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痛不是尖锐的刺痛,而是如同钝刀子割肉一样,非常折磨人。容与躺在床上只觉得浑身上下像是被一遍一遍的碾过去一样。

  疲惫和痛楚交织着折磨容与,他想翻个身,但腰间剧烈的疼痛让他打消了念头。

  这一夜,他睡的异常艰难,迷糊着快要睡着了,孩子哭了。哄完孩子刚躺下,疼痛再次袭来,继续折磨他。

  一直到天微微亮,容与躺不下去了。好在时间也差不多了,翻身起床,结果脚刚挨地,眼前就是一黑,差点儿栽在地上,缓了好半天才缓过来,穿好衣服,又把容岁包好,忍着身体的不适,打开了门。

  现在已经不下雪了,不过天依旧是冷的刺骨。容与把帽子又往下拉了下,这才走到车棚,将三轮车推出来。又把热水壶提到车上,这才开着车往集市上赶。

  早上六点多天还没亮,但集市上已经有不少人了。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停下车,把蛇皮袋铺在地上。开始干活之前,容与把容岁从身上解了下来,放在了他用泡沫箱自治的小床里。

  泡沫箱被他铺上了厚厚的衣服和小被子,把容岁放在里面不用担心被风吹到。

  安顿好容岁,容与开始掰菜帮砍菜根。一直忙活了一早上,连口热水都没来得及喝,总算是忙完了。来不及歇,就忙抱起了容岁。

  虽然箱子里避风,但天这么冷,容岁才只是十几天的孩子,那么小,容与生怕他冻到。一忙完,就赶紧解开衣服,把容岁包在自己的衣服里,用自身的温度温暖容岁。

  正巧这时容岁也醒了,包好孩子,容与拿出奶瓶,将热水壶里的热水倒出来一些,稍稍凉了下,赶紧泡了奶粉,喂给容岁。

  容岁这孩子很是乖巧,似是知道爸爸辛苦,从来不会大声哭闹,就算是饿了尿了,也只是哼唧几声,提醒容与。

  喂好容岁,把他哄睡,还不等容与喝口水,就有买家来买菜了。容与放下塑料杯,忙站起来,帮买家装白菜。

  “你这孩子这么小就带出来了啊?”买菜的是个五十多岁的妇人,见容与胸前包着个孩子,闲聊似得问道。

  容与点了点头:“是。”

  “这么冷,还是别带出来的好,万一冻着了就麻烦了。”妇人不赞同的道。

  容与也没解释什么,笑着点头应了一声。麻利的装好白菜称重之后,这才递给妇人。

  妇人接过白菜付了钱,临走之前又说了一遍:“你要是忙可以让家里老人帮忙看着点儿,这么大小孩儿就是吃睡,不难带的。你把他带出来,万一感冒了,孩子这么小,很麻烦的。”

  容与也不嫌妇人多管闲事,笑着表示知道了。

  见容与答应,热心大妈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一直忙到半晌午,容与才有功夫歇一会儿。拿出早已经凉了的鸡蛋,又往水杯里倒了些热水,把冷鸡蛋放进热水里稍微烫了下,吃了个水煮蛋,又喝了两口热水。

  稍微歇了一会儿,容与再次把容岁解下来放进泡沫箱里。早上砍出来的白菜剩的不多了,得再砍一些。

  容与这边儿正为自己和容岁努力生活的时候,严之畔找人已经找翻了天了。

  他动用了一切渠道,都没有找到容与。这么长的时间,没有容与的一点信息,这让严之畔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这段时间,谢炎的主要工作就是找容与,原以为借助宋局长的帮助,很快就能查到容与的信息,但事情远没有他相信中的简单。

  容与不管是行程,还是交易,都没有任何记录。

  迟迟完不成任务的谢炎也有些急了。这日,谢炎突然收到了一个消息,让他精神一震,来不及多想,忙去了严之畔的办公室。

  严氏集团二十六楼总裁办公室,严之畔正坐在老板椅上出神的看着那扇巨大的落地窗。

  容与已经走了大半年了,这期间,从最初以为容与背叛了他而产生的愤怒,到察觉异常的忐忑和知道真相时的不安、懊悔、急切。

  再到现在的后悔至极。

  以前容与在的时候,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是把容与当成情爱伴侣,且随时可以更换的那种而已。

  其实一开始他就感受到了容与对他的感情不一样,不是那种以利益为主出发的情感。所以才会答应跟容与在一起。不然想爬上他床的人那么多,他为什么独独选择了并不算特别出彩的容与呢?

  因为他的潜意识告诉了他,容与跟他在一起别无所图。

  也正是如此,在潜移默化中,他对容与的感情悄然变化。

  他感受到了容与对他真挚而纯粹的感情,他因容与对他的爱而在不自觉中爱上了容与。

  所以当他以为自己受到欺骗,以为自己的爱错付他人时愤怒甚至是羞怒,这才失去理智而做出了不可挽回的事。

  他把容与赶走了。

  容与对他死了心,不再爱他了,所以消失的无影无踪。

  如今他幡然悔悟,容与却不给他机会赎罪......

  他因容与的爱而爱上容与,如今容与的爱收回了,但他的爱却收不回,也不愿收回......

  谢炎敲门进来的时候,严之畔是背对着他的,所以看不见严之畔神色的。

  谢炎没有多说废话,直接道:“严总,有人查到了容先生的消息!”

  严之畔一震,忙转过身来,“他在哪儿?!”说着,起身就要往外走。

  谢炎忙跟上去:“不过不是容先生现在的位置。”

  这话一出,严之畔立时便顿住了,紧蹙着眉头转过头:“还没有查到他在哪儿?”

  谢炎一凛,听出了严之畔语气中的责怪,低头道:“抱歉总裁,暂时还没有查到。”

  严之畔原本期待的神色顿时沉了下来。

  不等严之畔怪罪,谢炎忙道:“不过有人查到了容先生的消息,他在七月十四号的时候去过医院。”

  七月十四号......

  谢炎和严之畔都知道这个时间代表着什么。

  容与就是在这天消失的。

  严之畔下颌紧绷:“喃凮去医院!”说完,抬脚大步朝外走。谢炎连忙跟上。

  坐在车里,看着快速倒退的街景,严之畔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容与为什么会去医院?他怎么了......他的离开是不是跟去了医院有关......

  严之畔胡思乱想着,恨不得立刻飞到医院。

  好在医院并不是特别远,半个小时左右的车程就到了。

  停下车,谢炎就引着严之畔快速往里走。门口有个穿着一件军绿色夹克衫的男人迎了上来,“你好严总,我叫宋俊宁,是宋毅的侄子。”宋毅就是宋局长。

  严之畔伸出手,快速跟他握了一下:“你好,严之畔。”

  宋俊宁点了点头,“我在这所医院查到了点儿容先生的记录,所以叫您过来看看。我们进去吧。”

  严之畔应了一声,三人也没耽误,快速往里走。

  宋俊宁显然是有了解过的,所以进了医院,并没有让人帮忙带路,而是自己带着严之畔两人径直朝产科走了过去。

  严之畔看了眼挂在墙上挂着‘产科’的两个大字,疑惑一闪而过,不明白宋俊宁带他来这儿做什么。

  来不及多想,宋俊宁率先推开了一个办公室的门,严之畔大步跟着走了进去。

  里面坐着一个医生和护士,正是容与晕倒后被送来给他看诊的医生护士。

  严之畔看到医生胸牌上挂着的科室,心里那股不安愈发浓烈,让他莫名有种焦虑的感觉。

  他深呼了口气,一边平复着情绪,一边跟医生护士打招呼。宋俊宁给他们简单介绍了下之后,就离开了。

  毕竟这是人家的私事,他不好在旁边听。

  严之畔和医生相继落座后,严之畔压下迫不及待的心,克制的问道:“医生,容与当初是生了什么病?为什么会来医院?他的身体没有问题吧?”

  “你是......”医生并未直接回答严之畔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是病人的什么人?”

  “我......”严之畔顿了下,“他是我的爱人。”

  “哦~”医生恍然,既然是爱人,那就没有什么不可以说的了,“他的身体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是身子太过虚弱了,有些营养不良和贫血。那天来医院是受到刺激社身体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严之畔心里一痛,放在腿上的手紧紧的掐着掌心,他深呼了口气,缓和心头的刺痛。

  “还有就是,按理来说四个月了已经过了危险期,但他自身营养都不够,所以孩子的发育的有些缓慢,不过问题不大,只要后期营养跟得上,也能养的回来。”医生一边看着当时的看诊单,一边对严之畔说道。

  听到医生的话,严之畔一瞬间有些茫然,他甚至感觉听不懂医生的话,“什......什么四个月?什么......孩子?谁的......孩子......”

  医生诧异:“他怀孕了啊?你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