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听闻沈酥到了, 想着自己一个长辈,跟着李云朵出去迎人不合适,就在屋里等着。

  只是左等不见人来,右等也没看见人。

  直到丫鬟前后脚过来回禀。

  前脚来的这个说, “沈小姐对花过敏,小姐带她去别处了。”

  “花粉过敏?”白氏倒是没想到, 愣怔之后赶紧说, “那快让人把花撤了。”

  她嘀嘀咕咕, “怪不得上次办品酒宴,陈管家把花全换成假花。我还当是夫人们多,用假花更显秦府奢华呢。”

  有些假花可比真花昂贵多了。

  “行,那就让她俩去玩吧。”白氏脸上露出柔软笑意。

  李云朵跟沈酥没差两岁,年龄相仿, 两个小姑娘聚在一起肯定很快就能熟络起来。

  白氏本来的目的就是看看沈酥跟秦虞到底是什么情况,如今沈酥对花过敏进不了院子, 李云朵把人带走, 更方便遇见秦虞。

  白氏刚宽完心,后脚另一个丫鬟就着急忙慌跑过来, 先是说, “不好了夫人, 小姐跟沈小姐遇到了李少爷!”

  白氏惊的直接站起来, “什么!”

  李丘骆那个货色,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他是纨绔公子哥都是抬举了他, 纨绔讲究玩乐, 马球斗蛐蛐都会, 而李丘骆在李家攀附上秦家后,突然富裕起来不知道钱怎么花, 整日只学会了沉迷酒色。

  陈三说是李云玉的人,其实私下里经常跟李丘骆混在一起出入烟花场所。两人都不得白氏喜欢。

  且不说李丘骆看中李云朵的能力,想娶她,单就说沈酥那般好颜色,被李丘骆缠上了可还了得。

  “人呢?现在如何?”白氏问。

  丫鬟后又说,“夫人别担心,秦少爷及时赶到,一脚把李公子踹池子里了。后来咱少爷也来了,说李丘骆欺负了小姐,拎着马球杆堵在池子边,不让人去捞李公子上来。”

  白氏更担心了!

  “快去看看。”事情可别越闹越大了。

  白氏正要过去的时候,李宣流那边已经听闻动静,派了陈管家过来。

  跟陈管家一起的还有李二老爷的随从李管家,“少爷,我的少爷啊。”

  他见李丘骆泡在水里,心疼坏了,赶紧指使下人,“傻站着干什么,快下去救人啊!”

  周莽得了秦虞示意,这才往后退两步没阻拦。

  李丘骆几乎是靠着宽大的衣袍仰浮在池子里,自己是半点力气都没了。

  李云玉他娘的就是个油盐不进的蠢货!他怎么解释都不听,就拿着杆子堵着他。

  现在看见李管家过来,李丘骆委屈心酸坏了,眼泪差点掉下来。

  “你等着,你们都给我等着!”李丘骆伸手指李云玉,又想指秦虞,只是对上秦虞清冷的眸子时人一哆嗦,手又指向李云玉。

  李云玉朝他挥马球杆,“你再来试试,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李丘骆要跟李云玉拼命,被李管家着人拉走,“快去换身衣服,老爷都担心坏了。”

  陈管家见李丘骆没事,也偷偷松了口气,走到秦虞面前,“少爷,老爷说让您过去一趟,问问今日是怎么回事。”

  秦虞已经跟沈酥分开些距离,如今单手负在身后,问陈管家,“他的意思?”

  陈管家现在还等着秦虞的铺子呢,儿子也留在秦虞身边等磨炼,明面上是李宣流的人,心早就偏向秦虞。

  见他问,立马就低声说,“是李二老爷的意思,他儿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他正气着呢。”

  气沈酥,气李家两兄妹,更气秦虞,这才在李宣流面前上眼药,让几人都一同过去。

  陈管家又笑着看向沈酥,“沈姑娘难得过来,让您看了笑话。如今已经晌午,老爷跟白夫人已经备了菜,您要是不介意,还请移步西院。”

  白氏没能过来,是因为被“请”去了正厅。

  她若是不在场,李宣流一个男人不好见沈酥。

  沈酥想说介意,但明显不合适,主人家邀约,她这个客人贸然拒绝过于不给脸面了。

  她微微笑,颔首福礼,“劳烦前面带路。”

  沈酥去了,秦虞自然要跟着去。

  沈酥扭头看她,“?”

  秦虞声音很轻,“我陪你去看看。”

  沈酥笑,心里柔柔软软的。

  一同前往的还有拎着马球杆的李云玉,以及走在沈酥身边的李云朵。

  西院正厅里,李宣流坐在主位上,稍微往下首位置坐着他弟弟李二老爷李兴盛。

  白氏没资格坐,只站在李宣流身侧,眼睛担忧的朝外看。

  她今日纯属好心,谁知道竟闹出这样的事情,还闹到了李宣流面前。

  要是早知道会这样,她就不邀请沈酥上门了。

  “你瞧瞧这像个什么话,一个两个的为了个小丫头,竟然对自己兄弟动手。”李兴盛沉着脸,因肥胖年老五十出头,导致腮帮子上的肥肉都因沉脸动作往下耷拉。

  他手背拍着手心说话,“尤其是秦虞,一脚将我儿踹下池子,亏得现在是夏天,这要是冬天冻出个好歹怎么办?”

  “我儿是犯了天条还是调戏了嫦娥,她犯得着下这么狠的脚。哥,你说说,你摸着良心说说,她眼里还有没有咱们李家,还有没有你这个爹!”

  李宣流皱眉,白氏没忍住轻声替秦虞说了句话,“二老爷话可不能说的这般严重,秦虞不是那样不讲理的孩子。”

  他就知道挑拨秦李两家的关系!没了秦家,这家财就姓李了吗?做梦似的。

  她说秦虞讲理,那不就是变相的说他儿子不讲理吗。

  李兴盛立马对着白氏冷哼一声,“我们兄弟说话呢,你有什么资格插嘴,后面站着去!”

  白氏瞬间气到脸疼。

  李宣流看向李兴盛,沉声道:“她也算你嫂嫂,你怎么跟她说话呢。”

  他看白氏,“自己府上,别站着了,你也坐下吧。”

  李兴盛当着他的面说他的侧室,这是在打他李宣流的脸。

  李宣流就算不喜白氏,也得给她在李兴盛面前争出两分脸面来,这也是给他自己争面子。

  李兴盛不满,总感觉李宣流在显摆他读过书有涵养,面上直接冷哼出声,找补脸面一般,冷硬的说,“一个侧室,算个什么嫂嫂。”

  “她是我的侧室,她要是不算你嫂嫂,那我算是你哥哥吗?”李宣流眉头皱紧,语气也很沉。

  李兴盛这才跟个夹着尾巴的狗一样,讪讪的没敢再开口顶嘴。

  现在跟以前不同了,现在是他们全家欠李宣流的,不像以前,李宣流欠他的。

  李宣流跟李兴盛是亲兄弟,年龄只差一岁。

  李宣流自幼脑子好用,读书方面是一把好手,李兴盛就蠢笨多了,什么都比不上哥哥。

  李家也不是富裕人家,在看见兄弟悬殊这么大的时候,索性只让李宣流读书,让李兴盛在家里帮忙赚钱养家。

  李家父母想的是,等李宣流有出息了,怎么都不会忘了弟弟。他们这么想的,也是这么给兄弟俩灌输的思想。

  说李宣流拥有的一切,都是牺牲弟弟换来的,所以将来李宣流就是当了皇上,也得带着他弟弟。

  导致李兴盛从小就觉得是哥哥亏欠了他,除了读书以外,家里的好东西全是他占着。

  李宣流起初自然不愿意处处忍让,读书是他的真本事,弟弟不读是他不想读吗?分明是太笨,读不出名堂罢了。

  家里既要靠他读书,又要让他觉得亏欠着弟弟,合着他才是夹在中间的委屈人。

  李宣流小时候还知道反抗,可在父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劝说灌输下,习惯了忍让,事事以弟弟为先。

  好在李宣流的确有出息,榜上有名,只是却没接着往上考,其中原由有二。

  一是秦家榜下捉婿,皇商之女秦珠看上了他。

  二是李兴盛想在老家翻修房屋娶媳妇,女方都相看好了,只是差一点银钱置办聘礼。

  这个时候,李宣流往上考,考上跟考不上都是一半一半的几率,可不管能不能考上,他在京中停留一日就要花一日的银钱。

  前有前途未卜每日花销,后有自幼亏欠、等着娶妻的弟弟,李宣流几乎没怎么犹豫,走了另一条路,入赘。

  他入赘秦家,秦府手指头缝隙里漏出来的一点银钱,对于李家来说都是泼天富贵够几辈子吃喝。

  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有了钱翻修老宅就想置办东西,东西置办完又觉得乡下的屋子不如县城里的好,最后几乎举家搬来京城,彻底依附李宣流生活。

  李宣流聪慧,不仅读书好,从商也有头脑,李兴盛就撺掇着他插手秦家的生意。

  左右秦珠喜欢他,怎么可能不答应呢。

  后来便是试探秦珠跟秦府的底线,娶了白氏进门,秦家的一步步容忍退让,换来的便是李家的得寸进尺。

  李宣流自然有私心,他想摆脱心底对弟弟的愧疚感,摆脱父母给的束缚。

  瞧瞧,他们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全是他给的,他给的。他为了整个李家,为了弟弟,放弃了往上考功名的机会入赘了秦府,如今是整个李家对不起他。

  从那时起,李宣流才算翻过弟弟这座大山,成了真正的哥哥,李家的长子,李家所有人都要供着的存在。

  李宣流满足李家人的态度,同时学习从商。他可不是无能的赘婿,哪怕不考功名,他也有自己的野心。

  李宣流没有从商的经验,一切都是从零开始学。

  起初是跟着秦老爷子也就是秦珠的父亲四处长见识,后又学了看账算账,最后便是一步步插手秦记。

  秦老爷子去世的时候,秦记已经处处有李宣流的手笔,他像只隐忍的狐狸,最后才露出尾巴,可那时太晚了,连老太太也无能为力。

  李宣流起来了,李兴盛自然跟着船随水涨,他一个没读过两年书根本不懂看账的货色,都能分得几间最赚钱的铺子,在这他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京城,在这富贵地方,当他所谓的东家了。

  李宣流这几年身体越发不好,如今很少出房门了,外头的事情都交给李兴盛去跑。

  也是因为他身体不好,李兴盛野心越来越大,想趁他还活着的时候,彻底吞并秦家,让秦记变成李记。

  可谁知道,一直不显山不漏水,丝毫没有存在感的秦虞,去了趟江南,等再回来时会露出锋芒,等李兴盛再急着对她动手时,却发现弄不死她了。

  对方羽翼丰满,不再是那个忌讳他们的小鸡仔,而是翱翔京城,盘旋在空中的鹰。

  所以李兴盛现在见缝插针的在李宣流面前说秦虞坏话,甚至挑拨,“今日这事,都是沈酥引起来的。你说说,她沈家跟你有约,这事秦虞是知道的,秦虞既然知道怎么还这么维护沈酥?”

  “她一个当儿子的,跟未来姨娘走这么近做什么,也不怕人说闲话。我还听说第一次去沈府下聘的时候就是秦虞跟着去的,聘没下成,她把东西又拿回来了。”

  “她秦虞眼里能看得上那几车东西?她拼死拦着是图什么?我的好哥哥啊,你怎么就没仔细想想呢。”

  李兴盛抖抖袖子,冷呵,“要我说,保不准他俩背着你有点什么,你还蒙在鼓里呢。”

  白氏听的寒毛直竖,腰背挺直,偷偷抽了口气,心底情绪简直翻江倒海,没忍住拿眼睛斜着看了李兴盛一眼。

  出了奇了,他什么时候长了脑子,竟想到这种地方。

  更离谱的是,还真被他猜准了!

  秦虞跟沈酥,还真有点什么。

  白氏脸皮绷紧,特别不想让沈酥跟秦虞过来正厅,不然几人对上,又有李兴盛在边上煽风点火,可如何收场。

  陈管家踩着白氏的心音进来,行礼说,“老爷,人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鱼:看见了吧,媳妇,新鲜的,我的!(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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