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宁山大学的教学质量一样出名的还有学校里各具风味的食堂和小饭馆。
宋时选了家经常去的:“这家店口碑不错,而且老板和老板娘你应该也认识。”
廖远一推门,看着迎面笑着打招呼的老板娘。
“宋老师来了。哟,远哥!孩子他爹,远哥来了!”
廖远也笑着:“王嫂,王哥!”
果然认识。
开饭馆的正是王浩的爹妈。
一听廖远来了,王浩爹连手都没来得及擦,就从厨房出来打招呼。
“宋老师,远哥!”
不怪王浩爹妈见到廖远热乎,老四街但凡儿子跟王浩一般大的爹妈见到廖远都热乎。
当初那帮混小子们好不容易被爹妈用棍子撵着考上高中,结果隔三差五打架、抽烟,差点就要退学处理。
是廖远拧着脖子把那帮混小子们按那学,才一个个的考上了好大学。
王浩妈给廖远和宋时泡了壶好茶端过来,放桌上:“远哥难得来一趟,这顿我请。”
“可别!”廖远先给宋时倒了杯茶,“说好这顿宋老师请,你们要是请了,我以后还怎么找人吃饭啊!”
廖远话没说明,但神情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可没遮掩着。
王浩妈捂嘴一笑:“行行行,这顿宋老师请!”
昨天晚上儿子就跟他们说廖远身边有人的事。
廖远这么多年都一个人,好不容易有个伴,管他男的女的,对廖远好就行。
而且浩子和小雨也都是小子,俩人处的也好好的!
宋时见廖远和王浩妈聊的差不多了,才问:“廖老板,有什么忌口、不吃的?”
“没,我都不挑。”廖远向来好养活。
宋时点了店里最热的几道菜,还要了两碗饭。
王浩妈收起手里的点菜单:“行,你们先喝着茶,马上就给做。”
王浩妈正要去厨房下单,廖远像是想起什么连忙喊了句:“王嫂,少放醋!”
刚刚他家宋老师可是站在道上喝了不少。
“哎,行!”
宋时正喝着茶,被廖远这一嗓子呛的咳了声,满眼无奈:“廖老板,还记着呢?”
“记着,肯定得记着!”廖远也给自己倒了杯茶,“王浩刚跟沈雨处对象那会,老念叨着什么第一次都是啥重要的纪念日,要不咱也记?”
“可别!”
廖远当然不会真记,他就是故意逗趣,想看宋时臊红的脸。
宋时长的白,脸一红,外泄的情绪就格外的满。
等上菜的工夫,廖远时不时低头喝口茶,再就看宋时喝。
他活到现在,从来没觉得有人天生就该配什么,配不配的都是人嘴皮子一碰说出来的。
但他现在就觉得宋时和茶很配,不骂人,正经的茶。
宋时的手指修长,捏着白瓷的指尖用力,泛起一圈粉。
廖远:“……”
艹!
他是真素的太久了,丁点儿刺激都受不了!
廖远摸摸鼻子,低下头将杯子里凉透的茶水一口气喝干。
他得说点什么转移下注意力。
“宋老师,其实我挺纳闷的,咱俩昨晚上才算第一次见面,但我总感觉咱俩好像处了挺长时间?”
宋时垂下眼皮,杯子中茶水剩下的热气扑在脸上,隐隐蒙上层水雾。
“佛曰,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得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
“那咱俩上辈子岂不是肩膀头子都擦出火星子了?”
还没等宋时接茬,廖远自己先不好意思了。
人家跟你讲缘分天注定,你跟人家讲拉屎怎么撅腚。
直接掐断了话头,让人家根本没法接下去。
好在这时候菜上来了,也没让廖远自己搁那尴尬多长时间。
宋时吃饭时讲究“食不言”,廖远是自己尴尬的不想讲话。
两人脸朝着脸坐对面,在嘈杂的小饭馆中,愣是割出一小块儿安静的空间。
吃过饭,结了账,廖远和宋时往外走的时候,宋时的肩膀轻轻在他的肩膀处擦了一下。
廖远愣一下,往他肩膀那看:“宋老师,我肩膀上有东西?”
宋时对着还在发愣的廖远笑了一下:“廖老板,你的衣服没干,我下回再给你送过去。”
廖远回到车上,坐在车座上琢磨了一会,开车回去。
回去的路上他的笑黏在了嘴上。
***
花送了,人撩了,吃了饭,得了句情话,还有下一回。
廖远整个人都美了。
不过再美,店该开还是得开,钱该挣还是要挣。
成年人的世界,片刻的喜怒哀乐都是奢侈品。
早春的日头五点多落下,天刚擦黑,廖远的清吧——远方的招牌上亮起一排排暖黄色的灯。
廖远在木质吧台后面忙活,他收的小徒弟们负责迎客、点单、端酒。
驻场的歌手在台上弹着木吉他,唱着有味道的老歌。
门上挂着的风铃叮当作响,最靠近大门的徒弟赵明急忙扬起笑脸。
“欢迎光临!请问几位?”
说完,他又虚的慌。
眼前的这位客人气质文雅不凡,他总觉得不该出现在这里,而是应该出现在某个高档茶楼中。
宋时拎着手提袋,笑的温和:“我是来找人。”
饶是见过形形色色的美女帅哥,赵明还是被宋时的笑晃了眼。
“找、找人?您、您找谁?”
宋时视线在店里扫了一圈,最后定在最靠近墙的那排卡座上——
廖远穿着白T、黑马甲正和卡座上的女客人说说笑笑。
店里的光昏暗、暧昧,也能让宋时看清女客人看向廖远眼中的惊艳和欢喜。
宋时眼睛一刺,长长的眼睫毛下垂,挡住眼前扎眼睛的画面,也挡住眼底晕染不开的墨块。
服务行业面对客人,不论说什么、怎么说,脸上的笑不能缺。
宋时知道也明白,只是上返的酸不随心。
他很少在一些事情上失控,但只要遇到廖远,他的心、情绪就被廖远的一举一动牵引。
人的心一窄,行为就会被情绪支配,人也会面目可憎。
他不想这样。
一直没听到客人说要找谁,赵明以为是店里的声音太吵,让他没有听到。
所以他又问了一遍:“客人,你找谁?”
宋时松开紧攥的手指,灯光照不到的阴影里,他手中袋子的提手遍布细细密密的褶皱。
“我找廖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