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五文钱。”

  祁牧野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通脏话。平民百姓想识点字都这么困难,难怪这铭朝差点亡国。

  祁牧野悻悻地将《字林》放回去,搓着手不好意思道:“老板,眼下我只有一文钱,能否租我几日,待我看完,我再归还于你,可好?”

  老板像挥苍蝇一般不耐烦:“那怎么行,我怎么知道你日后会不会回来?你一文钱换我五文钱的《字林》,这笔买卖,任谁也不会做。”

  祁牧野低头看向许朝歌,彼人正像等待家长买小零食的小狗一般,眨巴着眼睛,任谁看了都无法拒绝。

  来许家当晚祁牧野便换了江姨的衣服,眼下实在是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去换了,手上的戒指也已经赠送给那对夫妇,身上也没······等下!

  祁牧野将手伸进领口,掏出一枚玉佩,取下放在桌子上:“以这枚玉佩抵总行吧?”

  老板拿起玉佩对着光打量。

  “别看了,这我花几千块买的,假不了。”

  “行!”老板将书推到祁牧野手边,“就借你五天,五天内若没有归还,玉佩就归我了。”

  祁牧野骂骂咧咧走出书肆。

  “朝歌,你想买点什么吗?”祁牧野挥舞着手中仅剩的两枚铜板,“姐姐有钱哦!”

  许朝歌盯着铜板思索了许久,最后低头抿嘴:“不了,今天花很多钱了。”

  祁牧野蹲下|身抱起许朝歌:“钱花完了可以再挣嘛!姐姐明天还去钓鱼,明天还会有很多钱进来的。”

  “想好给爹爹阿娘买什么了嘛?”

  许朝歌还是摇头:“朝歌长大后可以给爹爹阿娘买东西,姐姐赚的钱姐姐自己花。”

  祁牧野不知该被她的懂事感动还是该感到无奈。她看向不远处的糖人,眼睛瞬间放亮,低头问道:“想不想吃糖人?”

  许朝歌的瞳仁瞬间被洒满光辉,但不过一瞬,又暗淡了下去:“还是不要了。”

  祁牧野捏捏许朝歌的耳垂,抱着她径直走向糖人铺:“不,你想要!老板,两个糖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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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叔,家中可有竹子?”一到家门口,祁牧野便放下许朝歌,对着门口的许叔问道。她们走得悠闲,在这摘一朵花,到那折一根草,去那淌一脚河水,走走停停,到家时整个世界竟已笼罩在落日余晖之中。

  看着眼前飘起的袅袅炊烟,祁牧野不禁感叹:“真好啊!”在外面疯了一天,到家便有热菜热饭,自打工作后,祁牧野便再没体验过这样的生活了。

  许叔正在劈柴,见门口两人归来,放下斧头前去大门将两人迎进来。

  “有,当然有!竹子又不是什么稀缺货,后院多得是。你要是觉得不够啊,我明日再去砍一些回来。不过大侄女,你要竹子作甚?”

  “现在纸笔太贵了,我买不起整本书,只能租回来几天誊抄。既然家中有竹子,我便可以誊抄在竹子上,还能省些纸给朝歌练字。”

  许叔挠挠后脑勺:“原是这样。大侄女这般心意,让叔叔我情何以堪?你愿教朝歌识字我已是感激不尽,现在居然还让侄女破费,这般劳心费神,哎,我该怎么报答呀!”

  祁牧野放下许朝歌,让她回屋里玩去。她手中的那个糖人怎么也舍不得吃,馋得不行了,才舍得舔一口。现下正举着那糖人跑回屋里向娘亲炫耀。

  “许叔,前日你还说我们是一家人,家人之间何须讲究这些?莫不是许叔不把侄女当一家人吗?”

  “哎呦,哪的话?我许某人这么些年才盼来你这一个侄女,哪能不把你当自家人?话不多说,既然你要竹子,许叔便都给你搬来,让你写个够!”

  许叔是个爽直的人,说到做到,话音刚落,他便拍拍身上的木屑,转身到后院搬来一捆竹子。

  “幸好前些天刚砍了一捆,侄女,你说,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祁牧野没做过竹简,但她兴趣广泛,喜欢在网站上看各种科普视频。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她站在一旁,凭着记忆,指挥着许叔劈出一块块竹片。

  “都歇歇,先过来吃饭,这些什么时候做不行啊?”江姨带着许朝歌,端着两盆菜置于院子的桌子上。现在正是初春时节,气温回暖,加上地处南方,本就冷不到哪里去。前有一排树林挡着,后有屋子遮着,风也吹不进来,一家人在院子里吃晚饭,正是最好的选择。

  “娘们懂什么?”许叔将劈好的竹片堆在一起,拍拍身上的碎屑,和祁牧野一同走过去,“咱闺女读书的大事,怎么能怠慢?”

  他弯下腰捏捏许朝歌的脸蛋:“我们朝歌读了书,识了字,以后就是干大事的人了!”

  许朝歌高兴地应和:“朝歌要干大事!”

  江姨嗤笑着,指着这父女俩无奈:“小娃子随口说的玩笑话,他一个大男人竟还当真了。”

  与大多数现代父母不同的是,身处封建王朝的父母并没有那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心态。在王朝不断更迭的时代,她们最大的心愿便是找个托付终身的人,结婚生子,安安稳稳地度过这一生。毕竟在那样的时代里,像他们那样的人,能安稳地了却一生已是最大的幸运,又怎么敢奢望子女声名远扬,成就一番大事业呢?

  祁牧野坐在许朝歌身旁,看着她脸上洋溢的笑容,坚定道:“朝歌长大后,肯定能有一番成绩。”

  她指指天上的启明星:“就像天上那颗星星一样,指引无数向上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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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 第 6 章

  许叔干惯了农活,利索得很,只一个晚上,就将祁牧野所需的竹片全准备好了。夜里写字费灯油,祁牧野便早起一个时辰,趁许朝歌还未起床,早些将《字林》誊抄在上面。

  “起那么早作甚?”江姨刚拿着一桶衣服准备去河边浣洗,便见到院子里就着天光奋笔疾书的祁牧野,“朝歌现在还小,识字这事可以慢慢来,何必起那么大早抄呢?”

  祁牧野笑:“我这人就是心急,认定了的事情一定要尽快做好,不然我心里慌得很。”

  “江姨是要去洗衣服吗?”

  “是啊,今天天气不错,干脆把这几日的衣服都拿出来洗了。”

  祁牧野放下毛笔,接过江姨的一个水桶:“我来帮你。”

  江姨急忙将桶夺过来,不过眨眼功夫,又被祁牧野夺了回去。

  “这等事情怎么能麻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