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把这么大的一个府宴办的有条不紊,足以证明阿栀不是条憨狗。
志远闻言不由松了口气,然后又替齐管家担忧起来,“那这事要是让她去办,她会不会发现什么啊?”
比如齐管家私下捞油水的事情。
齐管家看了志远一眼,心道他还是太年轻了,这般纯真的性子,若不是自己亲生的种,他才懒得带在身边这么耐心的教呢。
“志远你要知道,这世上没有人是不喜欢银钱的,”齐管家笑了下,“那丫头也一样。”
掉进嘴里的肉骨头,再忠诚的狗都会本能的咽下去。
这么多的油水,没有人会不心动。一旦阿栀从中得了利她便不会吐出来,那这样的人跟自己有什么区别呢?
大家都是同类,阿栀也不敢说他什么,更不会揭穿他,否则以后她还怎么捞油水?这便是大家心照不宣的利益关系。
只是可惜了这么一大笔钱!
只要想到这里齐管家依旧会觉得肉疼。
“还好小雀的事情办的不错。”齐管家自我安慰。
志远没听懂,“小雀的事情不是解决了吗?”
被小郡主放了身契,还跟着梁小姐回了国公府当姨娘,简直是走了狗屎运,往后只剩好日子了。
“谁说解决了,”齐管家微微眯起眼,意味深长,“这才刚开始呢。”
小郡主刚回京就举步艰难一下得罪了梁、楚两家,就是主母在家,也会指着她的额头骂一声“蠢货”。她多管这个闲事做什么呢,跟梁、楚两家比起来,小雀不过一个丫鬟。
牺牲一个丫鬟就能维持的关系,她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把事情全抖落出来。
这下好了吧,梁家恨死她了,楚家估计也是。
梁佑芸的确恨死朝慕了,不仅恨朝慕还恨小雀。
从齐府回去的路上,阿秀本来想把小雀从马车上拽下来,让她跟着车走。
什么身份,也配跟小姐们一辆马车?
梁佑芸唇色苍白,唯有眼圈泛红,袖筒下的指尖紧紧掐着指腹才维持住仅有的体面跟冷静,颤着音低声呵斥阿秀,“你还嫌梁府今日丢人丢的不够多吗?”
今天来了这么些人,难免有跟梁家不合的,也有不喜欢她的,现在这么会儿功夫,齐府里发生的事情说不定早就七嘴八舌传出去了。
里里外外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梁府的热闹呢,这时候要是把小雀从马车里撵出去,不是亲手把热闹送到别人眼皮子底下吗。
梁佑芸今日已经丢脸丢的够多了,实在经不起再折腾。
阿秀这才躬身退下,“是。”
车帘落下,隔绝了外面的光线,似乎连同空气都一同隔绝了,显得不大不小的马车里瞬间逼仄起来,压抑的让人难以呼吸。
小雀抱着自己的包袱坐在最角落,看着梁佑芸想说什么,又被对方斜来的眼神吓退。
她从未见过这样凶的小姐,冷漠的仿佛变了个人,完全没有平时的温婉大气模样,就连身上柔软的粉色衣服这会儿瞧着都透出一股冷锐感。
梁佑芸掐着手指,抬眸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楚清秋,轻声唤,“清秋。”
楚清秋从上了马车起就开始靠着车壁闭眼假寐,明显是不想同她对视跟说话。
梁佑芸觉得,若不是顾忌着两人从小到大的情谊,楚清秋刚才怕是在齐府时就当场甩脸子直接回楚府,而不是还等着她一起回去,让她不至于独自难堪。
“清秋。”梁佑芸见楚清秋没动静,不由探身将右手轻轻搭在对方的膝盖上。
楚清秋这次终于有了反应。
楚清秋抬起眼皮垂眸看膝盖上的纤纤玉手,视线顺着对方的手臂落在对方那张我见犹怜的脸上。
梁佑芸寻常爱穿浅粉色,人也同粉色的荷花一般出淤泥而不染,在污浊里的后院里生长却能做到亭亭净植不蔓不枝,温婉大气到让人为之吸引。
楚清秋自幼同她交好便不是因为她是国公府的嫡小姐,而是因为她这个人。
所以平时两人一同出行时,楚清秋更喜欢穿一身浅绿色,甘做荷叶衬着她。
可今日梁佑芸实在是让她太震惊了,与其说是震惊,不如说是失望跟痛心更合适。
她俩从小睡一张软榻用一张手帕的关系,不日后她甚至会成为梁佑芸的嫂子,可关于小雀跟梁佑安的事情,梁佑芸是半分没跟她说过。
提到她哥哥梁佑安,梁佑芸从来只有好话,还拉着她的手说,“将来你嫁进来我们便是一家人了,我也不出嫁,我在府里赖着你,要你跟哥哥养我一辈子。”
梁佑芸同她描述的都是婚后一家人的美好,从来没提过梁佑安的私德跟品行。
国公府梁府,楚清秋还是去过很多次的,但说实话她对小雀没有半分印象。按理说以她过目不忘的能力,如果真见过小雀不可能不记得。
如今这般情况,只能说明每次她去的时候,这些丫鬟都被支开了恰好没出现在她眼前而已。
让楚清秋寒心跟失望的不是梁佑芸要抬手打人时露出来那狠辣冷酷的一面,莲花的花-茎本就带着刺的,能接受花的美自然是包容了她的刺。
真正让楚清秋接受不了的是她不该瞒着自己,甚至可能从未同自己真正交心交底过。
如果梁佑芸好好跟她说清楚这些,楚清秋为了两家利益也会答应联姻。
她享受着楚家嫡小姐的待遇就要为楚氏家族履行她做为嫡小姐的责任——
对外联姻。
用女儿的婚事换取家族政治舞台上的利益,换取家主在朝堂上的同盟,是很多朝臣的共识。
楚清秋不问俗事不代表她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