汹涌

  在第二个电话打来的时候,齐靖宇解开袖口,接通了电话:“你好。”

  对方有些许沉默:“你好,请问你是……”

  “我是齐靖宇。”

  叶柏知道他,也知道他的沈潋初的前男友身份,从不久前的那个节目看,似乎也并未放手。

  “你好,请问潋潋呢?这么晚了还不回家,我有点担心。”

  “嗯,今晚他住我这里。”

  “可以让他接电话么?”

  “他?”齐靖宇看一眼浴室:“他在洗澡,今天有些累。”这话说得,怪暧昧的。

  对面又是一瞬间的沉默:“麻烦齐总帮我照顾潋潋了,只是对于一个有未婚夫的人来说,齐总还是保持点距离的好。”

  齐靖宇的眉间皆是冷漠,语气也是冷中带了些讽意:“照顾小初我是得心应手,至于这未婚夫……能不能真的当上,还得另说呢。”

  “小初累了,就别打扰他了。”

  挂断电话,沈潋初刚好开门出来,看见他手里的手机。

  “你在打电话么?”

  齐靖宇的神色放柔:“叶柏来了电话,打了好几个,担心有急事,我就接了。”

  “哦”沈潋初擦擦头发:“有急事么?”

  “打电话催你回家,似乎是不太放心。”

  沈潋初在床上坐下,没有去拿手机,语气似乎有些不高兴:“管得好多。”

  “兴许,也只是太担心你了吧。”齐靖宇打开吹风机,将后面淋湿的头发又慢慢吹干。

  “担心什么,担心我一天没见就出轨了么?”沈潋初将手机扔开,双手环胸生闷气。

  齐靖宇低笑:“跟手机生什么气。”

  “哼”

  第二天,沈潋初是被响雷吵醒的,趴在床上懵了一会,打开手机,发现今天是暴雨,这种黑压压的天气实在适合睡觉,于是翻了个身继续睡。

  等到正式起床,已经十点多了。

  下楼,齐靖宇竟然没去上班,听见声响抬头看过来,竟然让沈潋初有种他们还在恋爱中的错觉。

  齐靖宇在拼拼图,应该是才开始,就拼了一小块,是d国知名品牌的“海浪”,这季新出的,沈潋初因为最近几个月忙,还没关心这个。

  拼图也是沈潋初那多如牛毛的爱好之一。

  以前沈潋初在齐家等闵愈的时候,经常是一个人在客厅里玩拼图,齐家的置物架上每次都会摆上新的拼图,沈潋初很是感兴趣,他曾问过是什么人准备的,但是没有人告诉他。

  只有齐叔叔有时候遇见了,会跟他一起拼一会儿。

  跟闵愈在一起能玩的东西太多了,拼图这种需要安静和耐心的玩耍方式,自然也就微不足道起来。

  齐靖宇放下手中的拼图:“厨房温着粥,喝一点垫垫,待会吃午饭。”

  “好哦。”

  齐家向来是规矩很严的,沈潋初要真是齐家人,这种十点钟才起床,提前吃午饭的行为,估计已经家法上身,跪了好几天祠堂了。

  是薏米粥,很香,喝了一碗,沈潋初敲敲碗壁,看向齐靖宇。

  薏米粥很难煮烂糊,少说也有两个小时了。

  “这碗小,我平日里都要喝两三碗。”齐靖宇看出来他的心思,解围道。

  于是沈潋初满意地又喝了小半碗。

  喝完粥,沈潋初坐在厚厚的地毯上面,和齐靖宇一起组装拼图,拼图的色差很小,都是差不多的蓝色和白色,所以有些难度。

  时间流逝得很快,一转眼到了吃午饭的时候。

  沈潋初听见声响回头答应,恍惚间似乎回到了过去,那时候齐叔叔也是这样沉默地坐在他身边,两人都没有交谈的意思,但是动作很默契,完成一幅拼图的时间会大大减少,等到闵愈出来的时候,沈潋初会跟他说再见。

  然后在门口回头,会看见齐靖宇一个人把拼图组装完,或者收起来放好。

  看起来有点孤单,也没有平日里看起来那般不好相处。

  吃完饭,齐靖宇有个临时会议。

  沈潋初在厨房倒腾自己的水果拼盘,在第三次差点切到手之后,心惊胆战的阿姨终于好说歹说将菜刀接过来。

  “肖姨早上熬得粥是放了什么秘方,怪好喝的。”

  肖姨利落地将蜜瓜切成合适的小块:“那沈少爷得去问齐总。”

  “?”沈潋初有点怀疑地问:“早上的粥……”

  肖姨含笑着看他一眼:“是齐总煮的,煮了两个多小时,他没告诉你么?”

  他们俩谈恋爱那段时间,沈潋初性子野,齐靖宇工作忙,实在有很少的机会能两个人一起起床,然后吃早饭,齐靖宇会做饭他是知道的,但是……

  也许正应了那句话:得不到的才更加爱?

  肖姨摆了两个果盘:“我厨房的事情忙,能麻烦沈少爷帮忙送到齐总书房去吗?”

  “嗯。”

  上楼,悄悄打开一条门缝,齐靖宇坐在计算机前,面色沉凝,不怒自威,沈潋初轻轻敲敲书房门,那人看过来,神色缓和了一些。

  沈潋初放好果盘就准备开溜。

  手刚刚离开果盘,就被人抓住,那人的手掌能轻而易举地圈住他的手腕:“拼图还继续么?”

  “?”沈潋初回头,视线从被圈住的手腕移向齐靖宇 :“啊这个……”

  “我想回去了。”沈潋初把手抽出来,捏一捏手腕,朝外走:“这都一个晚上加半天了,怎么把路清理好了。”

  忽然感觉身后有人靠近,来不及反应,那人揽腰将他揽回去,天旋地转,男人将他困在红木书桌和臂弯之间。

  齐叔叔的身高是很有压迫感的,此时此刻,西装革履,面无表情的模样,显得更加唬人。

  “干嘛……”

  “下暴雨把桥冲垮了,出不去。”

  “?”这齐府的风水还真是不错,三天两头地无法出入,沈潋初也不是单纯好骗的小傻子:“那我……走回去?”

  沈潋初试图跟人讲道理:“你看啊,我在陌生男人家里呆了整整两天,家里的未婚夫会担心的。”话说他怎么一个叶柏的电话也没接到?

  迟钝的沈二少终于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房间内是十分具有年代感的黄花梨家具,抬头可见金丝楠木做的精巧绝伦的顶,瓷器,玉器装点,显得室内古朴而古韵。

  厚重的窗帘掩着,只有少量的,像是薄纱一般的光透进来,增添了几分怪异的压抑感,像是一个迟暮老人。

  前任家主便是在这种地方,决断人的生死和一个家族的兴衰,而齐靖宇,又要在这里坐上一眼望不到头的好几年。

  “陌生男人?”齐靖宇低下头,两人额头相贴:“小初说得未免太无情了一些。”

  沈潋初的头微微后仰,他看见面前那人摘掉眼镜,去掉了那层模糊的遮挡,齐靖宇便将眼眸深处藏着的偏执和深沉,终于向这位感情骗子袒露了一些,或许这只是巨大冰山露出的小小一部分,也足够沈潋初发愣。

  齐靖宇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侧脸微微靠近,像是要来吻他。

  像是狼在咬断猎物脖子之前,唯一的怜悯。

  但是……

  “我有未婚夫了。”沈潋初向来知道怎么往人心里插刀子,他不喜欢那种带有掌控性质的关系,他讨厌掌控,讨厌束缚,讨厌沉闷,讨厌一些会让他难受的东西。

  他也不喜欢掌控,为什么要费尽心机地去试图掌控别人呢?是他的别人抢不走,不是他的自己留不住,他追求的向来就是绝对的自由

  齐靖宇依旧在克制,他清楚小孩的心里,清楚小孩的喜好,但是感情不能被理智所左右,他会嫉妒,会愤怒,会痛苦。

  他嫉妒得快要发疯了。

  碾死一个叶柏而已,轻而易举,但是他不愿意,他要看着小初自己走向他。

  他不要再像几年前那样,做一个备选项,就像当初他冷眼旁观逼走闵愈,然后得到了整整四年的冷遇。

  假如他走了99步,小初可不可以,向他走来一步。

  就一步。

  “我们订婚吧。”齐靖宇轻轻碰了一下沈潋初的嘴角:“我能给你的,比他能给的要多得多。”

  谈判一样的语气,但隐藏在无情外壳之下的,是请求,堪称卑微的请求。

  齐靖宇是商场上的天才,运筹帷幄,心狠手辣,谈判的第一要素,就是不能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底牌。

  他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段感情之中,先爱上的人就是输者。

  他早就缴械投降了。

  上位者的低头总是要更令人惋惜一些。

  “齐叔叔,爱是不能用金钱比较的,叶柏可能确实没有你有价值,但是我喜……唔……”沈潋初口出狂言还没说完,那人的吻便已经如汹涌的海浪一般拍打而来。

  沈潋初仰着头去推拒,奈何螳臂当车,无可奈何。

  男人单手将人抱起来,然后放在那张桌子上,另一只手捏着沈潋初的下巴,不一会,有些疯狂的动作就轻柔下来,细细舔吻,舌尖共舞,将唾液咽下去,唇瓣像是糜烂的晚樱花瓣,一片绯红。

  像是寂静深沉的海,理智被崩成一根极细的丝线,他却依然记得,接吻要小初感到舒服。

  齐叔叔的吻技是不错的,但是沈潋初很是恼怒,将人的舌尖咬出血来。

  赌上我的尊严,今天更两章,不然以后江湖上就没有我老七的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