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会议室不是厨房昏暗的灯光，戈荣严肃的语气驱散了氛围中最后一点暧昧。
戈荣：“萧会先生，我欣赏你的能力，我们可以继续成为合作伙伴，但没有成为其他关系的可能。”
萧会看他态度坚决，微叹了口气：“一点周旋的空间都没有吗？”
戈荣认真思索：“或许还能成为投资人。”
萧会苦笑一声：“戈荣先生还真是一点儿机会不给啊。”
戈荣的语气颇显苦口婆心：“萧会先生说的哪里话，论能力论家世，你都足以成为我的合作伙伴，何必非要采取婚姻的方式？你也知道婚姻这东西没有利益联合靠谱，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因为一点风吹草动土崩瓦解。”
萧会挑眉：“这么说，戈荣先生是想要与我采取更加稳固的结盟方式？”
戈荣笑了：“这么说也没错，没有什么比利益联盟更加牢固。我想萧会先生应该明白这一点，现在的关系对你对我都是更加明智的选择，你说呢？”
萧会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面上闪过丝意味深长：“看来我的魅力远远不足以打动戈荣先生，现在只能勉强获得一个合作伙伴的位置。”
戈荣礼貌回应：“萧会先生说笑了。”
“那好吧。”萧会起身，正色道：“想要打动戈荣先生，我想我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听说你要去G国，我提前空出了行程，我想我们还能在机场见面。”
戈荣笑了笑，没搭话。
你去就去，能不能找到我就不一定了。他不会给萧会炒作绯闻的机会，就算是合作伙伴的关系也不行。
萧会会意，心中愈发觉得有趣，可面上又浮现那副温润有礼的笑容：“稍后的合作细节我会发给戈荣先生。”
戈荣端出同等的客气：“预祝合作愉快。”
……
虽然会议室内只有两个人，但在外面焦灼等待的却有足足四个人。
戈荣离开会议室的那一刻，门口的监控设备将这一画面实时转播。
武梦妍猛地扯了一把程封的衣袖：“快快快，出来了！”
同一时间，身处地下室的宇明舟也皱起了眉，他身后的王叔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又焦急又懊悔，自责刚才吃饭竟然什么都没看出来，同时又怕会议室内真的发生什么。
虽说两人进入会议室的时间就短短十分钟，不足以干什么。
但什么光明磊落的事儿非要单独去没监控的房间说？！
在四人的注视下，戈荣将萧会一路送到门口，贴心地帮他带上了箱子，“我去叫武梦妍女士。”
“不用，她应该还有一些事要跟你说，我就先回了。”萧会抱起胳膊，神情中似乎还是有些遗憾：“戈荣先生，我不会放弃的，合作归合作，但你这个人，我发现我是越来越喜欢了。”
“……”
戈荣不知道这人到底是有什么毛病，明明刚才在会议室时已经聊得正常了，一出来却又是这副酸调。
但身为现在以及未来的合作伙伴，戈荣端出了礼貌而不失亲切的笑容：“萧会先生一路顺风。”
望着萧会离开的背影，戈荣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一扭头，他就撞上一脸八卦的武梦妍，后面还跟着一脸看好戏的程封。
“怎么样怎么样？”武梦妍激动道：“是不是谈成了？！”
戈荣点头：“的确算是谈成了。”
“太好了！”武梦妍一手攥拳狠狠砸在另外一只手掌上，“我就说你们能成吧！到时候好处费可不能少给我，打算什么时候办事儿？”
戈荣摇头：“还不知道，要看萧会家族那边的安排。”
武梦妍一脸孺子可教：“好好好，我想过你俩高效率了，却没想到会是这么高效率！”
倒是程封面露为难：“老板……怎么说咱们现在住的都是宇明舟先生的房子，就算再婚不违法，也最好再等一等吧？”
雪峰集团好不同意处在舆论顺风的优势地位，要是戈荣老板这么快就再婚的消息传出去，很容易被宇氏和戈氏两家利用，那先前积攒的优势也将会荡然无存。
他当然支持自家老板再婚，寻找新的幸福。
但现在不是个好时候，起码要再等上一等。
“你们在说什么？”戈荣皱眉：“我说的是和萧会的家族合作，你们说的是什么？”
武梦妍和程封俱是一愣。
武梦妍迟疑：“只是合作，没有别的？”
程封：“不结婚？”
戈荣语气肯定：“只有合作，不结婚。不光现在不结婚，未来也没有结婚的打算。”
“你俩怎么聊的？萧会这小子是不是不行啊。”武梦妍不满：“口头上的合作算什么合作，这年头写在纸上的合作条约都能被钻空子，但婚姻法却是受国家保护的，哪个更安全一目了然。”
“好了，我暂时没有那种想法，要是有我会第一时间联系你来做红娘的。”戈荣被吵得头疼，“萧会说你还有急事儿找我，赶紧说，说完走人。”
武梦妍啧了一声：“瞧瞧，这就是现代版的见色忘义，刚才对萧会那叫一个温柔可人，现在对我只有不耐烦。”
戈荣面无表情：“倒数三秒，三——二——”
“诶好，我说说说！”武梦妍瞪他一眼：“我下周也打算去G国，那边有我最开始的工作室，但我不跟你一趟，我到了地方会让程封把我的新联系方式给你。”
戈荣一愣：“你也要去G国？”
看来这次武梦妍遇到的问题比以往严重得多。
武梦妍回答得风淡云轻：“嗯，出去散散心，重整旗鼓，回来杀那帮老东西一个人仰马翻！”
戈荣皱眉：“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有，但不是现在。”武梦妍从沙发上抽过自己的背包，在玄关换鞋处换了鞋：“放心，真到了需要你帮忙的时候我不会客气。”
戈荣面色有些凝重，跟着送到了门口。
“诶对了。”武梦妍忽地转身：“要不你再考虑考虑萧会？他长得帅人品好家世又帮得上忙，关键是特别喜欢你！”
戈荣面上的担忧瞬间消失，面无表情地把人推了出去，狠狠关上了门：“再见。”
武梦妍抗议的声音隔着大门遥遥传来：“还真是儿大不由娘啊！”
戈荣看似漠不关心地转身，却在拐弯走向宇明舟灵堂时吩咐道：“再去查查武梦妍那边怎么回事儿。”
虽然戈荣在娱乐圈的人脉很有限，但能逼得武梦妍暂时出境避风头，应该不会是小事。
“是。”
程封多看了眼武梦妍离去的背影，随后朝戈荣使了个眼神。
戈荣会意，两人一前一后一路来到灵堂，关上门后程封的神情严肃起来。
“老板，别墅内的确有多出来的信号源。刚才武梦妍女士测试信号时，我看到了未登记的设备。”
戈荣拧眉：“在什么地方。”
程封压低声音：“在客厅不远处，好像在一层或者地下。”
戈荣沉眸，语气变得冰冷起来：“排查所有佣人和保镖，看哪位赏金猎人藏得这么深，手都伸到安保系统里来了。”
卧室、会议室和灵堂是唯三没有安装监控设备的房间，刚才在客厅时程封捕捉到有未登记设备闪烁，所以才第一时间暗示戈荣来灵堂。
程封：“好，我这就去办。”
……
“少爷，戈荣先生去了灵堂。”
王叔的酒彻底醒了，他从监控中掌握戈荣去向：“少爷需要我做什么吗？”
宇明舟坐在书桌前，掩在阴影下的眸子看不出明显的情绪，“什么也不用做。”
萧会的想法太过明显，但戈荣也选择了拒绝。
王叔欲言又止：“少爷，还是那句话，不是我对戈荣先生的人品有怀疑，而是少爷你的婚姻涉及到财产问题。戈荣先生现在或许不喜欢萧会，但以后可就说不定了。您假死足足一年，这其中说不定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
宇明舟神色不变，抬眸道：“不会，戈荣马上就要启程前往G国，他们没有交集的机会。我现在的身份特殊，不宜做太多动作，以防引起有心之人的注意。”
王叔稍顿，迟疑道：“少爷，有关动作会让宇敏去做，您不会受到怀疑。”
宇明舟的太阳穴跳了跳：“……”
“现在不是做这些的时机，宇家盯我这么紧，宇敏也引起了他们的怀疑，过段时间我还得去趟G国，不宜生事。关于戈荣，他与我的联盟相对稳定，我会找机会告诉他真相。他要是真的与别人合作，对我们不利。”
他向来不会像王叔解释这么多，现在却一反常态。不知是在跟王叔说，还是在向其他什么人解释。
王叔没太听明白，心道少爷竟然考虑得这么周全，赶忙应道：“是我想得不够全面。”
“没事。”宇明舟抬眼：“还请王叔帮我留意萧会那边的动向，他即将与戈荣合作，恐有别样的心思。”
王叔：“好。”
话音刚落，他的手机便弹出信息，是宇敏发来的第一手情报。
点开短讯界面，王叔的神情逐渐变得惊疑。
察觉到他的异样，宇明舟抬起头来：“怎么了？”
“最新消息……”王叔欲言又止：“戈荣先生定了三张去G国的机票，萧会也提前定了去机场的行程。”
宇明舟身形一僵：“你说什么？”
王叔刚才稳定下来的态度再度变得摇摆：“难不成他们要一起去G国？少爷，要不您还是……”
话还没说完，宇明舟就抓起外套起身，快步离开。
王叔一怔，随即面色大变：“少爷！您现在不能出去！！”
……
坐在宇明舟的黑白色遗像前，戈荣燃起火盆，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在地面上。
程封调查完的结果显示，别墅中的保镖和佣人目前没有嫌疑，那这事儿就不仅仅是有内奸这么简单了。
他搬来后第一时间更新了安保措施，监控系统内的猫腻就算是有，也是在他搬来之前出现的。
戈荣拆开纸钱的包装，神情复杂地将其放进火盆。
宇明舟不是吧，你的父亲把你当外星人防？安插内奸就算了，还要往家里安装监控设备？
他上学时还曾羡慕过宇明舟的优渥家境，至少衣食无忧不会像他那样上顿吃了没下顿，身后还有宇盛和整个宇家撑腰，未来将会一片光明。
可此时此刻，他觉得这栋豪华的别墅跟他曾经蜷缩的地下室没什么两样，到处充满了令人窒息的气息。
“宇明舟，给你多烧点儿，这次我可能会离开很久。”
戈荣又撕开两包，将大把的纸钱投进火盆。蹿起的火盆瞬间将纸张吞没，上面的文字变得模糊。
火盆带来炙热的温度，戈荣跪坐在地面上，身周的寒冷被小小的火盆短暂驱散。
他望着火苗出神，心中浮现丝感慨。
宇明舟啊，你说这叫不叫造化弄人。之前我们俩那么不对付，你死后我倒开始有点儿同情你。
也怪你自己嘴硬不说话，要是上学的时候你向我抱怨抱怨，指不定我一同情，柔道课上就不下那么狠的手。
戈荣看着手里的纸币，脑中闪过种种往事，轻笑了一声。
——看在你安安静静地死去，还给我留下这么一笔遗产的份儿上，我们俩的恩怨就算一笔勾销了。
希望你来世活得自由，活得随心所欲。
戈荣拆开新的一包，因上次买错假纸钱心中难得愧疚，今天打算全烧了。
可他刚准备往火盆里送，动作却是一顿。
等等，这个怎么是“一百远”啊？
程封那小子，不会跟他在同一个地方被骗的吧！
戈荣眉头皱起，抬手去摸手机，正打算叫程封进来，忽有一阵风从正前方刮来。
“？”
幕布后面明明是墙，哪来的风？
戈荣的面色瞬间白了，脑中不受控制地想到先前程封说的异状。
会不会电流声不是来自未登记的设备，而是真的来自……
呸呸呸，现代社会不能迷信！世界上没有鬼神，不要自己吓自己！
宇明舟不会真的找过来了吧？！
戈荣的脑中一团混乱，想要挪动身体离开，身体却因恐惧无法移动。
紧接着便眼睁睁地看到那幕布后面出现一道黑影，朝他的方向靠近。
惊惧之下，戈荣连喊都喊不出声，面色惨白，难以置信地盯着那靠近的人。
宇明舟真的找来了？！
宇明舟离开幕布，缓步靠近戈荣。
他刚才一时冲动离开了防空洞，但此刻真的见到戈荣，却又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解释起。
他以为戈荣会惊喜、或者震惊、生气愤怒、甚至讥笑，却没想到会是现在这么平静。
“你……”
现在的戈荣也只是看起来平静，他额头直冒冷汗，极大的恐惧让他下意识屏住呼吸，面上也没了表情。
他尽力让自己看上去威严，以拖住面前“回魂”的宇明舟，悄悄去摸身后的护身符，另外一只手去扯蒲团当作武器。
“我、我刚才烧的确实也是有错别字的假纸币，但不至于为了这点儿钱亲自上来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