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看到地上昏迷的病患,不敢歇息,立马带着人围了上去,动作迅速在项翛年身边摆好精密的仪器,缓了一口呼吸,取下挂在脖子上的听诊器,放到了项翛年的锁骨下方,稍稍用力按压,查看项翛年的情况。

  常陆院馨让开了项翛年身边的位置,站到了一边,以方便医生护士操作,但视线始终黏在躺在地上的项翛年的身上。

  “39.7℃,并伴有上升趋势。”

  “病患意识涣散,没有反应。”

  “病患心跳过快。”

  “……”

  “……先打一记特效针,然后挂点滴。”

  虽然架势比较吓人,但是医生判断项翛年还不是太严重,打个针挂个点滴注意保暖,慢慢养就会好起来的。

  医生让护士给项翛年挂点滴,然后拿出胸口兜里的笔,用拉丁文龙飞凤舞地写下药方,连同药一起双手攻击地递给凤镜夜:

  “少爷,这是医嘱和药。挂完两袋点滴,这位小姐就会醒的,然后按照医嘱吃药就行了……您不用担心。”

  这一番望闻问切,开病单的操作下来,距离医生团队到场,也就过了半分钟。

  动作麻利得不得了。

  嘛,医生护士这职业,本就需要和时间赛跑。

  医生递了药方之后,乖觉立在一边,看着护士细心给项翛年调整滴液的速度,瞄了几眼凤镜夜,观察着他的脸色,末了斟酌着,斗胆安慰了凤镜夜一句。

  医生没有对纸上的内容过多讲解,因为凤镜夜在医学世家长大,单子他不可能看不懂。

  “嗯,劳你费心了。”

  凤镜夜搭了一句后,向医生仔细地确认药方上的细节,那副认真的态度,仿佛在讨论上万亿的大单子。

  让医生当下解说的态度更为诚恳,心里也暗暗把项翛年的重要程度再往上提了提。

  “年年怎么样?”紧接着医生后脚赶到的春绯3人,一进门就着急开口问道。

  “兰花桑,春绯,医生已经看过了,没什么大问题,刚才打了一针,挂了点滴之后就会退烧了。”

  这谁?

  众人看着春绯身后一头酒红色长发,装扮艳丽的男子(?)疑惑。

  不同于男公.关部众人的惊奇,凤镜夜上前熟练地打了招呼,并眼睁睁的,忽略了坠在后头的须王环。

  “是这样啊,医生看过就好。”

  得到让人放心的答案,春绯和春绯爸爸卸了一口气,极速奔跑而来不匀的气,也喘匀了。

  但自己不亲眼看到,还是不太放心。

  春绯和春绯爸爸走到项翛年边上,看着平时精力满满的她,此刻安静地躺在被子里,心里不知滋味。

  有很多的说教想要对项翛年说,但也得等正主醒来之后了。

  医生见没有了自己的戏份,就上前帮助护士加快了收拾的动作,留下一些补药就向凤镜夜招呼了一声退场了。

  他们来得快去得也快。

  凤镜夜等春绯他们看完项翛年,暂时安心后,向众人介绍起了春绯爸爸。

  春绯爸爸不等众人自我介绍,就笑着准确地叫出了在场每一位的名字,末了让大家喊他“兰花”就行。

  众人和春绯:“!”

  震惊之余,他们也没有忘记向凤镜夜要一个解释。

  对此,凤镜夜的说辞是:

  “人家把宝贵的女儿交给我们部里,和人家事先打好招呼不是必须的吗?本来,这应该是部长该干的事。”

  凤镜夜一副理所应当,又不着痕迹的往须王环的胸口插了一箭。

  原来如此。

  众人了然。

  尽管春绯万般抗议,但被兰花一句“因为春绯你都不太说学校里的事情嘛~”镇压了下去。

  然后兰花转而对众人正色道:

  “虽然时机不太对,但是平时谢谢你们关照我家女儿,不管是春绯,还是年年,这回年年生病,也亏了有你们在她身边。”

  兰花话语间把年年也纳入自己女儿的身份,春绯也没有反对,显然他们平日里就是这么认为的。

  但某个还躺在地上棉被里的小笨蛋,始终察觉不到这一点。

  今日份的第二次。

  如此真诚又恳切,是家长对自家孩子的关爱。

  和间接听到东堂婆婆的不同,众人直面兰花真挚的道谢,想郑重响应。

  却不知道该回些什么,以往在他们圈子里游刃有余的嘴皮,此刻仿佛被冻住,张张合合,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言辞来回应兰花。

  众人顿时一阵无措。

  “对了,你们待会儿都留下来吃饭吧,去我们家吃,然后做了饭再给年年酱送过来,怎么样?”兰花眼带慈爱地看着这些笨拙的少年们,发出邀请。

  “……好的。”骤然嘴笨的众人连忙点头。

  ——————

  睡得好舒服,好想就这样一直睡下去……

  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

  就这样,放任意识沉下去,沉下去……

  但是。

  好热。

  是秋老虎吗?

  头好痛,喉咙也好干,感觉自己都能煮鸡蛋了。

  什么声音?

  是谁在说话。

  好像听见了男公.关部的声音。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

  是自己已经严重到出现幻觉了吗?

  额头上好像被附上了什么,是谁的手?

  冰冰凉凉的,好舒服。

  自众人进入房间后,急喊项翛年的名字时,项翛年就迷迷糊糊有了一点意识,但不分明。

  她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像被裹在一层雾里,肢体绵绵软软,又飘飘荡荡,在往上升,偏偏躺着又好似没有着力点。

  然后又好像听见了东堂婆婆的声音,又陆陆续续进来了好多人,带着一股医用消毒水的味道。

  自己是被送到医院了吗?

  她普普通通一个感冒,有严重到这种程度?

  项翛年对自己病况的认知还停留在早上,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医生护士围了一圈。

  手腕被撩出,被涂抹了什么,项翛年感到一片冰凉,而后飘过来消毒酒精的味道,再感受到自己皮肤被某个尖细的金属制品贴上。

  再然后,项翛年觉得手上一痛,什么东西被刺进来,冰凉的液体被输进身体。

  那一刻,项翛年仿佛听见了,自己身体深处,发出了久旱逢甘露的喜悦。

  随着手臂往身体四处运输过去的、散发股股凉意的镇定药剂,之前热得像个火炉的项翛年,此时也只觉一阵阵清凉,身体也渐渐感受到了着力点。

  脑袋上的热意也逐渐以微小的幅度降了下去,意识逐渐明朗,项翛年还有余力调侃自己: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免疫系统的名场面——“我承认我有赌的成分,但是今天,你和病毒,必须si一个!”

  感谢免疫系统不杀之恩。

  不过,最关键的,还是得感谢医生护士,还有提供医疗资源的,应该是凤前辈,毕竟家里是开医院的,还得谢谢今天照顾她的大家。

  回礼给他们送什么好呢?

  自己也就厨艺拿得出手,请他们吃饭?

  嗯……但是请别人来家里吃饭,对她来说还是太早了,她没有信心照顾周到,还是做点小点心吧。

  脑子里闪过各种点心的做法,项翛年冥思苦想,定不下主意,却越想越兴奋,越想越精神,然后,冷不丁的,就睁开了眼皮。

  是熟悉的自家天花板。

  那看来是他们给自己叫了私人医生啊。

  果然是有钱人。

  这样也好,省得她背上的伤暴露。

  项翛年心下感叹,要说之前还有一点仇富的心态,但现在是一点也没有了,她现在就是直接利益受益人,享受了才知道有钱真香。

  躺久了身体难免讲僵硬,项翛年在被子里轻微活动了下四肢,想找个方便的姿势起床,顺便给自己擦擦汗,换身衣服。

  一身粘腻,怪难受的。

  “年年!”

  “年年酱!”

  耳边传来几人惊喜的声音,虽然众人想对她说的话有很多,也对她不知求助那副锯嘴葫芦的执拗样恨铁不成钢。

  但现在,看到项翛年醒来,欣喜也松了一口气的情绪占据了上风。

  他们默契的,暂且先放过她这个病患。

  啊。

  他们还在?

  项翛年刚刚醒来,人还不是太清醒,对外界的感知也还没有恢复,她只能关注到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所以,就没有注意到房间里还有人。

  “年年,你终于醒了。”常陆院馨大步走过来,抢占了项翛年床边的位置,霸占项翛年的全部视野。

  项翛年只觉眼前一花,面前就出现了一个粉色脑袋。

  那双她熟悉的浅金色瞳孔,正紧紧盯着自己,擒满了关怀之意,樱色的唇瓣一张一合,青朗的少年音带着些许沙哑,仿佛在她耳畔响起:

  “感觉怎么样,想坐起来吗?”

  嗓音温柔得好似能滴出水来。

  项翛年觉得自己骨子里一阵密密麻麻的酥痒,一直蔓延往上,直往她心里钻。

  她可能是病得太重了。

  连心脏都出了问题。

  常陆院馨看着傻愣愣望着自己的项翛年,呆萌又可爱,觉得好笑,抬手把她扶了起来,还低头凑近,给她把枕头调整了角度,放在她腰后。

  离了近了,常陆院馨才意识到不妥。

  那双明亮的黑色眸子直直朝他看来,过近的距离,让这双明眸里填满了他的身影,让常陆院馨有种错觉——她满眼是他。

  又有种奇异的满足感。

  少女因发热而略重的吐息,他低头给她调整腰间枕头时,喷在他脖子上微烫的馨香,呼吸间,常陆院馨甚至能嗅到她身上的柠檬草香气。

  [真是要命了。]

  再加上项翛年眼里还有几分病意的水光,带着零落破碎感的美,偏偏又乖巧,配合他的力度起身扭着腰寻找舒服的靠枕角度。

  如此种种,让常陆院馨骨子里的某种欲念在不合时宜地鼓张,想将眼前的少女吞噬殆尽。

  他喉结滚了滚,闭眼镇压自己身上的躁动,屏住呼吸,收手退开。

  短短几秒,常陆院馨收拾好自己翻涌的情绪,没人发现。

  就塞了个枕头的功夫,常陆院馨后背出了一层汗。

  他觉得他要发烧了。

  “年年酱,你头还痛不痛,还有没有发热,肚子饿不饿?”埴之冢光邦拿着医生留下的退热贴凑上来,把常陆院馨挤开,轻手轻脚给项翛年脑门上的换了一片。

  “醒了就好。”铦之冢崇跟在埴之冢光邦身后,堵在常陆院馨之前,倒了一杯温水给项翛年,眉眼间也是一片关心。

  被接连挤开的常陆院馨:“……”

  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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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馨提示:

  文中用到的医生急救的用语并不专业,大家看看就好。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