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耽美小说>偏心【完结】>第11章

  4月16,是林业斐的生日。

  他十八岁那年,他的父亲被正式任命,成为了S大学的校长。

  父亲以促进S大学优秀毕业学子的深度交流和密切合作为名义,举办了一场宴会。

  这是S大学带给他们的便利,同时他们取得的成功,也是母校与有荣焉的见证,顺便这种聚会,还能为学校拉来大波赞助,这才是父亲的本意所在。

  而那天正好是他十八岁的生日,所以宴会还有一项,可以携子女参加,也是为这些未来的栋梁提供一个学习交流的机会。

  江谦作为本市最有名的企业家,S大学的知名校友,出席了这次宴会,同时来的人,还有江冰。

  江谦一进宴会厅就被包围了,来找他的人络绎不绝,或是熟稔的寒暄,或是毛遂自荐地谈合作。

  相比于饭桌上的浅谈酒饮,这种宴会的形式,多了更多的随性和交流度。

  熙熙攘攘的一轮自由交际过后,宴会正式开始了。

  举办人林校长上台发言,他就S大学近几年的取得的成就进行了大段的宣讲,免不了一番砥砺奋进,共创辉煌的冠冕说辞。

  林业斐遇到江冰时,他正单手抱臂,独自躲在一个昏暗角落里,手中的果酒快要饮完了。

  当时距离数学竞赛还有一周,历经两个月的补课,两人的关系拉近了不少。

  于是林业斐接过他的酒杯说:“不过去吗,那边有不少同龄人,李叔叔的女儿是去年全国数学竞赛的第一名,她比我更有经验。”

  江冰眼神迷离地盯着林业斐,他的身影摇摇晃晃,头顶的射灯打到他脸上,像一束追光,称得周围暗淡一片,他仿佛夜空中最亮的一颗星,天生值得被注视。

  “我觉得她没有你厉害,因为被她比下去我一点都不伤心。”

  “什么?”林业斐扶住东倒西歪的江冰。“酒量这么差啊?”

  他左手一揽,把人抱住了。

  江冰正沉浸在自卑感作祟的沮丧里,还被他数落,顿时烦躁地反驳:“你知道我爸这次捐了多少?”

  他用手指比了个一。

  “一栋楼!”

  江冰苦笑,望着头顶吊灯倾泻的光,轻声说:

  “我从来不需要自己挣脸面,因为我的脸面都是我爸给的。”

  林业斐伸手想扶,被江冰不客气地甩掉。

  他将喝空的高脚杯扔在桌上,没有片刻停留地绕过林业斐,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留下一脸落寞的林业斐,呆在原地失神了很久。

  林业斐绕了环形宴会厅一周,走过每一根足有合抱之木那么粗的石柱,才在厅后一个不起眼的位置找到江冰。

  他的面前有一个小小的圆形喷泉,全部用石块砌成,中间则是用岩石雕刻成的三层塔台,在彩色灯光的映照下,层层叠叠的浪花像一片绚烂的极光。

  夜风吹的江冰有点冷,他来来回回走了一会,躲到喷泉的背风面,一手撑着跃上了半人高的石墙,提着双腿在那晃荡。

  他的两条手臂撑直,微微向后仰着,掌心贴着粗粝岩石,水珠被风吹散,沁到他脸上,江冰察而未觉,只抬头看着满天的星河发呆。

  他不知道望了多久,浩瀚银河流淌进他眼中,变成满目晕眩的泪光,仿佛一个不稳就能栽倒在那口喷泉里,无人发现地寂寞死去。

  林业斐悄无声息地走过去,用温暖指尖抚过江冰的下颌,爬上他的耳侧,在江冰被喷泉沾湿的鬓角旁摩挲良久,终于把这张冰冷而精致的脸,完全捧在了掌心。

  “为什么来找我?”

  江冰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一颗,露出形状漂亮的锁骨,显眼得像白衬衫上的一道褶皱,林业斐伸出手,没来由的一阵心虚。

  他的指尖发烫,心中的那股欲望,好似怎么也抚不平。

  江冰低下头,把他的手推开,一边系扣子,一边口齿不清地说:“我不冷,谢谢你的关心。”

  关心?林业斐叹息一声,他的关心,不过是沉迷的借口。

  “江冰,这个以S大学为中心的企业家联盟,倾注了我爷爷,我父亲两代人的心血,才发展到现在的规模……”

  江冰捂住耳朵不愿再听。

  林业斐停下来,双手抓住他的手腕,耐心地继续:“它的发展模式由最初的富集成功企业家的顶层设计,到如今能够为青年创业者提供一个交流互助的平台,正是你拥有的资本,才让我们这些还未踏足社会的年轻人,能够对未来有着更加坚定的信心……”

  “我的资本……”江冰恼羞成怒,“如果我不姓江,我连站在这里的资格都没有。”

  “江冰。”

  林业斐很郑重地叫他的名字。

  “你很优秀,我所说的资本,不是江家的财富,而是你远胜你父亲的洞察能力和投资远见。”

  江冰乌黑的眼珠缠住了他,委屈地,低声地抱怨:“我不要听这些,也不要你哄我。”

  林业斐轻轻拉下他的背脊,因为江冰坐的比较高,所以林业斐把头埋在了他的脖颈间,用近乎祈求的姿态去拥抱他。

  “好,我不说了。”

  江冰看上去醉了,微醺时变得更乖,他用手臂圈住林业斐的背,越缠越紧,显得依赖非常。

  冷风中他身上的酒味开始消散,林业斐极迷恋这种味道,又因为汲取不够,忍不住替江冰重新解开扣子,将呼吸和他的肌肤贴在一起。

  江冰睁开眼,酒醒了大半,脸热得快烧起来。

  他拧紧乱糟糟的领口,趴在林业斐耳边,低声地说:“生日快乐。”

  林业斐不禁打了个寒颤,他仰起头,情难自已时,他的眼神会变得很凶。

  “你怎么会......”。

  “我不希望你被忽视,你的十八岁成人礼,很重要。”

  林业斐喘息都慢下来,缓缓确认:“对你来说很重要是吗?”

  江冰闭着眼睛点头,迷迷糊糊地重复:“很重要。”

  林业斐便按住他的腰,用力亲他的鼻尖和眼睛,珍惜到不知如何是好。

  “江冰,我的父母常年在外,其实生日于我而言并没有特殊的意义,但是今天,是我最难忘的一个生日。”

  江冰用手捧起林业斐的脸,微微俯视他,想送赠他更多的欢喜。

  “林业斐,我有礼物给你。”

  江冰从口袋里掏出那个怀揣已久的礼物,金色丝带被他勾在指尖,他单手捧起,暗红色的礼盒仿佛有了他的温度,重到像一颗心脏的份量,交到了林业斐手上。

  林业斐迫不及待,并以非常细致的方式拆开了礼物。

  等看清里面的东西,林业斐先是静默了几秒。

  人在面对巨大的喜悦时,最先丧失的是表达能力,继而不高明且蠢笨地去吐露心声。

  “你....这个礼物,是一早准备送给我吗?”

  “才没有。”江冰欲盖弥彰地否认:“我只是在服装杂志上看到,觉得很适合你而已。”

  林业斐笑逐颜开,再一次模糊地吻他的嘴角。

  他同样于一个月前看到过那期设计,在一本私人订制的服装画册里,其中他最钟意的,便是这枚领结。

  设计师将领结设计成传统的平结,内敛庄重,却又在领结的尾端,加了一枚别致的金色黄铜扣,定制时能够将纪念意义的文字刻在上面,当领结被系起,那枚暗扣便会隐藏于端庄的蝴蝶结之下。

  作为私人定制,更多人会选择将名字刻上作为私属物,可是江冰送给林业斐的,刻的却是一个淼字。

  这种私欲很克制,包含某种禁忌,每当林业斐带上这枚领结时,便会有一种圈属的亲密关系,缔结下江冰私有物的契约。

  林业斐取出黑色缎带,平滑地穿过掌心,将它递给江冰。

  再明显不过的意思,包藏坏心的是他,此刻害羞不敢接的也是他。

  林业斐知道他脸皮薄,于是将衬衫的领子立起来,熟练地绕圈把领结挂上脖子。

  做完这些,他一把抓过江冰的手,紧紧贴在了那触手丝滑的缎带之上,要他为这仪式加冕最后的荣耀。

  “淼淼。”

  林业斐把那枚金扣捏在指尖,在江冰的视线追随下缓缓送到唇边,交汇的眼神被他浸润情愫,低头印上轻柔的一吻,一系列动作唯美得像一部慢帧的映画。

  江冰的手被占有欲牵引着,轻抚上那根领结,仿佛毕生所学的礼仪,只为这一刻,为这枚领结系上一个完美神圣的结。

  平整的蝴蝶结盛开在了林业斐的颈间,而那枚隐藏秘密的金扣,就如海底迸发的一阵热潮,终归于隐秘的平静。

  时间被切割成分秒,依然渗透不进一对有情人难离难舍的拥抱之间。

  江冰转过头望向林业斐,目光撞上,他把头低了低,迷茫间正好能看到那个有着他印记的领结,在月光下散发着淡淡的微光。

  江冰伸出双手,捏紧蝴蝶结的两端,像挨过了漫长的青春期,浓烈的十八岁,终于在苦痛中发掘了一点甜。

  他声音发颤地说:“为什么我们都成年了,还是不能在一起。”

  林业斐没有回答,拥有的渴望迫使他把江冰拽向自己,贴着呼吸献上长吻。

  这是他们的初吻,所有的悸动在舌尖上铺成一条花路,纠缠着走向更进一步的关系,而这个梦想就像带着尖刺的玫瑰,不断将他们划出血。

  分开以后,林业斐仍会时常回忆起那天江冰眼里的雾气,和那个近乎窒息的,绝望的吻。

  他们无视唇间的伤口,从彼此身体里汲取血液,像攀缘着救命的浮木一般抱紧,在那样一个没有柔情可言的吻里,成全了对方,放纵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