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走了的队友, 让每个人都有些难以接受,他们不知道为了什么来到这里,每个人心中都有个回不去的故乡,牵挂着的人。
陆胥白是在听到消息的那一刻改变了送余寺言回去的主意。
范小初也在那一刻, 改变了自己的方寸, 为了爱, 他是自私的也是盲目的,像条没有思想的小金鱼,每天只要见到陆胥白就很开心得甩头晃耳。
可他何尝不希望自己的老师也开心呢, 暗恋可以是鲜花也可以是美酒, 是无望的等待也是无怨的坚信, 是打破自己内心那口缸的石头,缸不碎, 救不了孩子。
范小初第二天照例来收拾陆胥白的临时住所, 顺便打包今天要带走的行李。
推开门,便看见余寺言曲着腿呆愣坐在床头, 略长的头发慵懒随意。
见他进来, 余寺言抬眸打招呼,“范同学,你好!你们陆教授呢?”
范小初不自然回答:“在…医疗室。”
余寺言帅气甩了甩头活动了下颈部关节, 随后像是自言自语:“奇怪?我怎么头痛还有些反胃?”
范小初心想,您被注射了能麻醉一头牛犊的麻醉剂量, 能没有些后遗症吗?
“可能, 是有些水土不服?”范小初继续不自然的撒谎。
余寺言转动脖子的动作停止,他看向范小初, 话锋一转:“上次接电话的是你吧!”
范小初愣了愣,这两日太过大喜大悲忘了这茬, 他正在思考着怎么回答,余寺言眼底划过一丝犀利,他再次开口,腔调不再懒散,“你喜欢陆胥白吗?”
“哐当!”听到这话的人手上动作彻底僵住,收纳盒笔直掉落砸在他的脚上,“啊…没…没有。”
余寺言冷冷的说:“最好是!”
范小初手心都冒汗了,他和余寺言当过一段时间同学,之前觉得这人…大明星嘛,虽然有些不可一世,可那份天然的洒脱,会让人忘记他有这么尖锐的一面。
“你不用紧张,”余寺言的语气稍微缓和,回到了那个不染风尘的懒散腔调:“喜欢我们家老陆的人可以从这儿排队到江城。”
范小初咬着牙,不敢直视余寺言的眼睛。
余寺言却定定的盯着范小初,不可一世道:“不过,他喜欢的人只有我一个,你懂?”
范小初点点头,他的心跳有些失常,从昨天开始他就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有时候比陆胥白还要可怕。
此刻,他在这紧张的气氛里,突然无比庆幸因为胆小谨慎才为自己保留了最后一丝脸面。
余寺言指指地上的箱子,示意范小初把他拿来,老子要下床了。
范小初老实的将箱子挪了个地方,又替余寺言到了杯水。
余寺言接过水,喝了一口:“啊…刚刚忘记说了,电话的事儿我还没有和老陆说,你说我要不要告诉他?”
范小初脸快滴出血,其实他随便找个什么借口就可以掀过这碴,比如太忙忘记说了;比如忘记自己说了还是没说;比如说过了,手机信号太差了等等等等,可因为对余寺言莫名的害怕,让他脑子一直处于短路状态。
他万万没想到过余寺言会杀过来,更没想到这人居然这么不好惹。
“哟,脸红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了你,范同学。”余寺言戏谑。
范小初在心里尖叫,想自己钻进地上的箱子里,这样就不用面对这个恶魔般的男人了。
而在这种关键时刻,范小初脑子不受控的抽筋,他似乎能理解陆胥白为什么这么喜欢余寺言了。
这人身上从内而外每一点都闪闪发着光,哪怕是争风吃醋也整得你像个矮矬穷屌丝,而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王子,这是种不可描述的感觉。
以前他只以为余寺言就是空有皮相,包括网上那些对他的评论也验证了这点,总觉得自己智商上至少可以碾压对方一头,简直是大错特错,这个男人有种让你把智商拿去喂狗的魔力。
好吧!
好吧!
这就是来自正宫的气势么,还没杀,范小初已经被秒了。
“醒了?”陆胥白回来了。
范小初松了一口气,彼时,他觉得陆胥白简直是温文尔雅亲切无比。
余寺言“嗯”了一声,又装回了柔弱boy,“老陆,我头晕脑胀的,范同学说是水土不服,你来给我看看?”
陆胥白正拿着消毒液对着自己狂喷,听到这话,手一顿,对着方才喷洒过的地方,又来了一遍。
范小初不自然的咳了几声,“咳,老师,您先忙着,我待会儿再来。”
说完鞠了个躬头也回地走了。
余寺言起身朝陆胥白招了招手,笑吟吟的说:“陆教授?过来…”
陆胥白一脸抽搐,有些犹豫,“刚从外面回来,我身上有病毒。”
余寺言:“我不怕,我连麻醉剂都不怕,我怕这儿?”
陆胥白:“………”
余寺言又活动了下脖颈,走近一步:“陆教授!昨天我和你正卿卿我我,突然被针管袭击了,你不要告诉我是蚊子哈!”
陆胥白后腿半步:“………”
余寺言再逼进一步,“还是说这非洲猛蚊能把人叮晕了。”
陆胥白再次后退,余寺言再进一步,
陆胥白再退半步,已经退无可退。
余寺言伸出一根手指,踮起脚尖抬起陆胥白的下颌,“陆美人,你有什么话要给大爷解释下么?嗯?”
陆胥白一把将人拥入怀中,给他的背顺毛,“对不起,言言,这里实在太危险了,我昨天本想把你送回去的。”
余寺言一把挣脱陆胥白的手,愤怒道:“陆胥白!你特么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大病么?劳资为了早点的过来陪你,十天的戏愣是五天拍完了。零下十几度的冰水,说跳就跳,当时脑子里只有想着,跳下去吧,跳下去就可以早点见到陆胥白了。一周的广告我让雪梨姐求这求哪两天拍完,我不允许自己到一丁点儿错,因为错了就要NG,NG一分钟,就会让我迟一分钟见到你!”
“为了你,我在这短短的十几天就获得了圈内卷模的称号,各家经纪公司都以我为标的卷起来了,你特麽就把我打晕送走?”
陆胥白:“?……”
本来陆胥白听着他说又是赶戏份又是跳湖,心疼得不行,可听着听着这人好像由控诉变成了自夸,又忍不住想笑。
陆胥白憋笑憋得一脸抽搐,看着余寺言有些泛红的眼眶又不敢笑。
“你觉得我很搞笑?”余寺言恶狠狠的问。
陆胥白:“不敢不敢!不搞笑。”
余寺言:“那我怎么看到你的眼睛是弯的?”
陆胥白:“没有没有,我是遇到你之后变弯的。”
“……”余寺言:“呸!臭流氓!”
陆胥白再次把人揉进怀里,亲吻了上去。
余寺言含糊不清喊:“你不要以为这么亲两下就完事儿了…劳资…”
陆胥白咬着他的耳垂,轻声密语:“那做吧!”
余寺言:“……”
臭不要脸!
多少个日夜的思念犹如外边的荒茫无际的黄沙,狂风吹起的沙尘或裹或卷,总有一种方式将你带上高空,当干燥的大地遇上久违的甘霖,生机会让整个苍穹都为之狂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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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往下一个目的地的车上,余寺言穿了件深V黑T,外面还套了件陆胥白的白色衬衣,从穿衣的态度来看,应该是陆教授强制给他套上的,陆胥白穿着同款白衬衣,只是他们两个一个把扣子当装饰品,一个把扣子系到了顶。
饶是这样,范小初还是窥见了教授脖颈处半遮挡的红紫,余寺言就更不用说了,在国内聚光灯下他都不慎在意,更别说在这广袤的陌生国度,简直是放飞自我。
范小初看着他俩,看着看着自己的耳朵尖又红了。
余寺言:“……”
本就比较活泼的几个外国人,一直在和陆胥白交流,余寺言听不懂,可范小初听懂了,他们交流的中心一直围绕着余寺言。
其实一路走来,大家的心情都比较沉重,特别是从两位队友染病到离世,触不及防的天人永隔,虽然算不上至亲至爱,但生为同类,带给人心灵上的撞击是很强烈的。
没有绝对的信仰,是坚持不下去。
余寺言的到来,就像为他们在秋色的颓色中增加了带走生机的绿。
“和你很配哦!White。”黑人医生朝陆胥白说,他和陆胥白关系略比其他人亲切些。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余寺言,余寺言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可对于这种目光,他很习惯。
可以说他从小就是个移动的焦点,他好像永远的光芒万丈。
我要是能走他一半的自信张扬,是不是也会拥有自己的幸福,范小初艳羡的想,他看余寺言的眼神越来越沉重。
范小初像是听到了自己无规律的心跳声,他把视线挪到余寺言旁边的的陆胥白身上,他们两个就像副画一样镶在这充满铁锈味的旧军用车厢内。
艰辛而又浪漫。
奇怪的是,教授脖子上的红痕怎么又多出了一条,范小初眨了眨眼,他想要甩点贴在头皮的轰鸣,最后却在这无限的循环中,听见余寺言喊道:“嗳!嗳!范同学?范小初!……”
世界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