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大家放寒假的时候,都有什么安排?”

  临近期末放假,最后两周,课题作业繁重起来,各种年度清算也攒到了一起,部团活动也被减少了频次,众人难得聚在一起,吃着最近风靡全学院的年礼点心,聊着闲话。

  外面人仅限两盒的年礼点心,在这里,不限量,敞开吃。

  那一拨年礼,让各方受益人都赚得盆满钵满。

  同时,因为年礼太受欢迎了,好多客人都抱怨买回去抢不到吃,凤镜夜干脆让项翛年就专做礼盒里的几种点心了,每次做两种,轮换着做。

  这下,客人们满足了,项翛年也满意了,每天只做两种,还能轮换着做,手都熟了,自然是又快又好了,还省事少费心。

  “一如往常地过啊,不是夏威夷就是巴黎,我都快过腻了。”常陆院光咬下一口枣泥酥,无聊地回着须王环的问话。

  闻弦知雅意。

  常陆院馨顺势把话题转到项翛年和春绯的身上,“年年,春绯,你们呢?”

  “嗯,嘛,我一般在家里,写作业,做家务,走亲访友什么的,和平时也没有太大的区别。”春绯想了一下,嘬了一口热腾腾的奶茶回道。

  像是固定程序一般,等春绯说完,众人的视线从春绯的身上,齐齐转移到下一个目标,项翛年的身上。

  颇有得不到答案,就誓不罢休的架势:

  “年年酱,你呢?”

  面对众人想组局的视线,项翛年垂下眼帘,把新换的一壶奶茶续上:“……我要回国一趟。”

  从来都没听说过的众人:“!!!”

  “诶,年年酱,你什么时候回去啊,我和崇假期里正好要去华国交流比赛,你机票有订好吗?没订的话我们一起啊,说不定还顺路呢。”

  埴之冢光邦愣了一瞬之后,紧跟着,旁侧敲击地问起项翛年在华国的落脚地。

  没办法,他们在华国的地盘上,没法霸总似的打一个电话,说一声“给我查”,就能拿到他们想要的资料,那地盘上的人太团结了。

  顺着埴之冢光邦的话,还没从震惊的情绪中出来的几人,立马竖起了耳朵。

  遗憾的是,项翛年并没有打算告诉他们,她只是淡淡地看了众人一眼,看得众人无端升起几分心虚想转移视线,而后才道:

  “不顺路,我放假当天的飞机,我要回去祭祖。”

  项翛年始终铭记着新年参拜那天,来自祂的警告。

  除了学校和工作,需要和他们社交的场所,为了不引起他们过多的疑虑,项翛年尽可能的,同他们维持以往的相处模式。

  只是在过程中,尽她所能的,规避掉和他们任意一方的肢体接触。

  尽管不知道这样做,是对错与否。

  但起码,从她这么行动之后,她不再心悸或不再遭受无厘头的事故以来,她判断,她的行为,是正确的。

  这不算逾矩。

  而在这之外的任何场所,她就有必要注重,和他们保持着合规的、一定的、符合她配角身份的距离。

  “这么急吗?”

  “嗯,是的,因为放假后没几天,就是我们那边农历的新年,路上要花的时间有点多,给祖宗上香烧纸钱的时间不能晚,我得赶回去。”

  项翛年一本正经,像在胡说八道,但她没撒谎。

  上香烧纸是真的,要避开他们也是真的。

  这个理由……

  众人先是一阵错愕,但逻辑上没有毛病,就是在圈子里向来见多识广也能言善辩的他们,在此时此景,竟然只能无语凝噎。

  项翛年用这句话噎住他们之后,也没再管他们的反应,摸了摸墙上的顺顺,就埋进后厨忙活起来了。

  她边走还边想:

  对了,到时候顺顺……算了,一起带回去吧,留在这里寄养,也不是回事儿。

  她淋过的雨,不想让顺顺也经历一遍。

  很快,就到了放假的日子。

  接受了男公.关部的好意,借用了他们的司机,项翛年背着一个大背包,拖着一个大行李箱,还有顺顺的航空箱,和校门口站着的七人,道谢并挥手送别。

  他们本来还想送她去机场,但被项翛年劝住了,再加上,他们家族的规矩,每每学期末都得回祖宅汇报聚餐,进行一波餐桌上的战争。

  唇枪舌战什么的,他们也要梳洗打扮,在行装和气势上不能落了下乘,这些都需要提前做好准备,所以,时间比较紧张的他们,也只能送到学校门口了。

  “再见!”

  “再见!”

  伴着暖橙的夕阳,众人透过后面的车窗,注视着项翛年离去的背影,心中洋溢着不舍,还有一丝丝的不安和担忧。

  好似生怕她不回来了。

  车内,项翛年看着窗外远去的风景,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

  杭安城。

  特有的湿冷天气,让这个城市的冬季,格外寒冷,是哪怕你裹了厚厚的羽绒和厚厚的秋裤,都抵挡不住往骨子里钻的冷意。

  “呼——”

  再一次的,踏上了另一个世界的故土,熟悉又陌生,让人心生忐忑,但更多的是期待。

  项翛年走出机场门,张开手臂大口地呼吸祖国的空气,落地的天气不错,虽然没有大太阳,但也算晴朗。

  但这舒张的状态也就持续了一小会儿,在机场里面囤积的暖气,没几秒就散得干净,那熟悉的哆嗦感,让项翛年捂紧了自己的外套和围巾。

  她下意识地扫了一眼顺顺的状态,发现晕机的顺顺也在打哆嗦,尽管它有自己天然的毛毯保暖,项翛年想了想,拆了一个暖宝宝,包在一块小手帕里,送了进去。

  顺顺连忙农民揣的,窝了上去,接着人性化的,舒了一口猫气。

  项翛年看着有趣,兴致来的,蹲下,和航空箱里仍然萎靡不振的顺顺,还有背后的蓝天,来了一个合影。

  “咔嚓”一声,她的手机里,又多了一张,她和顺顺,留存在这个世界的存证。

  根据她之前在霓虹网上查询到的路程,再结合她依稀的记忆,项翛年找到了通往原主家的八路公交车。

  这时正好来了一辆,项翛年先把沉重的行李箱搬上去,大概是看着她一个小姑娘哼哧哼哧地搬行李太吃力,好心的前排大妈,搭了一把手,项翛年连忙道谢。

  然后拎着顺顺的航空箱上了车,往里面的投币箱里放入了兑换回来的华国币,再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因为项翛年回来得早,所以还没有遇上人挤人的春运,车上还算空敞,公交车走走停停,项翛年发现她回到家乡后,遇到的第一个问题,竟然是晕车。

  她不晕地铁,不晕飞机,不晕男公.关部男主角们的豪车,在这里,自家的土地上,她对公交车,晕的是一塌糊涂。

  这一点上,原主的身体倒是和项翛年一样。

  一样的,没有富贵命,却偏偏有了富贵病。

  项翛年还有余力在内心调侃自己。

  但很快,余力逐渐被消耗,项翛年明显感觉不舒服后,她先是把顺顺连同航空箱,固定在行李箱上,确保它俩不会分体。

  然后她紧握着行李箱的杆子,踩好行李箱底下的轮子锁扣,抱着背包,把自己的脑袋靠在座椅和车窗的夹角,稳固住不会随着车子的摆动而左摇右晃。

  看起来可能有点奇怪,但是这是项翛年在她原来的世界,耗费了她有生之年的经验和精力,总结出来没有法子的法子。

  没办法,谁让项翛年小时候没有话语权,尽管已经有了自理能力,不管她怎么哭怎么闹,还是要登上那辆每次转三趟,要做四五个小时的车。

  不管项翛年在车上抱着个袋子,吐得天昏地暗,难受得翻来滚去,坐一趟就会被折腾去小半条命,下一次,不管项翛年如何哭闹,她的母亲,依旧强拉着她坐车回老家。

  回那个没有任何人欢迎她和母亲的,项翛年父亲的老家。

  项翛年的奶奶,是典型的旧时代女性,以夫为纲,以子为本。

  所以,爷爷家暴时,作为妻子的她,不还手也不反抗。

  所以,对项翛年的母亲,作为出轨儿子母亲的她,只会劝和不劝分。

  对项翛年,虽说没有明显的重男轻女,但她对项翛年向来也没什么过多的关照。

  只是项翛年这一辈,就项翛年一个考上了大学,然后她态度倒是亲热了不少,听说在村里逢人就自夸。

  这也是项翛年一直不愿意回她父亲那边老家的一个原因。

  虽然她和原主,在家庭的苦难上,不太一样。

  但在不讨家人喜欢这一点上,简直太相似了。

  浅浅的回忆结束。

  大概是突如其来的乡愁,让她想起来自己童年的这些不愉快的回忆。

  做了这一番准备工作后,项翛年才放心地合上眼睛,睡着是不敢睡的,她可是一个人坐车的,坐过头可没人提醒。

  三个小时后。

  照旧被折腾的只剩下小半条命的项翛年,在各位乘客和司机担忧和关怀的视线下,艰难地下了车。

  她坐在公交站牌的休息椅上,把头靠在握在行李箱把手上的手背上,趴着头,缓了好一会儿,才调整过来。

  期间,顺顺注意到项翛年的难受,它艰难的,从笼子里伸出一只爪子,搭在项翛年的手臂上,轻轻扒拉了两下,没伸指甲,只用了它粗糙的肉垫,往它自己那边勾了勾。

  难受得说不出话,嗓子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的项翛年,没有出声,她空出一只手,握住了顺顺软乎乎的爪子。

  还得是我。——来自顺顺得意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