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清亲了徒弟手心, 也有些情动,怕多宝在他怀里腻下去,更勾心火, 便哄着人去继续看礼物。
除了珊瑚, 别的东西多宝都还算喜欢, 寻宝鼠化身的青年起初还兴致不高,没一会儿, 就开心起来,兴致勃勃地把那许多箱子都翻了个遍, 直到上清催他去洗漱休息, 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他喜欢大箱子!
多宝洗漱完了,换了宽松的睡衣, 急火火跑回寝殿,却没看见师父身影,只好先进了被窝。
祖龙自己愿意睡铺满金银珠宝、凹凸不平、晃得人眼晕的硬邦邦的大床, 但是给客人们准备的床榻, 却是柔软舒适的。
还算得上是个贴心的好主家。
多宝把自己埋在软绵绵干爽舒适的被子里, 侧身向里, 嘟着嘴巴, 轻轻对着两个并在一起的手掌心吹气。
右手火辣辣的疼, 他吹了两下, 就不管了,鼻尖凑到左手手心里, 轻轻蹭了蹭, 又停住了。
他闭上眼睛, 灼热的呼吸喷在自己的手心上。
多宝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唇瓣, 落在了师父嘴唇曾经落下的位置。
师父的唇凉凉的,他的唇滚烫灼热,触感根本不一样。
区别好明显。
只一下,他便做贼一样,迅速把手缩回了被窝,脸红得几乎冒烟,浑身也燥热不堪。
师父的唇形很好看,比他的好看一万倍,在他还是师父掌心小老鼠的时候,那漂亮柔软的唇,经常会落在他毛茸茸的小身子上。
啾啾啾的亲个不停。
那时候他就是师父全洪荒最爱的崽,也是全洪荒最幸福的崽。
后来他修成道体了,师父也还是亲他的,只不过那吻轻飘飘地落在他的发心、额头,只一下,就没了。
像羽毛轻轻拂过,然后很快飞走。
但是,今天他突然重新拥有了曾经拥有的!
师父细密的吻,跟从前一样落在他手心里了!
盘古大神,真好一场美梦!
多宝激动得大眼睛水汪汪的,脸颊绯红,他咬着被子,无声地尖叫着,快活地打了个滚,热切地期待起下次挨打来。
从前他被脏到了,哭着找师父洗手去,师父可没这么吻过他的手心!
必定就是因为今天挨打了的缘故!
上清一进来,就见他小徒弟活蹦乱跳地在床上弹跳着滚来滚去,笔直修长的小腿踢蹬着,雪白的脚丫在空中划出叫人目眩的弧线,蓬松的被子被抱在怀里,宽松的衣衫卷了上去,露出劲瘦纤细的腰肢,脸颊通红,眼睛里满是藏不住的快活。
小贪财包。
他散去一身润泽的水汽,坐在床边,收获一个热乎乎的撒娇宝,温柔地捏捏多宝红扑扑的脸颊,笑着道,“就这么开心啊?”
不过是一点点珠宝灵物,就让这小东西忘了今天的不愉快了?
看来今生他家多宝的天赋神通,真的发育成长的很好。
很完美。
竟能叫多宝偏移了一点性情。
这倒也是一件好事。
至少除了自己,这世上多了能让多宝想要得到,并且让他十分开心的东西。
多宝贴着师父,哼哼唧唧地,说不出口:就,真的很开心啊。
因为挨了打,被补偿性地亲吻了,所以真的好开心,好开心。
这种事,他没有脸承认。
而且……他还想师父的吻,落在他的唇上……
冰冰凉凉的,柔软得好像云朵……
多宝的心剧烈地跳动着,超!大!声!
他脸颊红得发烫,把自己紧紧藏在师父胸口,不肯出来。
上清捞了一把徒弟沁凉如水的长发,叫他不至于压着自己,无奈地道,“师父和伯伯们,也没少给你好东西,元凤不也送了见面礼?怎么这次那祖龙准备的,就尤为得我们多宝欢心呢?竟然这么高兴……”
哎?
多宝呆了一呆,回忆了一下师父跟自己的对话,发现是师父完全误会掉了。
他揪着师父衣襟上的带子,无意识地缠在手指上,脸上的热度退去了一点儿,心里闷闷的:师父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是因为什么而高兴。
哼!
不过这样也好,毕竟,他的美梦太脏,不能给师父讲。
多宝失落地叹了口气,惹来上清狐疑的视线,他连忙解释道,“我就是想起那,那珊瑚,头皮发麻……”
上清忍俊不禁,笑意盈盈地摸摸徒弟乌黑光亮的长发,安抚他道,“没关系,师父不是给你收好了?看不到的,别怕。”
想到看不到那讨人厌的东西了,多宝心神一松,紧接着就打了个哈欠。
上清摸摸他额头,把人放进被窝,“困了吧,睡吧,这一路奔波,也没怎么好生休息,今天还又哭又笑的,睡饱了,明天起来,师父领你在海底玩儿。”大哥二哥忙着干活儿,他是无事的,正好可以陪陪徒弟。
多宝八爪鱼一样挂在师父身上不肯撒手,继续哼哼唧唧地撒娇,“要抱着师父睡……”
上清点点他鼻头,“那么大人了,都快有师父一边高了,怎么还要抱着睡?”
就要!
多宝眼泪汪汪,揪着师父衣襟,可怜巴巴地央求,“一想到头顶是那么深的海水,我就有点怕,师父,你陪我嘛,好不好?”
你怕个鬼啊!
信这小东西才怪呢!
上清无可奈何,如今他体温常年偏凉,有时为了克制心火,还要更低一些,“就不嫌抱着师父冻得慌吗?”
多宝掀开被窝,留出位子来,大眼睛眼巴巴地看着上清,“才不会!”
他怎么会嫌弃师父?
两百辈子他跟师父黏在一起都不会腻!
上清就躺过去,板着脸凶他,“小粘人精!”
多宝才不管,搂着师父胳膊,嘴里嘀嘀咕咕,“就要粘,这辈子粘着师父,下辈子也要粘着师父,生生世世都要粘着!”
上清给他说得心里酸酸软软的。
他又何尝不想着跟多宝生生世世,不,他不求生生世世,只求今生,长长久久,“你乖一点,不要老是不把自己命当一回事,这辈子就足够你粘着师父的了!”
他们的一辈子,会一眼望不到头。
“修行之人,寿命与天地同,你与师父在一起,万万年都太短,这洪荒世界能存在多久,多宝就陪师父多久,好不好?”
多宝叫师父说得一怔。
好半晌,上清才听他小小声地道,“可是以后我出师了……”不还是要跟师父分开吗?
他不想跟师父分开,他早想好了,在离开师父之前,他就干脆利索地去死!
隐藏好自己龌龊的那颗心,干干净净地死去,然后把自己的尸骨埋在能看到师父的地方,日日夜夜地守着师父……
上清气笑了,揪揪这崽耳朵,“出师了,你就能继承师父衣钵了,碧游峰就是你当家了,怎么,那时候你便要把师父撵出碧游峰,叫师父在外面流浪去?”
多宝岂能听得了这话,初始一呆,反应过来后蹭一下从被窝跳起来,俊美的脸上满是怒火,握着拳头大声地道,“怎么会!我要是那么干了,我自己打死我自己!”
他怎么会撵走师父,叫师父无家可归去流浪!
上清还是第一次见着多宝这般生气直至失态,他连忙起身,把人搂过来顺气,“不气不气,师父就那么一说,怎么倒气成这样?”
他拉着人重新躺回来,把被子盖好,多宝窝在师父怀里,嘴唇都在抖,眼泪又止不住往下掉,“我,我才不会撵师父……”
他恶狠狠地用胳膊擦了下眼泪,气呼呼地道,“我又不是子规,也不是鸤鸠!”那两种鸟,偏爱占人巢穴的。
上清见多宝竟给气哭了,连忙道,“是呀,我们多宝是寻宝鼠嘛,以后出师了,就给师父找来许多宝贝,把师父周围堆得满满的,师父就天天躺在床上呼呼睡大觉,晒太阳,养老,好不好?”
多宝吸了吸鼻子,闷闷不乐地嗯了一声,好半晌才道,“师父,我出师了,真的可以不离开你吗?”
他明明听大伯二伯说,出师了,就要另立门户的……
上清心中一动,爱怜地给他擦眼泪,“傻瓜,知不知道大弟子的意义所在啊?”
他把多宝揽在怀里,轻轻拍着青年的脊背,慢慢地道,“大弟子呢,就是要上奉师父,下抚师弟师妹,是师门未来的接班人,是师父年老退位后的供养者……”
他退后一点,把多宝的下巴又抬起来,唬人道,“以后师父年老体弱,走不动路,还要靠多宝奉养呢!”
“所以说啊,多宝要好好爱惜自己,可不能叫师父一腔心血白费,你若是不爱惜小命,一不留神死了,师父将来,却要依靠谁呢?”
“多宝不在了的话,师父一个人,孤苦伶仃,无人可依,多惨啊!”
“到时候,你大伯,你二伯,都有大徒弟承欢膝下,侍奉养老,就师父,拄着拐,站在山顶,须发皆白,老迈諵諷不堪,遥望远方,无人来扶……”
上清说到此处,长长地叹息一声,无限凄凉。
多宝听得心如刀绞,沉默了好半晌,才讷讷地道,“可是,可是,师父还有旁的徒弟啊……”
他忽地振奋起来,“师父不是还有金灵师妹……”
上清简直要气死,只不过他很快忍住了,继续怅然地道,“你师妹如今灵智都未曾开,影子都不见一个,若是师父撑不到那一日……”
“且女孩儿家,照顾师父,如何方便……”
他难过地低下头,看着多宝,很是脆弱地道,“多宝真的不想要师父么?”
“多宝厌烦师父了?出师了就不要师父了?”
多宝看着师父英俊的面庞显出从未有过的哀色,眼中蓄满泪水,眉心布满愁云,一脸被抛弃的茫然,心都要碎了,连忙扑到师父怀里,赌咒发誓地道,“没有的!师父!我对天发誓,我这辈子都不要离开师父!”
“我给师父养老,我奉养师父!真的!”
“师父,我不会让你落得个没下场的!”
“多宝好好儿活着,永远都不离开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