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你老板把我买来的。”江从星说。
顾池音眼睛里写着你看我吃不吃你这套, 然后和他退出一些距离，把他赛服内衬的领口一抓，“你参与提议了吗？你提要求了吗？你自己有没有说, 你想来Hunters？”
有，必然有。
在Hunters马修斯第一次来Crown交涉的时候, 江从星就明确说, 自己想去和顾池音做队友。
方才缺氧的接吻让江从星有些迟钝, 面对顾池音抛过来的三个问题, 他一时有点心虚。
然而顾池音认识他这么多年，他什么表情什么神色代表着什么，顾池音可太明白了。
于是顾池音抓着他领口把他往自己面前一拽，两人的嘴唇距离不过半指, 他能感受到顾池音的气息。
顾池音说：“这是最后一次了, 江从星。”
说完, 顾池音松开他, 打开门锁, 离开了更衣间。
最后一次什么，虽然没有明说，但江从星很明白, 是最后一次接吻了。
真是个狠人, 江从星叹气。他果然一直都没变，向来是这样, 伤敌一千自损一千五。
为了让自己得到惩罚, 他可以主动，可以那样和自己唇.齿纠.缠, 把自己吻得毫无思考能力。让自己体验一次颅内高.潮, 然后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
妙啊, 顾池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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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威廉不敢出声。
他们还在迈阿密围场附近的酒店里，明天早上Hunters有一个会议需要全员参加，会议上会说明夏休期的安排。所以今晚威廉还和他住在一间屋子。
“阿音？”威廉试探着叫他。
顾池音机械地发出一个单音节，“啊。”
“唔……你还好吗？”威廉乖巧地坐来他床边，“看开点嘛，他依然是你的竞争对手呀，而且这样一来，你们在同一支车队，你们开着完全一样的赛车，岂不是更加公平，你就和他争一个一号车手呀。”
这么简单的道理顾池音自然明白。
“性质不一样，威廉。”顾池音翻了个身，曲着胳膊枕在头下，“我们确实可以争一号车手，但一直以来江从星都是站在我的对立面，而不是站在我旁边，你能明白吗？”
而且，F1的中游集团在策略上，是需要两位车手共同努力、互相成就，就像当初在摩纳哥大奖赛上，为了保住威廉的轮胎寿命，顾池音被要求不做任何防守与他交换位置。
Hunters这样的车队还不具备让自己车手内斗的条件，总不能别人家车手内斗争个冠亚，自家车手内斗争个积分区吧。
所以这一系列的现实问题都在告诉顾池音，你们俩，从现在起，朝朝暮暮，友好合作。
还有江从星，如果是正常的合同流程，应该在土耳其大奖赛前后他就知道了自己会有车队上的变动。顾池音可以理解保密政策，但他不允许江从星借此从自己这里骗吻。
数罪并罚，江从星的福气还在后头。
顾池音噌地坐起来，吓威廉一跳。
“阿音？”威廉试着询问他，“要不我们……出去找点东西吃？反正要夏休啦，体能师都要放假了！”
顾池音望着队友，叹气，抬手按了按他肩膀，“明年去了River可没人盯梢你了，兄弟，你可少吃点儿吧。”
话虽如此，夏休就是夏休，14天的假期，威廉可以选择吃7天减肥7天。
所以两个人还是去酒店外面转悠了一圈。F1期间，城市的汽车氛围非常棒，走两步就能看见民用车的后挡玻璃贴着F1车队的标志。
当看见一辆保时捷GT后挡贴着Hunters的时候，顾池音一时间有些难过。威廉是个好队友，威廉也是个很好相处的人，顾池音还真有点舍不得他。
于是顾池音叹了口气，指了一下街边的面包房，说：“去买吧，挑个沙拉。”
威廉：QAQ
Hunters车队的法务人员和评估师大约是晚上九点多抵达迈阿密，茱莉来房间里问顾池音是今晚就完成测评，还是休息一下等明天。
如果放在平时，顾池音当然是能多快就多快免得夜长梦多，但今天他有点犹豫。
可是说明天的话，又有点奇怪，不太符合他的作风。
还是来了。
酒店的会议厅里气氛很愉快，他们和马修斯共事了很多年，正喝着咖啡在叙旧。
顾池音刚一进来，大家就热情地跟他打招呼。
“Hey——”
“晚上好～”
顾池音也很礼貌地向大家打招呼，“晚……”
“上好。”表情在看见江从星的瞬间冷了下来。
江从星会在这里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是来年的车手，他有权利，也完全可以参加现役赛车手的心理评估。
而恰好，江从星旁边的座椅是空的，仿佛是特意给他留出的位置。
但总而言之，看见江从星的瞬间，顾池音内心平静了很多。
他坐下。
心理评估在以前只是走个过场，但近些年FIA开始注重赛车手的心理健康，所以要求每个车队每年都做一次评估。
流程还是去年那样，只是今年加多了一个情绪评估。
心理评估上没有对错，也没有及格或是不及格，只是把结果储存起来，记录在册。
大家很效率，一个钟头不到的时间就结束了，时间堪堪到晚上十点。
大家互道晚安后先后离开会议厅，顾池音的坐姿很随意，以至于茱莉离开之前瞪了他一眼，他才把腿缩回来曲着。
“记得关灯关门。”茱莉说。
说完，会议厅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事已至此就没什么好避讳的了，江从星直接开口问，“在西雅图你想住哪家酒店？”
闻言，顾池音带着微妙的表情看过去，“万豪酒店，蜜月房，一张床。”
“……”江从星的喉结上下滚了滚，“也不必这样吧。”
“该偿还了，哥哥。”顾池音一笑，起身走了。
骗来的吻，是要还的。
而江从星有一种很强烈很不安的预感，就是这偿还的方式对自己而言将会非常残忍。
-
夏休期，F1团队的暑假。
去年的夏休期顾池音几乎是睡了过去，仿佛要把全年没睡饱的觉一次补回来。
今年不一样了，完全不一样了。是可以发一个贴子《即将圆梦，但是和死对头》的程度。
偿还归偿还，比赛还是要看的。
今年在游戏社区里无数人称之为Frost的告别赛，所以人类就是一个大型矛盾体，一边哭着说不要退役再打一年，一边发弹幕说不行就去调整，解说台和直播间总要上一个。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十年了，十年来阴差阳错，今年终于要在钥匙球馆看Frost补刀。
别说旁边坐个江从星，坐条狗都没所谓。
Hunters正式放假，照例假期14天，夏休期间车手们可以做任何与方程式赛车无关的事情。
威廉连夜回德国黏在老婆身上，莫罗斯则赶去法国准备看勒芒耐力赛。
飞机降落在西海岸，海风扑面而来。
一年一度Dota2最高等级的盛典，冠军战队将捧回不朽神盾，和奖金池中1900万美金。
按顾池音的要求，入住西雅图万豪酒店，超大的一张床，感觉可以睡4个人。
放下行李后，江从星有预感不太妙。
果然，顾池音抬眸，“你卖可怜的流程真的很娴熟，我以为这辈子起码不会上你的当。”
“……”江从星无法解释，“对不起。”
其实大家心照不宣，从巴黎夜晚的那个吻开始，事情就注定了不会单纯。他明白江从星压抑的感情，但他不接受江从星利用自己对他F1席位的同情趁虚而入。
更何况……
“对了。”顾池音把刚打开的行李箱关上，“你以前亲过别人吗？”
“没有。”江从星生怕晚半秒钟回答就是一条死路。
顾池音坐在床角，“那就好，起码这方面是公平的。”他笑笑，“好了，从现在开始，我们俩做回正常兄弟，兄友弟恭，睡一张床，穿一条裤子，冲一个花洒。”
完蛋了，江从星想。
他真的不怕什么老死不相往来，他怕的是他退回去真的做你的好弟弟。
“阿音。”江从星舔舔嘴唇，“其实也不必……”
“哥。”顾池音这么叫他，“你今晚睡左边还是右边？”
是真的完蛋了，江从星强撑着说：“右边吧。”
他们将在西雅图呆三天，看三天决赛。
第一天，顾池音大大方方地发了个朋友圈——和哥哥来钥匙球馆看Frost补刀[微笑]杀穿他们！
第二天，顾池音穿走了江从星洗完澡准备换的衣服裤子，江从星不得不裹着浴巾再找一套。顾池音刻意凑过去，凑到他行李箱对面蹲着，问，哥，你喷香水吗，衣服怎么这么好闻。
江从星没受过这委屈，他在自己面前晃悠，他管自己叫哥哥，他明目张胆地勾引自己，自己还不能去亲。
因为他现在的角色是弟弟，而不是围场的顾池音。
这就是太过熟悉的代价，江从星能明白他的每个出发点，以及他想要的结果。
顾池音的惩罚，属于刀不血刃。
第三天，Ti总决赛，他们在西海岸腾空而起的烟火中见证了Frost职业十年的世界冠军。
「爷青结」，这三个字在各个网络社交平台上刷屏。
Frost的世界冠军迟到了十年。
钥匙球馆观众席，彩带从头顶飘下来。顾池音在满堂喝彩中慢慢地说：“如果十三岁的时候有人告诉我，十年后你才会在西雅图看到Frost夺冠，我大概会上去扇他一巴掌。”
江从星笑笑，“然后告诉他，我Frost今年必夺冠，之后年年如此，是吗？”
顾池音面无表情，“你不会觉得很好笑吧。”
“……对不起。”
舞台上Frost已经披上了国旗，他和他的队友们抱作一团，顾池音意识到这可能是告别局。
大龄电竞选手给自己争来一个Happy Ending，也正如水友们说的那样。「我的青春就是看Frost补刀」，到现在，「爷青结」。
顾池音碰碰他，“走了。”
他还记得十年前第一次看到Frost这个人的时候，顾池音被他惊艳得一塌糊涂。怎么能有人补刀这么精致，怎么能有人打团真的美如画，怎么能火女每一个大招都直击自己的心脏。
他甚至能记得当时还没长开的江从星曾暗暗发力要去打职业，在笔记本最后一页写下豪言壮语要把Frost的头按进显示器。
身后烟花还不停地炸开在西海岸的夜空，顾池音走在前面，然后回头。
“你知道我们俩不可能在一起的吧。”顾池音说了个陈述句。
他们有密不可分的家庭，有共同的成长环境，以后还在同一个车队。
顾池音说：“我们几乎是拥有同一个家庭，你不能否认我们事实上是一对兄弟。”
夜风里有烟火的味道，看比赛的观众们流连在场馆不愿意离开。
街道两旁的店家灯火通明，他们店里的屏幕都在看着现场直播，举起Ti冠军神盾的队伍正在接受采访。
从业十年的Frost，陪伴无数人成长的Frost，谁的青春不粉他的Frost。今天给了全世界一个句号。
所以顾池音决定，就趁着今天，让青春真正的终结一下。
“江从星，闹够了就收手吧。”顾池音说。
“不。”江从星上前一步，“你说得对，就因为我们几乎拥有同一个家庭，所以我们永远不会分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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