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达达利亚回至冬以后,璃月港的空气似乎也清爽干燥了几分。

  野外的盗宝团和魔物们倒都还是忌惮着他的名头,不敢出来犯事,是以最近千岩军的工作非常轻松,魈也经常能得空寻一处枝杈,在暖和的阳光下晒会太阳。

  而在这个好日子里,我变成了人形,打算拽着帝君出去一趟。

  “三秀儿若是要采霓裳花,直接去采就好了,为何要拽上我?”

  这样一来,当我提出要拽帝君去采霓裳花的时候,他发出质疑的声音,也再正常不过。

  “无论是就近去玉京台上,还是走远些去荻花洲附近,怎么想也轮不到在下这样一位往生堂的客卿来带路吧。”

  “您少贫了。”

  再说,除了那位金发旅行者,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去玉京台采霓裳花?

  “这并非是贫嘴,而是无论怎样考虑……”

  “如果我说要用霓裳花做香膏呢?”

  “用霓裳花做香膏?”

  帝君微微挑了挑眉。

  “据我所知,璃月港并不需要再办一场送仙典仪。”

  “是因为要帮忙取材啦。”

  “哦?”

  帝君被我挑起来了兴趣,不知不觉就跟着我走向了天衡山的方向。

  “有位璃月本地的作家,想写一些和岩王帝君有关的轶事,所以就拜托我去稍微寻找一些素材——比如帝君喜欢的香膏。”

  “不知要写怎样的帝君轶事,才能用得上帝君喜欢的香膏?”

  “你猜。”

  我便故意不告诉他。

  何况,以行秋,啊不,枕玉老师的文笔,我也确实猜不出他会写些什么放飞自我的故事。

  巧的是,在荻花洲附近,我也碰到了那两名结伴而行的少年,一个是行秋,另一个则是少年方士重云。

  “哟,小少爷莫不成也是来为枕玉老师采霓裳花的?”

  “这位是?”

  行秋虽然认得帝君,但并没见过我的人形形态。

  “我是受往生堂那菌子所托,来采霓裳花制作香膏的,小少爷叫我‘芋圆’便是。钟离先生是我的朋友,我想着他毕竟解送仙典仪,就带他一同来了。”

  ——芋圆,三秀儿倒是默认了这个名字了。

  ——这不是我默认不默认能解决的啊,谁叫你们都这么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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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璃月港的商家我也都询过了,送仙典仪时使用的‘缥缈仙缘’因为典仪的关系,如今已被买断了货,便是千钟黄金,如今也难求一朵。如果要寻找合适的霓裳花,还是自己来郊野寻找比较合适。”

  行秋摊了摊手。

  “不知那位枕玉老师,究竟是要写怎样的帝君轶事?”

  帝君仍然没有弄明白这件事,我们一边寻找着霓裳花,帝君一边就问起了这个。

  “自然是帝君微服私访尘世的故事。”

  “若是如此,又何必拘泥于香膏呢?”

  “钟离先生的意思是?”

  “岩王帝君私访尘世,必然有其深意,并非是为了下凡闲游这般简单。”

  ——哟,帝君你可真好意思说啊。

  ——这又并非是什么自夸之词,实话实说而已,三秀儿可觉得有什么不妥?

  “依钟离先生之意,帝君私访尘世,所为为何?”

  我看不下去,主动开口相问。

  我倒是想知道这老龙会怎么自己评价自己。

  “想要爱人,就要了解怎样去爱人。”

  帝君托着下巴,做出微微思考的模样。

  “自以为是的爱,并不是真正的爱。魔神战争时期,也有不少魔神持有这种自以为是的爱,以神的角度去‘爱’着自己的子民,最终却落得了个被推翻的悲惨下场——岩王帝君征战四方,对此必是屡见不鲜了。”

  “而如何以人的方式爱人,对神明来说,最好的方式,便是成为人。”

  帝君说着,走向一株初绽的霓裳花。

  “此花香气活泼,犹如少女,再品之时又能感受到其中的细腻。据说,帝君有位故人便是如此。倘若枕玉老师有什么取材的需要,不如将这一株霓裳花整株搬回家中。香膏香气易散,抹去了,便消失在风中,倒不如霓裳花,只要播种,总有盛开之时。”

  ——哇哦,帝君你不会是想起了尘神哈艮图斯吧。

  帝君说这番话时,那双金色的眸子里敛去了锋芒,目光温柔,似有怀念。

  我立刻就联想到魔神战争时,与帝君共创归离集的那位女性魔神归终。

  为了探究自己的身世,我曾经回溯他人的记忆,从中见到归终许多次。那确实是一位既活泼又细腻的少女魔神,会和人比拼机关术,会充当和事佬,会和身边人缔结真挚的友谊。

  这次,帝君只是笑了一笑,并未回答。

  就着霓裳花的事情,行秋问起,帝君是否真的如同《帝君闲游记》中所说,有过女装微服的事情。

  “……据我所知,那本书只是民间故事的合集。帝君微服访查之事流传甚广,但对于帝君究竟以怎样的方式做到这一点,并无确切的史料记载。”

  其实就是否了这件事,帝君和我说过,他没有女性化身,也没有女装癖好。

  香膏一开始也不是女性用的妆品,而是在草木凋零的季节追寻香气所用的材料,最后演化成了女性用品,实属意外。

  “不过,”

  随后帝君话锋一转。

  “岩王帝君身边倒是有过不少女性的朋友,女性魔神也好,仙人也好,他们曾经和无数普通人一起,携手共同创造了璃月。倘若要写帝君,也不应当忽视了帝君周围的其他人。”

  行秋若有所思。

  然而我猜,即使是飞云商会的二少爷,恐怕也很难找到记载那么久远的史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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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帝君,提到归终的时候,您那个一脸怀念的表情,是想到什么了吗?

  ——确实是想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这有趣的事情可以讲来让我听听吗?

  帝君微一沉吟。

  ——这般好故事,倒不如讲出来分享。

  ——如此甚好。

  于是我们几个,便就近去望舒客栈坐下,喝一壶茶,歇息一会。

  望舒客栈的风景依然不错,魈不知去了哪里,不过就算他在,也不会在周围有许多普通人时跑下来。

  “方才得了提醒,想起了一个和帝君有关的趣事。”

  ——传说,岩王帝君曾有一位女性魔神朋友。

  这魔神朋友不仅钻研音律,而且精通机关术,她久经钻研尝试,终于造出了能够定时自行奏响的铃铛。

  然而,周围人对于她的这项发明,却大都不甚在意。

  于是她将铃铛送给了岩王帝君,然而即使帝君,也未能立刻参透其中的玄妙,于是便只是将铃铛收下,挂在廊下作为风铃使用。

  却不想,从此以后,每天凌晨,帝君都能听到清越悠扬的声响,唤他起床。

  帝君一开始也十分疑惑,后来便整夜睁眼不睡,直到凌晨时,才发现竟是魔神朋友所赠的铃铛在自响。

  由此帝君方知铃铛的奥妙,将她请来,细细请教一番。

  据说如今提瓦特的自走钟,便是依据这机关铃发展而来的。而帝君的那位魔神朋友,则在铃铛的基础上,又造出了能自行演奏的涤尘铃,从此在仙家祭典上被一直使用。

  ———

  我见帝君眼角下似有几分笑意,就偷偷问他隐藏了几分故事真相。

  ——归终第一次做出的铃铛,需要拧发条才能在指定的时间响起,她当时每天都趁我不在,化作飞尘潜入我的房间去拧发条,就为了在凌晨准时吵醒我。久而久之,我那窗沿下积了一层土,几乎可以拿来种花。

  我听了,不禁失笑。

  你们魔神也都这么可爱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