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花阳焰9

  你把试图撬开飞泽家大门的尾长制服的过程只用了三秒。

  第一秒在昏暗的路灯下你的影子如同夜间划破寂静的蝙蝠般冲出掩护,给叼着电筒拿着扭曲的铁丝全力与门锁作对的侦探突如其来的惊吓。

  第二秒你格挡住对方条件反射挥来的拳头,轻松地阻止尾长伸向口袋尝试拿出辣椒喷雾的手,还有闲工夫用脚接了一下掉落的手电。

  第三秒尾长的身体猛烈地撞击到门板上,发出一声闷响,他的脸紧紧地贴在冰冷的防盗门上,在你的怪力下挤压到变形,在恐慌之前没能憋住喉咙里的惨叫。

  “他的胳膊要裂了。”从另一边跳出来的风见推了推眼镜,示意下属给尾长戴上手铐,“你应该等他进屋之后再出手,川上侦探。”

  “反正公安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所以不管什么时候动手都没事吧。”他对你的你强词夺理沉默了两秒,好歹没像不知道是不是他野生上司的恶劣苏格兰一样狂翻白眼,非常老实地选择容忍,把目光投向从飞泽家搜查结束的同事身上。

  对方摘下手套,对着眉头紧皱的风见摇摇头:“确实没有人,飞泽夫妻也和报告的一样在外出差、一个月没回东京。”

  你用胳膊肘把风见和他的同事挤开,凑到还没从当前局势中反应过来的呆愣的尾长面前,半威胁地举起拳头:“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你和飞泽是什么关系。”

  他的脸色还因为方才差点被硬生生掰断的胳膊而惨白如纸,配上清秀的脸还颇有几分可怜,又被你当着警察的面恐吓,浑身一个激灵往旁边身形有你两个的便衣大哥怀里缩了缩,嘴上很有骨气地振声:“我要律师!在此之前我不会说一个字。”

  你真的有在考虑要不要好人做到底替公安把毒打审讯那步也做了,反正这在你擅长的领域之内。但打断你的不是良心尚在的风见的劝阻,而是刚刚声称自己会保持沉默的尾长的抽气声。

  他睁大眼睛瞪着你的脸,恍然大悟中带着惊异,还有不知道哪来的警惕:“原来是你……是来报复的吗,可恶。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这家伙在入狱前还给你身上泼什么脏水呢。你在风见略带沉痛的审视下疯狂摇头,这次你是真的冤枉。

  即使嘴上说着“我没在意对方的话,毕竟川上侦探是就算干了坏事也会正大光明地说出来的那种人”这样的台词提议开车把你顺路送回家的风见,眼里的痛心疾首还是刺伤了你。

  日本公安果然没一个好东西,你走回事务所的路上从风见一路骂到苏格兰;尤其是后者说着什么“我相信你”这种洋溢着男主气息的阳角言论,实际上在你开口之前也没有主动解说自己身份的打算,分明更早坦白过去故事的人是你,他还指望着这次也能由你先行开口认输。

  你经过一片漆黑的波洛,夜晚米花町的灯光倒映在玻璃窗上,另一侧的你的身影逐渐拉长,变成高挑的深肤女人的模样,在你下次眨眼之后又恢复成娇小的亚洲女性。

  后方明亮的光线撕裂黑暗,伴随着轻微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逐渐向你靠近。你低头看着脚下被拉长的影子,一边在心里想着苏格兰被这么照着说不定能直接升天,一边对着摇下车窗的男人点了点头:“降谷警官。”

  降谷零与另外两个长着一张脸同时也是一个人的角色相比,虽然依旧是那张幼态帅哥脸,但气质极其好辩认。

  他光是坐着一言不发,风见就能自顾自地在内心自我反省完整周的工作,并在对方审视的注视下一直胃痛到下班与加班的间隙的便利店时间里。

  因为是忙碌的大人物,你也很少见到降谷出没,但从鲜少的几次交流中你也能得出对方是个靠谱的厉害角色,搭配上现有的情报,你推测年轻的领导同时还是苏格兰的联系人,按照同一张脸的血统论也许就是凭借亲缘关系反水了碧池波本。

  不然呢,比波本真是男同看上苏格兰的可能性高多了好吧。

  “如果楼下的安室是降谷的马甲就好了。”你曾这么和苏格兰抱怨过,“反正都长着一张脸。不过都到那个职位了也不会亲自干这种掉价又毫无意义的杂活吧。降谷先生应该很忙才对。”

  苏格兰当时的表情极其复杂,但在你狐疑地开口询问之前就低头把脸埋在沙发的靠枕里,肩膀颤抖了好一会,才抬起脑袋,脸上泛起了一抹憋笑的红晕。

  他拍拍你智慧的脑门,满怀期待地开口:“你下次一定要亲口对降谷警官说,要等我也在场的时候。”

  如果不是因为经常看到降谷出没在警方势力附近同时一人不间断三角时间精力都不可能吃得消的话,你都要怀疑苏格兰是不是在暗示他们三个也是同一个人了。你盯着降谷没什么表情的脸看,想到自己最初猜测降谷也许是波本的愚蠢想法小小地笑了一下。

  除非他也是演技极好不用睡眠身手了得还死不掉的蝙蝠侠。

  “你该搭便车回来的,川上侦探。晚上不安全。”他不赞同地说,在你决定举起风见先生的车给他一点小震撼前及时制止了你,“就算你能一拳打烂墙壁同样不能掉以轻心,你也是我重要的国民。”

  虽然很想在这时老实地告诉他你压根不是日本人,但为了避免在社会舆论中【可以不带任何安全设备与一个长发美国佬在摩天轮上互殴】的城市金刚下不来台,你规规矩矩地点点头:“降谷警官晚上要加班吗?”

  “嗯。”他揉揉太阳穴,看起来在确认你平安到家后就打算离开,但突然又想到什么勉强地多说了几句,“有后续会通知你的,已经很晚了,你快上楼吧。”

  ……看他这个反应,苏格兰不会连你午夜时分就两眼一闭双腿一蹬都报告上去了吧。不过也有可能是安室透露的,你想起第一次昏倒在米花町街头就是安室叫的救护车让你痛失五千块。

  但现在的你由于有人报销又一直在接委托,所以已经不缺这点钱了。想到这里你喜气洋洋地挺起胸膛,而降谷的脸在你自豪的笑容下衬托得灰暗了几分。

  “晚安,再见。”他毫无留恋之情,重新点火起步,看表情打算狠踩一脚油门消失在你的视野里,但被你伸进窗户的手阻拦:“等等。”

  苏格兰的身份理应在你这里是没有暴露的状态,降谷也不至于连传话都要手下第一马仔忙碌的风见裕也跑来跑去,搜一的人必然不会搭理公安,就连山田警官对案件被抢这点都没什么好脸色,但这毕竟是机密情报,起码是个又有能力又值得信任的重要角色。

  “所以会是谁来通知我?”

  “明天你就知道了——降谷这么说。”你用一只手撑着脸,另一只手捻着汤匙在茶杯里打转,加速奶和糖的融合。

  这套瓷茶具也是热爱生活的苏格兰买的,只要有客人来就会被拿出来使用,即使他彻夜未归,为了提防幽灵在这个美好的周六早晨突然从窗外蹿进来大声指责你不懂礼仪又欺负客人,你还是忍辱负重地按规矩行事,顺便连着茶点一起端上茶几。

  “和我第一次来时候比较,完全是翻天覆地的待客之道呢。”又有能力又值得信任的重要角色举起茶杯优雅地抿了一口,他的书包还挂在门口的架子上,说是等会就得离开去别的区参加十六强大赛。

  “尾长先生的银行卡流水有许多不明大额汇款,据他而言这才是他的主职,也就是跟踪。”江户川柯南放下茶杯,“虽然他本人也不知道委托人的目的,也因为害怕处理掉了所以数据,但还是有很多他不敢拒绝的人找上门来。”

  “他水平确实还行,如果是几个月前的我如果被他尾随可能也很难发现。”你勉强地点了点头,“但是心态很差,紧张的情况下连自己被跟踪都发现不了。”

  “嗯,川上侦探的自我认知一如既往的准确。”江户川点了点头,“你也曾经是他的任务对象之一。”

  “……啊?”

  “尾长说只有两天,大概是你刚搬来没多久的时候的事情。所以他对你影响不深,好像是因为外表太普通了,而且会干些诡异的事,他觉得挺害怕的。委托人也没有强求。”

  应该是和苏格兰的磨合期的时间段。你瘪瘪嘴,难怪昨天尾长认出你后一副怕你报复的样子,原来是心虚。

  “这次的飞泽也是受到暗网的委托,任务内容是协助未成年人离家出走,虽然尾长说自己有劝导过飞泽不要做这种事、但还是被对方家庭矛盾父母不管不顾没有朋友的青春期故事打动,把他藏到了神奈川的老家去,约定好如果飞泽父母发现来找他就主动出来,期间会帮忙给他们家的植物浇水。”

  结果连认识的医生都发现了他爸妈都没发现。你咋舌:“那为什么还要撬别人家门啊。”

  “哦,据说是这几天在城市里乱跑时候太害怕,把钥匙弄掉了。但因为跑的路线是随机的,自己也记不清具体掉在哪里。”江户川无奈地摊手,“‘为了安全着想打算自掏腰包把他们家门锁换了,所以今晚先撬门进去。好几天没浇花,感觉植物要完蛋了。’尾长是这么说的。”

  “浇花这种事情无所谓吧!为什么要在米花町乱跑啊?”你皱着一张脸,咬牙切齿地站起身把书桌上的地图抽出来,拍到江户川面前,“这家伙的行动路径,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辛苦你了。”他微妙地往后缩了一下,氤氲的雾气从茶杯中升起,模糊了江户川的眼镜,“他说自己被不知名人士威胁了。”

  “大概就是一个自称是连环杀人犯的家伙给尾长私发消息,说飞泽原本是他下一个目标,但是被他毁了这个机会,所以他要报复。然后尾长崩溃地找到帮助飞泽委托自己的账号,告诉对方自己要报警寻求帮助,结果对方说遵守自己的要求就能解决,他就这么傻地信了?”

  你很难在这个侦探们一个比一个心机的世界里找到比自己更甜的老实人,江户川擦了擦眼镜片,沉重地闭上眼睛:“是啊,接下来就有风声说犯人被捕了不是吗?所以他在提心吊胆一段时间后又去浇花了。”

  然后被你揍了一顿。

  你心虚地吹了声口哨:“说不定他骗你们的,多打几顿可能就老实交代了呢。”

  “关于这个,警方已经在搜索和追踪暗网的数据流,目前没有收到其他报案。”他抬起手看了一眼手表,“审讯是一点结束的,现在是早上十点,我想不久之后就会有结果。”

  好的,难怪苏格兰一晚上没回来,感情他们全都在加班。

  “对了,飞泽君也找到了,他在警方的保护下从神奈川回到了米花,下周就会重新去上学了吧。”江户川脸上流露出一丝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温和,“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一直痛哭流涕地说着想打篮球、网球也可以,但总归是往积极的方向出发了。”

  “我要去坐车了,川上侦探也要加油哦。”即使这半个月以来一直在东京各处奔波、还有空破解了六起杀人案甚至参与了这个案件的运气很差的小学生从沙发上跳下来,对你挥了挥手。

  你犯者死鱼眼看着他:“江户川君,为什么我感觉不论是普通警察还是公安都很听你的话啊,难道你是由于什么特殊能力返老还童的大人吗。”

  “你猜呢。”正跳起来拿书包的江户川没站稳一个踉跄往前栽去,被你即使抓住后颈提起来,讪讪地说。

  “比如警视总监啥的?”

  “谁是真的老头啊??好歹说点帅的角色吧?”他反应很大地拍开你的手,一只脚在地上画圈,一副勉为其难表情嘀咕道,“按照川上侦探的理论而言,不如说我是怪盗基德。”

  说什么呢,傻孩子。你比划了一下他的高度,慈祥地提醒他:“上次我们一起见到过怪盗基德,江户川君,你和人家屁股一样高。”

  “……忘掉我开头说的内容。”他皮笑肉不笑地宣布,“我再也不要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