛柯坐在了中间靠后的地方,依旧是那身灰扑扑的外套,但江也还是一眼就看见了她。

  -长官,真的不需要我的陪同辩护吗?这些线索如何串通起来我已经烂熟于心了。-

  -不用,这点东西我还是可以搞定的,不过如果靠谱的未成年人实在是担心的话,来看看也行,毕竟真的败诉了,我还指望着你劫法场呢,-

  他有些失笑,明明一本正经地说自己不会来的,结果还是偷摸抢了票啊。

  “肃静肃静。”那维莱特手中的法杖不轻不重地敲击了几下地面,喧哗的观众席顿时安静了下来,连带着江也的心也提起来了不少。

  被指控方一席上厄瓦多依旧颤着腿,在看到又有一个倒霉蛋陪他一起后朝江也笑了笑,竟然还有心情安慰他:

  “你……你别害怕,[最高审判官]和[谕示机]一定能还我们一个清白的。”

  看着厄瓦多的这副样子,江也突然起了玩心,于是他换上了一副非常反派角色的嘴脸,“如果我本来就不清白呢?”

  厄瓦多张大了嘴巴,连腿都忘记抖了,“那……那你快点认罪,我是不是就可以……可以快点回去了?”

  “娜维娅小姐,请你确认是否要对江也先生发起指控——容我提醒一句,指控是非常严肃的行为,身为指控方你需要为你的所有言语承担相应的责任,甚至最后背上诬告的罪责。”

  那维莱特看向指控席,脸上是一如既往的严肃,“那么娜维娅小姐,请告诉我你是否坚持对江也先生发起指控?”

  娜维娅瞟了一眼对面的江也,在得到对方的一个点头之后,才正了正神色,扔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不,我要指控的‘沉海少女’案谋害了梅尔希的凶手是……”

  娜维娅伸出食指,缓缓指向了对面的江也,但只是在他的身上短暂地停留了一秒,便迅速偏向,矛头指向了她身旁的费赫。

  “梅尔希的亲生父亲,费赫。”

  此言一出,现场更是一片哗然,大审判官警告了好几句“肃静”才堪堪稳住群众,“娜维娅女士,你确定吗?”

  “确定。”娜维娅仰头直直对上那维莱特的视线,然后一字一顿道,“我愿意为我接下来的言行承担一切责任。”

  “那么我可以邀请江也先生与我一起吗?”

  得到了那维莱特的准许后,江也朝一旁的厄瓦多挥了挥手,“拜拜啦大兄弟,不过马上就有另一位倒霉蛋来陪你了——当然,他的倒霉是因为原本看似天衣无缝的行凶计划被我们给识破了。”

  “这是赤裸裸的诬告!诬告!”费赫瞪大了眼睛,对于现在的发展感到非常难以置信,“大审判官,你要为我正名啊!我怎么会害死自己的亲女儿呢?我……”

  “请费赫先生尊重审判流程。”那维莱特十分冷漠地打断了费赫的感情牌,“[谕示裁定枢机]会保证每一个无罪的人清白。”

  “请移步被指控席。”

  在江也登上指控方的高台时,正好与费赫擦肩而过,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感受到了一道非常怨毒的目光。

  等到站定之后,江也这才放松下来观察了一下周围,以他现在的这个角度,终于可以看清对面贵宾席上的水神了。

  不过还没等他细细观察,水神本人似是发现了这道不加掩饰的目光,于是江也便猝不及防地对上了她的视线,怀揣着对于神明的敬仰,江也选择默默扭头,专注于他现在的事情。

  “那么,请娜维娅小姐与江也先生提供你们的证言。”

  娜维娅上前一步,“首先,让我们先回顾一下各位涉案人员所提供的时间线。”

  “假设所有人在时间上都没有说谎的话——至少我们至今发现的线索没有一条与各位提供的时间线相悖。”

  “据费赫先生所言,梅尔希小姐出门的时间是早上六点半,那么抵达沙滩的时间大概就是七点。”沉浸于推理的娜维娅身上有种特殊的魔力,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将视线集中在了她的身上,去仔细聆听她的证言,“那个时候太阳并不是很烈,而案发前几日都是连天的暴雨,以至于沙滩上的细沙都是湿的。”

  娜维娅抽出一张画片拍在桌子上,“这是我们做的一个实验,是关于沙子的吸水度与脚印深浅的,可以看出右侧的沙子是被水浸过的,而左边则已经在太阳下自然晒干了。”

  “看出区别了吗,费赫先生?”娜维娅弯着一双漂亮的眸子看向对面的费赫,“你说,是厄瓦多用迷药将你的女儿迷晕后实施的杀害,但是画架旁边只有一串踩上湿沙子留下的脚印啊,而这明显一个小高跟一个平底的脚印,一看就是你腿上还绑着固定模板的女儿所留下的吧?”

  “因为厄瓦多是在沙子都被晒干后才去的。”费赫的表情还算冷静,“毕竟我是眼睁睁看着他从那边过来的,那个时间点已经过了中午了。”

  “费赫,你从来都没有认真看过梅尔希的画画吧。”一旁的江也终于出了声,然后也拍出了一张画片,“人可以造假时间线,但画是不会说谎的。”

  “我曾经去询问过教梅尔希绘画的老师,并给她看了这个画片。”江也抬眸看向对面的费赫,眼神已经宣判了他的罪责,“她的老师说,梅尔希绘制到这种程度,只需要半小时。”

  “半小时啊,就算绘画前需要准备各种工具,但这时候还不能到8点吧,你说,沙子有可能会干吗?”

  娜维娅紧接上来,根本不给费赫喘息的时间,“所以请大家看这张沙滩全景的画片,这是除了费赫本人之外第一个抵达所谓的案发现场的人拍下的画面,上面通往画架的只有两串踩在干沙子上的脚印,分别为报案的费赫、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的警卫队成员。”

  “至于我们的倒霉蛋厄瓦多先生。”江也朝与他共处一席不到一分钟的好兄弟轻抬下巴点了点,“属于他的脚印只出现在了沙滩边缘,这与他的证言相符。”

  象征着正义的天平缓缓朝费赫的方向倾斜。

  “所以,娜维娅小姐和江也先生,我可以认为这是在为厄瓦多先生脱罪吗?”

  “当然。”娜维娅勾起一抹胜券在握的笑容,“因为真凶的出现,厄瓦多先生这个无辜之人自然就无罪了。”

  那维莱特不可否之,于是便让厄瓦多回观众席坐着去了。

  现在,是三人的对峙时间。

  “请费赫先生进行辩驳。”

  费赫神色如常,但如果仔细看去,可以看到他搭在栏杆上的手有些颤了,“那按照你们的意思,我女儿是自杀喽——毕竟在你们看来,没有人接近我的女儿。”

  “竟然妄想只用一个轻飘飘的‘自杀’就抹去你所做的一切伤天害理的事情。”娜维娅有些激动了,“好吧,那我们就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