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酥整理衣襟, 反手把脖子后面的小衣带子系好,边系边撩起眼尾睨秦虞。

  秦虞红着张脸,腰背挺直,一本正经, “抱歉, 也是习惯了。”

  不过短短几个瞬息,手指就无意识把沈酥肚兜的带子解开。

  秦虞做这些的时候, 甚至都是本能的行为, 根本没过脑子。

  秦虞对上沈酥狐疑的眼神,感觉不管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楚。她身体对沈酥几乎成了条件反射。

  “我给你系。”秦虞抬手。

  沈酥哼哼着撤身往后躲,故意说,“可不劳姐姐动手,不然不知道是给我系上, 还是解的更开。”

  本来以为秦虞是馋了,结果发现她不是那个意思。

  沈酥坐在秦虞腿上, 双手搭在秦虞肩上, 含着笑问,“吃太饱了啊?”

  秦虞, “……”

  她总觉得沈酥说的不是午饭, 而是别的。

  “反正我昨晚是‘喝’饱了。”沈酥在秦虞耳边轻声说, “姐姐饱没饱我就不知道了。”

  她觉得她喂的挺多的。大雨倾盆, 下了三次。

  秦虞轻轻拍沈酥后腰,红着滚烫的耳廓, 强硬转移话题, “跟你说正事呢。”

  沈酥老实坐好, “什么正事?”

  她顿了顿,想起今日的事情, “不会是要在马车里教我怎么看账吧?”

  沈酥明媚的脸蛋皱了一瞬,手指勾着秦虞的腰带,轻轻扭动身体撒娇,“好姐姐,别嘛,我吃饱饭不想动脑子。”

  秦虞睨她,“所以你酒足饭饱,思……”

  她话没说完,被沈酥偏头堵住唇。

  秦虞无奈地看着她,沈酥眉眼弯弯,显然是故意的。

  贝齿轻咬她的唇瓣,含糊说,“下次雨天生意不好的时候,你再教我吧?”

  秦虞写的书,沈酥都照着学了,她又不笨,也算小有心得。

  可跟李云朵和秦虞比起来还差一截,这两人一眼就能扫出来的问题,她需要看好几眼。

  沈酥真怕秦虞较真,马车里就教她怎么看账,从而证明她这个夫子没问题。

  沈酥眨巴眼睛,“若是偷懒,你就罚我。”

  “罚你什么?”秦虞问。

  沈酥笑,“罚我吃一天的缅铃,你不亲自取,我就不吐出来,如何?”

  这个条件很是诱人,秦虞狠狠地心动了。

  何况她本来就没想在马车里教沈酥看账本。

  只是这个气氛提求亲又不合适,不够郑重跟正经。

  还是改日吧,她想给沈酥一个仪式感。

  秦虞临时说了别的事情,“云朵要开个胭脂铺子,白姨……姨母娘家原本就是做这个生意的,只是后来遇上变故这才不得不关了铺子嫁了女儿。”

  沈酥环着秦虞的手臂,趴在她怀里,在她说话的时候乖顺柔软的像只午睡的猫儿。

  秦虞有一搭没一搭地抚着她清瘦单薄的背,垂眸轻声说,“所以云朵想重新把白家的胭脂铺子开起来,好在配方什么的姨母那里还有,就算没有的她都还记得。”

  “只是她头回出来做生意,决心很足,但心里还是忐忑,所以到时候还要辛苦卿卿多开解她两句。”

  秦虞偏头吻沈酥秀发,声音都温柔很多,轻音撩人,“好吗夫人?”

  沈酥眼睛乐成一条缝,嘿嘿笑,下巴在秦虞肩上蹭来蹭去,“都听姐姐的~”

  秦虞笑着抱紧她,“多谢。”

  “谢什么,云朵待我极好,我自然会帮她,何况她还是你妹妹,”沈酥拍拍秦虞的背,“别太担心,我觉得云朵是个有主意的姑娘,她比你想象的要坚强勇敢。”

  李云朵不是个性子柔弱的小姑娘,跟她母亲不同,从她自幼坚定的选择亲近老太太和秦虞就能看出来。

  她聪慧通透,端庄大气有自己的想法,是万千宠爱娇养出的名门千金,见识眼界教养都有,但身上却唯独没有被宠坏的娇纵之气。

  李云朵想开个胭脂铺子,也证明了她的勇气跟远虑。

  她想法有二:一是为自己,她暂时不想嫁人想像沈酥那般有自己的谋生本事,二是想全了母亲的心愿。

  李云朵还有个小小的私心,那就是如果铺子生意好起来,也能让李云玉帮着做事。

  到时候她们母子母女三人才是真正的立起来,才可以名正言顺摆脱“李”姓,改随母姓,都姓“白”。

  这样也不会被外人说秦家强硬蛮横,休了李宣流还逼两个孩子改姓氏。

  等她们胭脂铺子生意做起来再改李姓白,便是她们自己的选择,外人说不了秦家半分闲话。

  秦虞送沈酥回铺子后,便直接去街上查账巡店。

  秦府今日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整个京城都知道了。

  秦虞下午去巡店的时候,所有的秦记东家,今日看秦虞的眼神都跟以往不同,多了几分钦佩敬重,丝毫没觉得她把亲爹休了有什么问题。

  甚至有几个性子虎的,还冲着秦虞竖起大拇指。

  同时,所有人也都好奇的盯着秦府后门,看李宣流什么时候搬出去。

  李宣流昏迷了两日,醒来时满头大汗,只以为自己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

  梦里侄子中毒弟弟入狱,自己则像个老鼠一般被秦家扫地出门。

  直到醒来他才发现,最可怕的不是梦,而是这就是事实。

  他还算沉稳,不管心里想法如何,醒来后至少在面上是接受了这个现实。

  下人已经将他的东西装在箱子里,一共两个马车的衣物。

  至于值钱物件,他自己的私库秦虞管不着,但府里的东西除了他用过的那些生活用品以及四季衣物外,别的一样都不能带走。

  陈管家已经明着倒戈偏向秦虞,让下人收拾的东西的时候自己亲眼在旁边盯着。

  李宣流扫了他一眼,陈管家哈腰低头,“老爷,没办法,我儿子在少东家手里做事,我这个当老子的只能这么选。”

  何况背刺这种事情,他还是跟李宣流学的啊,李宣流有什么资格责怪他呢。

  秦家当初不也掏心掏肺对李宣流,后来又如何?只能说是因果报应。

  李宣流诧异的不是陈管家,而是白氏跟两个孩子,“你们不跟我走?”

  这个消息对于李宣流来说,惊讶程度丝毫不亚于秦虞替母休了他。

  别的不说,李云玉跟李云朵是他亲生儿女啊!白氏是他纳进门的妾后来才抬为侧室。

  这三个跟秦家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人,宁愿留在秦府,都不跟他走!

  他是被秦家扫地出门,可还没落魄到连妾室跟孩子都要亡妻家里养着的地步吧!

  “我们不走,”白氏丝毫没有之前面对李宣流时唯唯诺诺不敢高声言语的侧室模样,而是坐在椅子里,强硬地表明态度,“老太太收我做义女,往后我跟两个孩子就住在秦府了。”

  “你爱走不走!”李宣流胸口起伏,瞪向李云朵跟李云玉,“她俩是我的孩子,必须跟我走!”

  白氏哪里愿意,双手握紧椅子扶手,“不行!”

  李宣流道:“这是我李家的骨血,岂能留在秦府!”

  “你要非这么说……”白氏咬咬牙,“那他们也可以不是你的骨血!”

  李宣流,“???”

  李云玉跟李云朵,“???”

  李宣流愣住了,李宣流缓慢转动眼珠看向白氏,“你说什么?”

  李宣流重新看李云玉跟李云朵,两个孩子跟他都很像,这份血缘关系断然做不了假。

  白氏含含糊糊,“反正他们不跟你走。”

  但凡秦珠有个哥哥弟弟什么的,这会儿绿帽都已经扣在李宣流头上了。

  “他们是我十月怀胎生的,凭什么跟你走,”白氏道:“我才是他们板上钉钉的亲娘!”

  至于亲爹是不是李宣流,那就看李宣流自不自信了。

  亲爹可以不确定,但亲娘可以。

  李宣流差点被白氏气死,抖着手指她,“好啊你,好啊好啊,为了贪图秦府富贵,脸都不要了是吧?!”

  白氏四平八稳坐回椅子里,学李宣流的话,“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她眼尾扫他,“随便你怎么想,都行,你开心就好。”

  这些话,全是他以前用来说她跟秦珠的,如今白氏不过是还回去而已,李宣流就已经气到快跺脚了。

  白氏理了理鬓角碎发,觉得胸前畅快极了,她从来没觉得这么舒爽痛快过,算是好好解了多年郁气。

  李云朵上前一步,看向李宣流,平静问他,“爹,你拿我们当过儿女吗?你默许李丘骆说娶我进门的时候,拿我当过亲女儿吗?”

  她跟李丘骆是堂兄妹,又不是表兄妹,怎么结亲。

  李丘骆也不喜欢她,娶回去不过是想算计她身上的那点银钱罢了,说不定让她在后院当个一辈子没孩子的玩物,就这,李宣流睁只眼闭只眼没说话。

  那时起,李云朵便已经心寒了,她这个父亲,眼里只有弟弟一家,哪里有她。

  “你没拿我当女儿,如今又凭什么带我走?”李云朵觉得,她要是跟李宣流回李家,不出两个月就会被李家给嫁出去。

  李宣流嗤笑,“你要当秦家女随你就是,何必扯这些事情。”

  他不在乎有没有女儿,而是看向李云玉,他的骨血,随他姓李的儿子,“云玉,你是爹的儿子,你跟爹走。”

  李云玉摇头,李云玉迎着李宣流诧异失望的目光,双膝跪地。

  “是我不孝,爹跟娘只能选一个,爹有二叔一家,可娘只有我跟妹妹是至亲,所以儿子选母亲。”

  李云玉给李宣流磕了三个头,耿直又实诚地开口,“当然了,爹您身死后,我还是会去给您摔盆的。”

  李宣流,“……”

  李宣流身形晃了晃,勉强才站住脚。

  白氏三人,铁了心不跟他走。

  李宣流站在秦府西院里,环视一圈,陡然发现,他是怎么来的,如今依旧是怎么走的。

  他来秦府的时候,只带了衣物,金银玉器妻妾儿女,都是来了秦府后才有的,现在离开秦府,才发现他能带走的居然只有衣物。

  他的妾室被遣散,侧室不愿走,儿女不认他这个爹,亡妻多年不肯入梦,嫡子更是恨他入骨。

  兜兜转转,他一无所获,失败到了极致。

  李宣流傍晚天黑从后门离开的秦府,大门是用来迎接新人的,他出府不配从大门走。

  李丘骆被柳大夫保住了一条命,只是半死不活,一天里能勉强清醒一个时辰,其余时间都在昏睡。

  李宣流带着李丘骆回了李府,府里的李夫人都急疯了,老爷被判了死刑,家险些被抄,如今儿子也这幅模样。

  李夫人又怨又恨,怨李兴盛下手狠辣害了自家儿子,恨李宣流有秦虞这么个儿子。

  她埋怨谩骂,撒泼打滚,扰的李宣流脑仁胀胀的疼,跟她比起来,李宣流才发现白氏是多么好。

  “我想法子,至少把兴盛保出来。”李宣流叹息。

  他还有些银钱,需要托人联系袁先生,让他借三皇子的人脉手段,让李兴盛假死出狱。

  虽说以后不能活在阳光下,可总好过于死在牢里。

  花钱走关系找替死鬼,等李兴盛被放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半月以后的事情了。

  秋去冬来,李云朵铺子开业那天,正巧迎来今年冬季第一场雪。

  秦虞带着沈酥亲自前去恭贺李云朵的胭脂铺子开业。

  下马车的时候,雪花纷纷扬扬落下。

  沈酥站在车上垂眸朝下看,秦虞一身墨青色长袍,外面披着件质感厚重的银灰色大氅。

  蓬松丰厚的灰色毛领上落了一层白,衬得毛领下的那张脸更显清冷绝尘,只是在抬眸朝她看过来的时候,脸上像是冰雪消融,露出暖意。

  秦虞手心朝上,温声说,“慢些。”

  沈酥笑着将手搭上去,跟她相握,“好。”

  作者有话要说:

  鱼:明天求婚。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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