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牧野无法再面对这样狰狞的伤口,她站起身,屋外仍是密集的雨丝,落在地上“嗒嗒“作响。

  “我去找郎中。”说着,祁牧野抓起一旁的纸伞,抬腿就要冲进雨里。

  “侄女。”江姨叫住祁牧野,“不要麻烦。”

  说话间,许朝歌走了出来,她看向门口的祁牧野,疑惑道:“姐姐要去哪里?”

  “江姨腿受伤了,我去找郎中。你在家候着,照顾江姨,别让她走动。”说罢,撑开纸伞冲进雨中。

  古时候医疗条件差,卫生意识淡薄,受了伤就随意包扎一下,只要不耽误干活,那便没什么事。祁牧野作为现代人,想的自然不同。这样大的伤口,肯定是被利器所伤,不知道那利器是否生锈?城中雨水堆积,她们在雨中赶了那么长的一段路,雨水混着泥水溅在腿上,肯定混杂着不少细菌。伤口深且长,内里不容易消毒。

  想到这,祁牧野的脑中只浮现出三个字。

  破伤风!

  古时破伤风一直是一种致命的感染。那时多战争,士卒被弓箭所伤,大多只是喷上白酒消毒。为了防止发炎,一般都用铁器等烧红来烙伤口,很多知名的将军和战士都死在了这上面。她不能让江姨也落得这样的结局。

  雨势愈大,城中的积水淹过了鞋面,奔跑起来沉重得很。两边商铺大门紧闭,商家都赶着回家避雨去了。

  县城只有三家医铺,因为担心会有洪涝,听完祁牧野的描述,都只愿开几剂药给她。但那怎么能行?眼下最主要的是给伤口消毒,简单在皮肤表面喷一层白酒是远远不够的。

  “大夫,城中何处还能寻到医师?”

  “雨这样大,哪个人还愿意出门?再说了,我给你开的几帖药已经足够啦!在家安心养着,不要碰水,等雨小一些,你再来找我。”

  “大夫,这不是寻常的伤口。”祁牧野双手比划着,“伤口那样长,又深,不及时处理,怕是有性命之忧。”

  “这位娘子,不是我自夸,我行医几十年,不用看,光听你说,也知道病人的伤情如何。你相信我,用了我的药,不出一个月,就能行走如初。”

  你不认识破伤风自然不了解它的威力,祁牧野在心里嘀咕着。

  “大夫,城中可还有别的医铺?”

  郎中缕着花白的胡须低头思索,他沉吟片刻,娓娓道来:“城中其他医铺你都找过了,这······我所知的,便只有城东那一家。不过那家是个女娃娃,她可不会看病,只会采些草药。”

  祁牧野连忙鞠躬道谢:“多谢大夫。只是城东,该往哪走?”

  郎中颤颤巍巍地走到门口用手指着:“沿着这巷子走到头,再往北面走。”

  “北面是左手边还是右手边?”

  “左手边。”

  “多谢大夫!”

  祁牧野一手撑着伞,一手提着衣摆,马不停蹄地朝目的地奔去。医铺店面不大,倒像是在家中摆了些许草药。大门半开着,不时传来中药的香味。

  祁牧野上前敲了敲门:“可有人在家?”

  屋里走出一个身穿灰白衣衫的女子。不像是大铭寻常人家那般,衣衫宽松,中间绑着个腰带。她的衣服倒像是旗袍的改良版,从肩膀到膝盖都是直直的版型,腰间挂着一条布带,还未系上,垂在两侧。瞧见祁牧野,她的眼神探究,歪着脑袋凑近。

  “姑娘有何贵干?”

  “大夫。”祁牧野匆忙行了个礼,焦急道,“我家婶婶被利器划了个大口子,从脚踝一直到小腿,伤口深得很,加上回家途中沾了雨水,我担心会感染,特请你来家中出诊。”

  “你既能寻到这来,想必也听说了,我不会看病。”女子敞开大门,拿起门口挂着的一串药草,“你找我去,不怕我误了你家婶婶的病情?”

  祁牧野:“姑娘家中充满药香,想必是识药理的。既然能识药理,想必也略懂医术。况且,空口无凭,我不相信别人说的,我只相信我看到的。”

  “祁某请求大夫帮我家婶婶看看。”

  女子唇角一勾,浅笑道:“那你便在此处等我一下,我收拾收拾与你一同去。”

  祁牧野行了个大礼:“多谢大夫。”

  女子走进屋,打开橱柜,将里面的瓶瓶罐罐装进随身箱内,翻出几本书,一同装了进去。

  二人在雨中疾走,祁牧野为她撑着伞:“大夫贵姓?”

  才换的衣服因为这一路奔波,衣衫尽湿,加上道路积水,每一步都及其费力。出于对医师的尊重,她将伞倾向那位医生,自己的肩头被雨不断击打着。

  早知道问大夫开几剂驱寒的药了,家中每人都喝上一碗,免得发烧。

  “免贵姓陆,单字琦。”

  祁牧野顿首:“陆大夫。”

  陆琦常年去各地采药,对地形及其了解,二人抄了条近路,竟少了一半的时间。

  “姐姐。”祁牧野还未进门,许朝歌便遮着头迎了出来,她揩掉祁牧野下巴的水珠,催促道,“我烧了水,你赶紧去洗个热水澡,免得染上风寒。”

  祁牧野赶紧伸出一只手遮在许朝歌的头顶:“你出来干什么?刚换好的衣服又要湿了。”

  陆琦:“妹妹担心姐姐,你责怪她做什么?”

  祁牧野哑口无言,抿嘴将她迎了进去。

  江姨仍然坐在椅子上,许朝歌搬了张小板凳支着腿,裤脚已经被挽上去,渗出的血珠顺着重力滴在地上,点点滴滴,好不吓人。

  见此情景,陆琦下意识地眉头微蹙,放下医药箱,蹲下身子仔细观察伤口。

  祁牧野被许朝歌推着进了浴室。

  “婶婶,你可还记得是被什么划伤的?”陆琦问道。

  伤口的剧烈疼痛使身体分泌大量肾上腺素,麻痹痛感,流了大量鲜血,已经让江姨双唇发白,额头冒出细汗。她喘了两口气,缓缓道:“不记得了,忙着收东西,一点感觉也没有,还是回到家换衣服才发现被划了道口子。”

  “不碍事的,我涂点草药包扎一下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