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马斯觉得这群小鬼头不知所谓,区区一群乡下小国出来的小侦探,稍微给点颜色就喘上来了,简直、简直……

  托马斯憋屈的联络了品特,将这件事如实告知。没办法,工作是工作,要是这些小鬼说的是真的,因为自己的不上心导致恶劣的后果,他可承当不起这个责任。一想到克里斯蒂女爵的手段,那位女爵可是最讨厌自作主张的笨蛋,他就忍不住的抖三抖。

  福泽见托马斯真的和钟塔那边商量,不由得敬佩的看着绫辻。他是知道会社里两个名侦探都是极有主见的人,而绫辻表现得要比乱步明显一些。他素来不敢小看绫辻,但也从未想过对方真的能牵着钟塔成员的鼻子走。

  但他真的知道钟塔侍从在国际上代表着什么地位吗?其新任的近卫骑士长克里斯蒂女爵可是这个世界最有权势的人之一,是能够轻易改变世界格局的可怕人物。

  托马斯上报了,被品特阴阳怪气的骂了一顿,而骂的是对方速度太慢,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犹豫。

  托马斯:“……”品特先生您是转性还是被人换了?这不是平时的你!

  克里斯蒂同意与这三人对话,但地点不是在车上,而是就近找了家钟塔名下的酒店。房间里只有他们三人,通过笔记本电脑的视频通讯交谈。

  说实话,克里斯蒂女爵的这种态度反倒是让绫辻、乱步和太宰有点琢磨不透对方的用意。因为如果只是联络的话,用手机就可以,如果不想被闲杂人等听到,也可以清空车辆,钟塔派来的车后座和驾驶位是隔音的。

  但她却用这种近乎面对面的方式对谈。

  太宰推测对方应该是微表情观察的高手,想要借由他们的面部表情来判断他们说话的真假乃至于推测他们的性格、行为模式。

  想到这一点,年仅十三岁的太宰也觉得有些紧张起来。乱步似乎是看穿了这一点,说道:“淡定点,没什么大不了的。”

  太宰苦笑:“乱步哥的心态太好了。”

  乱步斜了他一眼,出于好心的说:“是你习惯用最大的恶意揣摩别人,可别在这方面翻车啊。”

  太宰这个性格在幼年时还不太明显,随着年纪越大,虽然伪装的本事上升了,可乱步还是轻易的看穿了。

  他心里嘟哝着太宰这种性格的人是他最避而远之的,他不喜欢过于复杂的人性。与他随心所欲的性格背道而驰,但没办法,算得上是一起长大的,忍忍就过去了。

  他比较好奇克里斯蒂女爵是怎么样的人。

  通讯很顺畅,出现在荧幕的是一位金发的穿着黑红色洋裙的女性,她看起来很年轻,也是二十岁出头,戴着一顶别着蔷薇花的手工帽子,端坐在红木椅子上,精致美丽的面容让她在不说话的时候就像是一尊昂贵的人偶般迷人。

  不过比起外在,让人在意的还是她不怒自威的气势,即便只是通过荧幕,也能感觉到这位拥有极大权势的女性扑面而来的威压。

  算起来,他们这群人也是见过超越者的,但像克里斯蒂女爵这种高贵身份的超越者还是第一次见。

  克里斯蒂女爵打量着这三人,只是轻轻的扫过一眼,敛下眼帘似乎是在看着手头上的文件,施施然的说道:【听说你们要见我,我现在有点忙,长话短说吧。】

  挺失礼的行为,可联想到对方百忙之际还抽出时间来见他们,就无法升起任何的不满。

  乱步和太宰看向了绫辻,默契的让对方负责对谈。绫辻看起来并没有因为见到对方而失态,他一如既往面色冷然的道:“这次复国者的行动,是在您的预测之中吧,引蛇出洞?”

  克里斯蒂女爵看着文件的眼神一顿,抬眸看向绫辻。她仔细的端详几眼,就像是第一次将这个乡下小鬼放入眼中般,末了将文件递给身后的助理,接过另一名助理点燃的长烟管,深深的吸了一口,吞云吐雾的道:“继续。”

  这就相当于承认了,而且承认得极快,快到让绫辻眨了眨眼睛,似乎觉得超出了预判。

  克里斯蒂女爵轻笑一声:【别露出金鱼一样的表情,小朋友。如果不是确定这件事斯图卡没有插手,而是全然出于你们三位的预判,没有惊动任何鼠虫的前提……我甚至不会同意这次通讯。】

  绫辻露出牙酸的表情:“那我可得表现好一点,我可不想与金鱼放在一个平面上比较。”他继续道,“在意识到钟塔被复国者侵蚀后,你策划了这次王储出行马场的形成,派了专人进行保护。你故意走漏了消息,引来复国者,想要将他们一网打尽。但你的目的不仅在此,你想要将复国者身后更深的威胁引出来,连根拔起。”

  克里斯蒂女爵:【别卖关子了,boy。我只想要关键的信息。】

  绫辻微微扬起嘴角:“耐心点,高贵的女士。建房子还得先打地基,如果不仔细一点的话,空中楼阁可是不稳当的。”

  克里斯蒂女爵翻了个白眼,她选择自己接过了主导权:【怎么发现是我策划的?】

  绫辻:“对方潜藏了那么久,顺畅的一步步的迈向高位,一度在中枢附近徘徊,别人都没有发现,唯有您上位了,才一举发动进攻。”

  【……是啊,你无法想象整天与金鱼为伍是多么让人黯然神伤的一件事。】克里斯蒂女爵叹气,【但也只能说隐藏得太好了吧,谁能想到呢。】

  “是啊,谁能想到。”绫辻道,“他表现得极为完美,完美到让人觉得刻意。一次一时兴起的邀约,一次顺理成章的出行,连拥有那种特殊异能的最亲近的枕边人都没能发现。他是最好的潜伏者,就像是没有思想的虫子一般,就算是挖开他的脑子也不会知道他实际上策划了这次阴谋。但败就败在他还是心软了。他太刻意了……刻意引起我们的反感。”

  太宰接过了绫辻的话柄,他摇了摇手上的自制仪器:“接下来还是让我来说吧,别看绫辻哥平日里很臭屁的样子,心还挺软的。”他无视绫辻的瞪视,继续道,“他有办法躲过安全屋的安检,将监听仪器带进去。审问果戈里的全程,魔人全都听见了。之所以能发现这一点,是因为我制造的这个仪器能够捕捉信号的痕迹,可惜只是捕捉而已,不能知道那个信号发向了哪里……可也足够了。发现被监听是在车上,在安全屋里这个仪器启动了,但在车上却没有,说明拥有监听器的人并没有跟我们在一起。”

  乱步撇嘴:“那颗糖还是挺好吃的,一颗市价要十几美金吧。”

  克里斯蒂女爵饶有兴致的说:【也就是说,你们三个人都发现了他有问题,但没有彼此交流,是用各自的方式去判断的。】她愉悦的笑了起来,【有意思,看来穆齐尔确实是个很幸运的人,他总是能吸引到各种各样让人眼前一亮的人才。他真的不想开个学校吗?如果是他学校里出来的人,估计全世界各大组织都会争相聘用吧。】

  “……穆齐尔?”三人念出了这个名字。

  【你们不知道吗?哦,可能他本人也不知道自己有过这个名字。】克里斯蒂女爵道,【年代太久远,那是一个你们无法想象的环境,废了点心思从他出生的修道院里找到的。在他两岁的时候修道院起火了,也是个可怜人,他从此踏上了流浪之旅,斯图卡.扎巴夫是他作为流浪儿时给自己起的名字。他的原名是罗伯特.穆齐尔,他的父母是乡绅贵族,外祖父是一位男爵,因为家庭变故的原因失散了,他的母亲在修道院生下他之后只来得及给他取了个用不上的名字,就撒手人寰,甚至都没来得及告诉他自己有家人……知道也没用,反正那个家族已经灭亡了。】

  三人:“……”

  乱步皱眉说:“你们一直在关注他。”

  【为什么不呢?品特可是一直期待着他能够加入钟塔侍从,但没办法,他既然不想卷入风波之中,就让他在乡下做一个隐士吧。一个不去主动招惹就能相安无事的隐士,可比一个搅风搅雨的狂士要让人安心。】

  克里斯蒂女爵换了个舒服一点的坐姿,她笑着说:【所以你们将他交给穆齐尔了对吧?不担心吗?虽然还没摸清他具体的底细,但很强的吧……他可是在钟塔的眼皮子底下隐藏了这么久,更不惜用美男计将我的得力干将迷得神魂颠倒。好吧,我至今还很好奇他到底是怎么躲过品特的异能力。】

  绫辻觉得对方在挑拨离间,很明显了。他道:“总是要分工合作的。而且他不想让我们插手。这是他要了结的过去。”

  克里斯蒂女爵耸了耸肩:【行吧,贴心的孩子。那么说回正题,魔人的第三次行动,你们判断出了什么?】

  绫辻:“他的目标是贵国的女王。”

  克里斯蒂女爵叹息:【……行吧。逆推确实占了不少便宜。】她扫过三人,最终定格在绫辻身上,【托马斯和爱丽丝暂时听你的使唤,女王的安全不需要你们操心,去抓魔人吧。】

  她说完,嘟哝着:【免费送上来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三人:“……”看着荧幕就此变黑,乱步指着荧幕对绫辻气呼呼的说,“她好讨厌啊!乱步大人的出场费很贵的好不!”

  竟然说他们是免费劳动力!免费!

  另一边,一条小巷。

  幽黑曲折的小巷,越走越暗,升起的月光被两边的建筑物挡住,这里的住户很少,两边的房子亮起的灯光不多。

  斯图卡双手插兜的走着,一边走一边打着哈欠:“酒吧还没到吗?”

  阿拉菲特与他并肩走着,道,“好地方哪有那么容易找到,我也只是去过那家一次,你总得让我回忆一下它具体在哪个地方。耐心点,我们的时间充足。”

  斯图卡:“时间充足?不见得吧。”

  阿拉菲特疑惑的偏头看他:“什么不见得?”

  斯图卡挠了挠头,说道:“你应该不知道吧,阿拉菲特很讨厌吃牛肉。因为四岁的时候他亲眼看到他的哥哥因为吃了一位贵族赐下的牛肉,中毒死了。”

  阿拉菲特停下了脚步,斯图卡也停下,他往侧边走了几步,背部倚靠着墙壁,抱着双手像是回忆一样的说道:“五年前,横滨有个美国的超越者,精神系的,叫什么名字来着?我忘记了,他让我做了一场梦,一场回忆过去的梦。梦到以前我和沙姆他们试图抓住一条野狗,但失去了一名同伴。梦里,沙姆的名字叫沙姆……可是不对,沙姆的这个名字是在加入战力局之后才改的,他原本的名字叫做……卡夫卡。弗兰兹.卡夫卡。之所以改名叫沙姆,是因为战力局里还有一个叫弗兰兹的人……”

  阴影笼罩在阿拉菲特的身上,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听到他越发急促的呼吸声。

  他身上的肌肉随着呼吸而颤动着,就像是一头蓄力的猛虎一般。末了,听到对方哑着嗓子说:“你什么时候发现的,是因为那个超越者么?”

  斯图卡:“……不是,我第一次与你通讯的时候。就算是灭国了,就算所有的同伴都死了,阿拉菲特的性格可没有细腻到保存他以前使用的号码。好吧,就算是他一时兴起的转性好了……扎巴夫,这个姓氏他一直念错成扎列,他不会那么准确的叫出我的全名斯图卡.扎巴夫。”

  他抬起眼眸,看着暗处阴影的人:“沙姆……不,弗兰兹.卡夫卡,为什么你会顶着阿拉菲特的名字,你明明和他长得一点都不像,为什么没有人发觉这一点。就连我在看到你的第一眼时,都认为你是阿拉菲特。你的异能,混淆了所有人的认知?是什么让你顶着别人的名字,像是暗处的虫子一样苟且至今?更甚至,与魔人为伍,与复国者为伍……你到底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