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古代言情>顾慕【完结番外】>第75章 塌床

  严谨睁着眼睛,漫无目的地想着。

  顾慕转过脸看他,突然发现师兄储物袋里银光闪闪,他心中好奇,以为师兄又偷藏了什么好吃的,动用二根手指用灵力探严谨储物袋。

  结果大失所望,只翻出一本会散发着灵力的书。

  顾慕看了看书名,见名起的也不怎么样,更不感兴趣了,便想再塞回去。突然,那书仿佛被触动了什么机关,变得异常灼热,仿佛有一瓢热水浇在他手上。

  “啊……”顾慕轻呼出声,一下子原地蹦起。

  然后,春涧堂这破床不知道是几百年的古董,被顾慕一蹦,塌了……

  躺在天蚕冰丝席上的严谨,没来得及反应,直直地掉进了床底。

  仙山宁静,远远的只有一两声虫鸣鸟啼,严谨禅房的床板一塌,立刻招来了许多人,就像是很多天没有下雨,突然有一天打雷下雨,觉得挺难得。

  打头阵的是梁以升。他门都没有敲,就看见帐内有二个人,神色蓦地异样凝重。

  “阿——”谨,大师兄话还没有说全,又抖着嘴唇变了语掉,“你们,你们……四师弟,小师弟,你们在干什么?”

  梁以升一字一句说的咬牙切齿,他目露凶光,恨不能透过纱帐绞死人。

  紧跟着后面来的是司空山里,还有三个女眷。

  司空山里那个老顽童见状,手里拿着一杯菊花茶,半真半假的教训道:“徒儿,你在干什么?真想干什么,也不要动静太大嘛。”

  顾雯没有司空山里这般沉得住气,她吓得背后与头皮都发麻了,叫了一声:“小慕!”

  玉色纱帐里的二个人也愣住了,顾慕不明所以,不明白那书为什么那么烫手,一脸茫然地跪坐在破碎床板上。

  禅房里的几个人,在最初的震惊过去后,一时无话,神色各异。

  严谨的头刚刚磕到了床板,有些痛,他揉了揉脑袋盯着纱帐想,可真是冤枉,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怎么就被抓包了,似乎还有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

  顾慕回过神,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师父,大师兄,阿姐,你们怎么都来了。”

  顾慕现在开口,不是一个好时机,无异于在刺激梁以升,大师兄本来对他跟严谨走的近,就心存芥蒂,听他说话,立刻火冒三丈:“顾慕,你干的好事!!”

  顾慕非常冤,他没觉得自己干什么,不就是从师兄储物袋里,寻点好吃的吗?

  无数根琴弦从大师兄袖中飞出,带着无边怒意,根根挺立在纱帐前,顾慕感觉到杀气,周身绯红色光芒暴涨,一瞬间到达战斗状态,他身旁的冰丝席被灵力震碎。

  严谨本打算趁机将自己那点心思说出去算了,如果衡阳山觉得此事有辱师门,将他逐出去,他也是能接受的,反正清修多年,随便找个山林隐居对他来说也没什么不一样,待哪个山头不是待。

  他是大少爷,严皇子,无所顾忌起来没什么大不了,但是他得顾及师弟,顾慕修炼速度极快,说不定真有可能企及大道——长生不老,真的要为了自己私欲,毁了他修为吗?

  还有顾雯,她现在算得上是顾慕唯一的亲眷,她的态度,分明也在害怕什么……

  大少爷心里有了牵绊,做事开始瞻前顾后,考虑大局,见顾慕与梁以升要对上,他立刻从碎掉的床板上站起身,一撩纱帐,金光一闪,逼退无数琴弦。

  梁以升见严谨身上衣服完整,神色不变,好像事情不是他想的那般,神色不由得缓和了下来。

  “大师兄,”严谨打断大师兄的施法,然后漫不经心地又对司空山里解释,“师父,你这里的床板多少年了,我不过想起个身,床板就断了。”

  司空山里:“……”

  顾慕见房里里杀意消散,也从纱帐里走了出来,他身上的衣服更加完整,不像是……梁以升清修多年,不由得怀疑是自己想法龌蹉了。

  顾雯是个心细的女子,见他出来,她心有余悸,拉过顾慕轻声问:“小慕,你怎么在严公子房里?”

  顾慕趿拉着鞋子:“阿姐,我因为傅师兄的符纸,变成了木桶,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又变成了人,然后感觉手被烫了一下,总之,我蹦了一下,床就塌了。”

  司空山里摇头晃脑:“嗯,不错,你上午回来的时候,确实是个木桶形状。”

  听到此处,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而且二个人脸不红心不跳,也不像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便都有了一致的看法,床塌会塌,是因为严谨在帮顾慕恢复原型。

  此时屋外暮色四合,晚风吹过流云,透过门可以看见一点晚霞的嫣红,见没什么大事,所有人面色都恢复了。

  严谨的心情有点酸胀,顾及别人,就得委屈自己,他讨厌这种感觉,却又愿意为人妥协,不由得重重吐出一口气。

  顾雯确实很害怕顾慕走歪路,她是念过书的,明白断袖之癖是什么意思,于是拉着弟弟寻了个借口先出去了。

  严谨吐一口气的功夫,顾慕背影已经消失不见了,他扭头看了看老顽童,师父虽然嘴上说着不靠谱的玩笑话,实则目光锐利的盯着自己,也不然也不会补一句“顾慕早上是木桶的形状”。

  现在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最重要的还是顾慕情思未开,与其让刚缓和的气氛冷落,让大家都下不了台,不如将此事轻轻接过——以图来日。

  严谨神色自若的扫了一眼众人,他坚决不露出一丝异样:“大师兄,这么晚了,是来找我吗?”

  梁以升回过神,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来意:“刚刚掌门决定,从今日起,取消夜巡一事。”

  取消夜巡一事,是迟早的事情,那夜妖魔撞碎境界出逃之后,众弟子齐心协力翻遍衡阳山,也没有找到蛛丝马迹,加上折腾的弟子辛苦不堪,已经有了小小怨言。

  这其中,怨言最深的就数傅余齐。

  “什么,刚刚因为夜巡的事情罚我去打扫藏宝阁,藏宝阁刚刚打扫完,现在又说不夜巡了,大师兄到底是不是真对我有意见?”

  不过严谨没有理会傅余齐。

  随着妖魔事情的淡去,灵池里的荷花变成了莲蓬,肥大的荷叶圆溜溜的盖在水面上,一只红色的鲤鱼打挺,越出水面呼吸了新鲜空气。

  最近闷热的不像话,第二日,一场酝酿了多日的暴雨倾盆,细密的雨丝穿透结界落到春涧堂里。

  老马师伯嘶鸣一声跑到廊下躲雨去了,大猫是个不安分的,滚在雨水里跟石子玩。

  落雨这日,立秋之时。春涧堂的秋海棠开的正好,满树嫣红,司空山里的生辰也是今日。

  以前司空山里是不过生辰的,今年一改往常,非要学着凡人好好热闹一番。

  赶早,严皇商冒雨送来了新鲜的供奉。春涧堂的厨房里,摆满了新鲜的鸡鸭鱼肉,蔬菜,还有面粉。

  夏露的厨艺最好,由她掌勺,顾雯去帮勺。过生辰嘛,自然少不了寿桃。

  顾慕没有包过寿桃,怎么都不能把软塌塌的面团,捏成桃子状。

  “师兄,你会包寿桃吗?”

  这是继塌床事件后,严谨为了放下顾雯戒心,有意不那么宠着顾慕,师兄弟二人,足足过了二日才如此亲近说话。

  其实严少爷的吃穿住行,都有人照料,他从来没有包过寿桃,但是他出于那一点“想在意中人面前炫耀”的心理,点了点头。

  顾慕松了一口气,一想到师兄二天没理自己,他就有些心慌:“那师兄教我。”

  雪白的面团被分成剂子摆在桌子上,严谨洗干净了手,拿过一个剂子,上下左右,十指翻飞,真的做成了一个寿桃。

  那寿桃虽然有点歪,但是基本雏形已成。

  同时心里想,得亏刚刚洗手的时候,仔细问了秋月包寿桃的方法,还好没露馅。

  顾慕也拿过一个剂子,试着做了一个,没能成功,严谨这个半吊子上前指导。

  一柱香之后,不知道是顾慕学的好,还是严谨教的好,二个人包的寿桃如出一辙,就连“桃尖”歪的角度都一样。

  顾慕衣袖上沾了一点雪白的面粉:“师兄,真的包成了。”

  这一句话之后,师兄弟二人之间的那点隔阂全没了。

  一屉摆满之后,放到厨房的蒸锅上蒸,白色的水汽升腾,只需小半个时辰,寿桃香甜的味道充盈着厨房。

  外头雨水未停,春涧堂的中庭摆了二桌子菜。

  老顽童不知道从哪里拎来二坛酒。

  掌门司徒安也在,看见醉千钟之后:“司空,我衡阳山修行,需得戒酒,要不就把这酒水撤下去吧。”

  老顽童脸上似乎有伤感,今天明明是他的生辰,这样的哀伤神色似乎不应该出现,他悠悠道:“表哥,你我清心寡欲的修行了一辈子,今天我生辰,就喝几坛……高兴高兴。”

  司徒安看着司空山里,他们二人是当年那个村子里的神话,一门出二个修士,这概率比中状元高不了多少:“好吧,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众弟子讶异掌门的好说话。

  司空山里性子飘渺不定,洒脱的好似夏日的风;司徒安性子端庄稳重,成熟的像是秋日的果实,他们二人一左一右地坐着,执起酒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