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哥!有人找你!”
赵明一嗓子,将廖远和女客人之间那点似有若无的暧昧喊的稀碎。
宋时不着痕迹瞥一眼,记下赵明这张正直的脸。
听到赵明喊他,廖远侧下头,看到站在门口,正看向他的宋时——
褪下板正的衬衣和西装裤,换上纯白的棉长袖和卡其的薄开衫,柔软的布料让刻板、不亲近的群体差异消融。
“宋老师!”廖远脸上带笑走过来,拍下赵明的肩膀,“我来招待他就行,你去招呼其他客人。”
宋时笑的亲切温润,将手中的袋子递给廖远:“廖老板,你的衣服。”
廖远左手接过,右手拽着宋时在吧台前坐下。
“宋老师想喝什么?今天我请。”
宋时:“我没点过,廖老板你看着来。”
“行!”廖远很爽快的应下,“给宋老师来款我最擅长的!”
廖远没解马甲的扣子,直接双手拽着下摆,从头将马甲扯下来。
带起里面修身的白色短袖的一角,人鱼线的流畅隐约可见。
吧台上方的顶灯斜着打下一束,透过单薄的布料照出他胸前肌肉紧实的轮廓。
银色的雪克杯在灵活的五指间,抛转出金属质感的曲线。
调酒这些年,廖远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最招人,今天更是有意在宋时面前耍一把。
廖远腰胯将将挨着吧台的边,手肘一撑,缩短他与宋时之间的距离。
垂首间,廖远的嘴唇堪堪擦过宋时的右边脸颊。
“宋老师,开车来的?”
暧昧的光下,眼前人的耳朵红如玫瑰。
廖远心里可惜的叹口气:以后店里该买点儿花备着。
“远方”是廖远的地派。
雄性生物在自己圈定的地派上,荷尔蒙气息嚣张、浓烈,肆无忌惮。
宋时低垂眼皮,单手摘下染上水雾的眼镜,向着廖远低头的位置侧过脸。
一瞬间,两人的距离近到一低头就能嘴碰上唇。
“是。”
廖远半边嘴角勾着,直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宋时。
“宋老师,回去的时候记着叫个代驾。”
他在跟宋时耍心眼,抛下诱饵又迅速拿起,以退为进在逼宋时自己上钩。
两个人处对象,哪能他自己一头热!
大概是今日的情歌入了耳,空气中的酒香迷了智。
血管中翻腾的血灼红了皮肉,也灼红了廖远的眼。
他想看宋时失控,想看天上的仙儿落入凡间的地。
聪明人之间打交道,脑子过个弯就能琢磨出对方的意思。
宋时知道廖远打的什么主意,也知道他该现在退,让快要烧穿的理智冷却些。
只是一想到刚刚廖远对着女客人的笑,宋时才恍然惊觉,他的理智在刚刚就已经烧穿了。
宋时手肘在吧台上一撑,下巴轻轻搭在垂弯的手腕上,视线从下而上,直白热烈的仰望着廖远。
“廖老板,今晚不收留我?”
没了冰冷的镜片,宋时眼中的情欲浓烈、热切。
烫的廖远倒吸口气:嘶!
廖远嘬下牙花子:“留!”
***
翠绿的薄荷和酸涩的青柠在廖远指尖旋转。
清冽的朗姆酒和苏打水与碎冰一起在玻璃杯中碰撞。
肌肉与机械的博弈,汗水与酒精的交织。
“远方”是廖远的地盘,调酒是廖远的领域。
小小的吧台后,廖远耀眼的如同加冕的王。
宋时竟一时看痴了,直到廖远将插着吸管被薄荷叶点缀的玻璃杯放到宋时跟前,他才猛然回神。
“宋老师,你的莫吉托。”
“MymojitoinLaBodeguita,MydaiquiriinElFloridita.”
宋时脱口而出的一句听不懂的话,让廖远一顿,低垂眼皮拿起一旁的抹布擦拭溅上水的吧台。
廖云没接茬。
不是他不想接,他廖远在外面从来不是让人冷场的人。
是他听不懂,就连用手机去查什么意思,都不知道该怎么查。
他和宋时之间无法跨越的隔阂,不是他一头热上赶着就能填补的。
就像是现在。
宋时在喝着他亲手调的酒,可他又觉得这杯酒不该出现在宋时的手里。
廉价,污了宋时的嘴和手。
廖远的冷场让宋时反应过来,他刚刚说了句廖远听不懂的话。
宋时连忙放下手中喝空的玻璃杯,着急想要解释什么。
“这句话是海明威在古巴生活的时候写下的,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写下了《老人与海》……”
“宋老师你别嫌我俗。”
廖远打断宋时的话,将抹布放到一边,双手撑在吧台边,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宋时。
“你说的那个什么海明威我不知道,他写的什么《老人与海》我也没看过,就连你刚刚说的那句话我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我擅长莫吉托,是因为这个在店里最好卖。”
廖远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笑活成这样的自己,还是笑让他活成这样的现实和生活。
“我知道像宋老师你这样的文化人,喜欢给任何事都加点儿意义。但在我这,所有的事、所有的东西只要能让我赚钱,那它有没有意义都无所谓。”
说到底,他和宋时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宋老师生在光明,美好有前途;他长在乡野,市井又好利。
对于现实的磋磨,廖远从没怵过,但他现在切切实实有些泄气。
不是因为宋时太好,而是因为自己太烂。
“宋老师,你慢慢喝,我去招呼下其他客人。”
廖远刚要走,垂在身侧的小手臂被宋时越过整个吧台的手一把抓住,挣脱不开。
廖远脸一侧,看到的宋时面若桃花:“廖远,我从未觉得你俗,也没觉得我活的比你活的多有意义。”
“刚刚你听不懂的那句话,只是我想告诉你:海明威最爱的莫吉托在古巴,我最爱的人——你,廖远就在宁山的酒吧。”
宋时的情话说的直白利落,望向他的眼神热的不像话。
廖远的脸被宋时的酒气扑个正着,廖远的心被宋时的情话烫的发软。
但!
这不是平时的宋老师能干出来的事儿!
廖远觉得不对劲,视线往下一瞥——
被宋时推开的玻璃杯,里面只剩下碎冰在慢慢融化。
他的脑子快速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宋老师,你不会是……喝多了?”
“没有。”
宋时嘴上说的果决,没抓着廖远的另一只手撑着吧台,抬腿就要从吧台上越过的动作也做的果决。
廖远:“……”
艹!
真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