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穿越重生>穿到古代后成了名刺客>第十五章 我不怕

  “若我来迟一步,”白洺沉稳老健地向云斐靠近一步,居高临下地逼视着这个还未长到五尺高的小少年,“阿玺的眼睛,是不是就会因为你,而叫人挖了去?”

  云斐倔强地抿紧唇,刹那间想脱口而出一句“不会”,又在瞬间回想到方才自己于千钧一发间的反应,那其实是险之又险的,但凡他错过那么一丁点儿的时机,那一刀都不会扎得那么精准。

  忽然间,云斐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后怕,他悄悄用余光瞧了一眼旁边明显想帮他说话的白玺,稚嫩的脸庞显现出一抹心事重重,让他变得一言不发起来。

  白洺将云斐的每一丝神情都琢磨个透,又十分专横地抬手示意一旁的白玺先不要替云斐说话,不怒自威道:“云斐,我府中不养闲人,你既护不了你自个儿,也护不了我儿。”

  “你还是……”白洺微妙地停顿了一下,“自行离去吧。”

  话音刚落,云斐猝然抬眸,眼中一闪而过惊讶与失落。

  白玺瞬间不满地疑问:“为什么啊?”

  白洺温和地看向自己儿子,温和地反问:“你说为什么?”

  白玺:“……”

  白玺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句“我哪知道”,转而不舍地望向云斐。

  云斐几乎在他的目光下不知所措起来。

  但下一瞬,他的心思前所未有地活泛。

  他不畏惧地仰头注视白洺,终于窥得一丝似在等待着什么的松动。

  云斐蓦然被什么点醒了一般。

  白洺只是说了一嘴让他自行离去的话,却并未吩咐人带他走,也没有客客气气地赶他走。

  云斐的双脚忽而站得更有力了,他下定决心般地道:“我不走。”

  此话一出口,他的内心仿佛跟着豁然开朗起来。

  云斐转眸望进白玺的眼睛,莫名产生了一种心甘情愿为之追随一生的奇特心理……他怕是要落尽那双眼里的光芒中去了,于是更加一眨不眨地看着白玺,愈发坚定道:“我要留下。”

  “你要留下?”白洺不动声色地反问他。

  云斐仿佛下定了什么重大决心,点头点得很认真用力,语气也格外肯定:“对。”

  “留下做什么呢?”白洺循循善诱地问道。

  云斐这回却没有立即作答,他的目光依然停在白玺身上,过了一会儿,才轻轻挪开,他斟酌道:“学艺。”

  白洺饶有兴趣地“哦”了一声。

  “我知道老爷本领很强,我想跟着老爷学艺。”云斐道,“我还想……报答老爷和少爷。”

  “那你可知,我会的是些什么本领?”白洺笑问。

  白玺听到这里,忍不住开口:“爹!他还小!”

  白洺不赞同地看他一眼:“瞧着跟你一般大了,还小什么?”

  云斐不自觉地挺胸直背,不卑不亢道:“大约猜到一些。”

  白洺咧嘴一笑,毕竟他灭王昆满门时,云斐是在场的,他既亲眼所见,想来也能猜到个大概,便转而故作神秘道:“那你可要想好了,我白府的门,可不是那么好出的。”

  眼前这场景就跟一不怀好意的大灰狼要拐一可怜无辜的小白兔似的,白玺正想阻止一下,冷不丁听到云斐那小兔崽子天真又郑重地来了句:“我想好了。”

  白玺:“……”

  少年!三思而行啊!不可冲动行事啊!

  然而云斐一副我意已决的认真模样,而白洺也一副得逞模样,白玺根本劝不动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于是云斐最终还是顺利地留在了白府,并正式拜白洺为师,入夜杀门。

  促成这一切的白洺心得意满,一切正都朝着他想要的方向走去,然而偏偏这时,出现了反骨之人——那便是白玺。

  这家伙完全不似云斐,非但没有一丝一毫对武学的痴迷,反而还十分抗拒,就跟剑有仇似的,好说歹说都不肯练。

  这可怎么了得!

  白洺和莫桐可是一直都将他当作夜杀门未来的接班人培养的,可万万没想到,他们这位少主鬼门关里走一遭,如今不但记忆全无,还性情大变了!

  多日劝说未果,白洺一气之下,请出了家法。

  莫桐为母心软,见那藤鞭要往白玺背上挥去,本能地上前拦了下去:“洺郎!阿玺的身子才堪堪养好,怎受得住你这一顿家法伺候!再好好相劝一番罢!”

  被按住的白玺心底其实也是十分慌张的,但这件事他要尽量努力做到不松口,穿越到原主身上并非他本意,他也不是原主,没有办法毫无心理负担地按照原主原来的轨迹一路走下去,于是紧咬着牙一言不发。

  而另一旁的云斐则是比他更紧张,半跪于地开口为他说情:“师父,少爷的身体确实经不得打的。”

  白玺默默地抽了抽嘴角,心想我哪有那么娇弱!上辈子他不乐意继承父母衣钵时不也被自己老子揍过,照样活蹦乱跳,啥事没有!

  然而等气头上的白洺一藤鞭下来,白玺顿时两眼一黑,差点话都说不出来了。

  两相比较下,他这才恍然大悟,以前自己老爸那不痛不痒的两下,简直可以说得上温柔啊!

  白洺狠心无视了自己夫人和徒弟的求情,又刻意收着力道,当着祠堂里历任门主牌位的面,色厉内荏地施了一通家法,却看白玺一张小脸越发苍白,不禁又气又急地一甩藤鞭,一脑门官司地着人去请在府内常住的苏大夫。

  云斐见状,忙上前扶起虚弱的白玺,跟大惊小怪的小六一起,轻手轻脚地将人搀扶回房间。

  而心里已经生了悔意的白洺犹在百思不得其解地自顾自怒着:“真是奇了怪了!以往阿玺对你我二人的安排从不说一个不字,眼下鬼门关里走一遭,反倒是翅膀硬了!竟敢忤逆父母了!”

  莫桐心疼地轻叹一声,半是责怪半是宽慰:“你怎么下那么重手!阿玺一介少年郎,难免有反骨的时候,你非跟他犟做什么!定是以往我们将他管得太严了,他这会儿便想偷个闲,过些时日会好的。”

  “但愿如此罢!”白洺重重叹一口气,末了,又生硬道,“我没下重手,收着劲儿呢。你快去看看他,看看伤得重不重。”

  莫桐嗔怪地瞪他一眼:“也知道担心他!方才拦都拦你不住!不知道你儿子细皮嫩肉不经折腾吗!”

  “我那不是在气头上嘛!”白洺略显后悔地辩解了一句。

  苏大夫来得很快,看过白玺后背的伤势后,便笔走龙蛇地开了单方子,宽慰满脸焦急的云斐等人道:“诸位不必紧张,小少爷背上的伤瞧着可怖,但只是皮外伤,擦些老夫独创的药酒,再辅以方子上的汤药,好好休养数日,便可痊愈。”

  只是轻伤的白玺趴在床榻上,一副生无可恋的可怜模样,叫云斐很难不怀疑眼前这老头儿到底是良医还是庸医。

  尚未明确医品的苏大夫被小六恭敬地送出门去,云斐拿过他留下的药酒,谨慎地瞧了瞧,又仔细地闻了闻。

  可惜他在这方面是个实打实的门外汉,左瞧右瞧也瞧不出个什么门道来,没一会儿便被白玺压抑的抽气声扰了心神。

  云斐赶紧倒了药酒在掌心,搓热了小心翼翼地覆上那清瘦白皙的薄背,顿了一瞬,双掌才缓慢而拘谨地在那背上揉按推开来。

  白玺一开始没忍住,痛得闷哼了一声,随即便明显感觉到放在自己背上那双小手掌不安地顿住了,好似做错了什么事一般。

  好半晌,那双小手掌才再次小心谨慎地动作起来。

  小心稚嫩的手法,斟酌着把控不轻不重的力道,不禁让白玺打心里感到又感动又好笑。

  也让他没再哼唧过一声,甚至豪迈放言,让云斐放开手脚,尽管大开大合地揉那药酒。

  云斐的动作自然还是轻柔缓慢的。

  背上逐渐升起了微烫的热意,白玺也没那么有气无力了,闲聊般问云斐道:“你为什么想当一名刺客啊?”

  云斐重新倒了些药酒,沉吟了一瞬,轻声地不答反问:“少爷为何这么不想当刺客?”

  “我不喜欢打打杀杀的。”白玺闷闷地答。

  云斐应了一声,之后好半晌没说话。

  白玺便催他:“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小时候,”云斐起了个话头,停顿片刻后低声续上,“我阿娘给我讲过话本里大将军的故事,我听了之后便很想学武。”

  白玺努力侧着头,用余光去看云斐:“那你是想长大后当大将军吧?”

  云斐极轻地又极向往地“嗯”了一声。

  “那干嘛要入夜杀门?”白玺纳闷道。

  云斐轻微地笑一笑:“我也没有其他门路能学武了。”

  白玺一愣,蓦地没声了。

  “况且,是师父将我领进门的。上一次,又是你保护了我。”

  “云斐,”白玺心里有些五味杂陈,“但是当刺客,是很残忍的……”

  云斐沉默下来,很轻手地给白玺擦好了药酒,将他的衣衫往下捋好,之后便默默守在床边,直到白玺严肃地命令他去榻上休息。

  “我不怕。”云斐在走出这间屋子时,很轻地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