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我们很多人都没有办法想象五彩斑斓的黑色是种什么颜色。
但是，如果你想找一块看起来平平无奇却又五颜六色的石头，那你应该在昨天来万民堂。
当帝君没有听魈的阻拦，而是选择把那块金色的鱼冻夹起来放进嘴里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结局。
当他咬下一口，触碰到了中心那些他所不能接受的食材的时候，他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僵硬了许多。
就像开了玉璋护盾，刚准备尘世闲游，却有一条流血狗突然窜出来，一巴掌拍在他脸上一样。
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能当场把这口鱼冻吐出去。
——胡三秀，你做得好啊。
他表面上面无表情地咀嚼着，实际上已经在属于我们两个的单独聊天频道里向我发起了通讯。
——怎么样，确实是很新颖的东西吧？
——身为调配员，你很清楚我的弱点，因此我相信，你是特意这么做的。但是，你这么做有怎样的深意呢？这或许可以作为一种改善海鲜恐惧的烹饪方法，但以我个人来说，体验并不好，从一块看起来没有海鲜的鱼冻之中，突然炸裂出让人无法接受的口感，这真是……
表面上，他放下筷子陷入了思考，实际上则还在悄悄地问我。
——不要想那么多啦，摩拉克斯先生。你既然已经卸下了责任，那有人稍微整蛊一下你也是正常的对吧？如果你一定要给我找个理由，那就当做是我在报复你先前一言不合给我弄到巨渊地下下矿的经历吧。
说着，我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怎么样啊钟离先生，我看你半天都没说话了，是在思考怎么评价吗？”
“嗯……”帝君咳嗽一声，面不改色地顺着我的话茬编下去，“……这种做法倒是新颖，风味独特，而且既保留了鲜嫩的肉质，又获得了紧实有嚼劲的凝冻，想来应该是在里面有所添加吧？”
“用是的琼脂。”
“依我之见，应当换种方式熬制胶冻，琼脂偏硬，将鲜味锁住了，却不能入口即化，这鲜味相比鱼汤反而无法发挥……”
不愧是帝君啊，居然提出用鱼熬煮打碎制作胶底，再放入单独烹煮的海鲜制作鱼冻，比之达达利亚之前的版本，繁琐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不过，他至少在外观表现上十分淡定，不知道是做给魈看，让他安心？
还是做给香菱看，认真地提出建议？
还是做给我和达达利亚看，气我？？
或许兼而有之吧。
不过他也没有对我说什么，只是趁我变回菌子形态伸懒腰的时候，释放了一点小小的元素魔法——
用岩牢把我牢牢地固定成了仰头舒展，向后伸展弯曲的样子。
而且他故意没有给我的菌柄(也就是腰)任何的支撑！
所以，一直到今天下午，我依然还被他用岩牢困在万事屋的柜台上。
我的腰！！！我的老腰，要碎了……
-------------------------------------
——千年老龙，你快点把我放开！
——培训呢，勿扰。
上午，他去听了田铁嘴的说书，问就是听得入神，没有搭理我。
下午他又在给往生堂的仪倌们培训礼仪，我每每问他，他就刚好不在课间。
不是，你们往生堂的仪倌培训的时候没有课间休息不上厕所吗？！再说你不喝水缓口气的吗？？？
听说云先生送了他新戏的票，晚上他一旦去听戏，大概又会故意不搭理我。
那我岂不是还要这样仰着被固定在柜台上一天？！
天啊……来个谁都好，救救我吧！
等等，不行，我现在这样子被看到，不就是社死现场吗？？
“这位菌子兄，这是在修炼什么功法？”
然而，我还没等改变想法，少年的声音就在我的柜台边响起。
说来尴尬，从我的角度，其实只能看见少年走过来时那双白花花的长腿，等少年转过来，我的视角刚好对着是的衣服的下摆。
咳……我不是故意的。
“我听说，菌子兄的这家万事屋，能够解决众人的各种小小的愿望，不知今日菌子兄可是有时间，来听听一只小书虫的愿望？”
“……小姑娘，叫菌子姐。”
我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开了口。
未曾想，少年却轻笑出声。
“菌子姐姐，在下乃是男儿之身，有那么像姑娘家吗？”
“那我们便扯平了，这位小少爷。如你所见，我正在进行修炼，锻炼我的菌柄，因此请人将我固定在了这个位置，三天三夜不会移动，如果你要我陪你出去转转，恐怕要等上几日才行。”
我在有限的视角中打量着少年，见他随手放在柜台上一本武侠小说，便随口为自己编了个听起来不那么掉价的理由。
“大概是不需要的。菌子姐姐，在下只是想替一位喜欢的作者老师，来寻求一些灵感。”
“灵感？不知是武侠小说，还是神怪轶事？”
“菌子姐姐知道枕玉老师吗？”
“哦，我知道，《沉秋拾剑录》！难道你是……”
“我是那位枕玉老师的书迷啦。”
——啧，在这里谦虚，可惜我能看到你的过往。
行秋二少爷，做个墙内开花墙外香的知名作家，是那么社死的事情吗？
“枕玉老师最近是遇到了什么创作瓶颈？沉秋拾剑录没有新作，也没见他开什么新的系列。”
“是啊，我……我从枕玉老师那里听说，他想写一些更加璃月的故事，但又不知从何开始。”
行秋拽了板凳，坐在我的柜台前。
“菌子姐姐，可有什么建议能够提出吗？”
清风吹过，微热的空气中传来一阵霓裳花的香气，竟是行秋身上散发出的。
“霓裳花……这香气，让我想到了大姐姐一般成熟气质的岩王帝姬。”
“岩王帝姬？”
行秋抬了抬眉。
“菌子姐姐说的，可是《帝君尘游记》中所说的，岩王爷的女性化身？”
“小少爷，我一朵菌子，哪里会知道帝君是否曾经有过女性的化身？不过是闻到了霓裳花的香气，有感而发罢了。”
“霓裳花的香气，与帝君有怎样的关联？”
“曾经听钟离先生说过，帝君喜欢的霓裳花香膏，淡雅的香味如同山岳中缥缈的烟岚，香气轻柔而久久不散，最受成熟女性的喜欢。假如岩王爷真的有过女性的化身，祂大抵也不会做出什么用着少女的外壳，却抹着大姐姐才会用的香膏这样的事情吧。”
“菌子姐姐还真是见多识广。”
“不过是在钟离先生身边熏陶得多了一些，若是论起见识广博，那自然还得是他。”
“嗯……岩王帝姬……”
行秋似乎对此产生了兴趣。
“说起来，小少爷经常被误认为女性吗？”
“这嘛，再过上几年，这问题便会自然而然迎刃而解了。”
“不不不，小少爷，我的意思是，最近，性别的颠倒是一种很流行的设定。稻妻那边有一名笔名‘没有妹妹’的老师，她笔下的故事里，便有‘红叶公主’女扮男装的桥段。”
“菌子姐的意思是，确实有这样一位‘岩王帝姬’？”
行秋向我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可没有说哟。”
“如果是枕玉老师的话，大概会想到一些有趣的故事。比如……少女‘岩王帝姬’漫行山野，一边行侠仗义，一边探寻自己的身世之谜，然而一路信息所指，竟然都将她与岩王爷联系在一起。难道说，帝姬竟是帝君的女儿？”
“不如再为她寻得一位大师兄什么的，名字嘛，或许就叫‘灵渊’。这灵渊一路上跟随帝姬，大献殷勤，却不想他最后的目的竟然是跟着帝姬，寻找隐居深山的帝君，意图夺取帝君的神之心……”
“……结果到了最后方才发现，帝姬就是帝君，灵渊一路的把戏都被帝君看在眼里……”
“……灵渊最后得了帝君点化，痛改前非，洗心革面，成了一代大侠，而帝姬，啊不，帝君闲游一番，心满意足，也归隐而去，从此不在尘世。”
我与行秋在柜台前一阵激情口胡，脑洞漫天飞舞，往生堂内，只听得隔三差五便传来帝君的喷嚏声。
行秋寻了一张纸，在上面画下一些我不理解的符文，而后揣进怀里收起。
“在此谢过菌子姐姐了，得此灵感，枕玉老师不日定能再出新作，到时我一定送你一本。”
“那就有劳小少爷啦。”
-------------------------------------
行秋前脚离开，帝君后脚便捏着手帕走了出来。
“三秀儿方才可是在和人揶揄我？课讲到一半，喷嚏便突然打个不停，几乎让培训都没有办法进行了。”
“也许是房间里进了什么东西呢，我在这僵着，能做什么？最多不过骂你两嗓子。”
“你随时可以自己解了。”
他手一拂，便替我解开了。
“那不是没收到帝君的许可，不敢么。”
“我又没有想要惩罚你，不过是做点小整蛊罢了。”
啊这……
“正所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看来我和帝君的关系确实还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